第九章 偷酒賊
「大哥動作可真慢啊……」城衛所旁的街道上,李石坐在涼茶攤前,一邊喝茶水,一邊等李岩。「這都快半個時辰了,請個假而已,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吧。」李石一邊嘀咕,一邊盯著街角看,就在他望眼欲穿,企圖用意念把李岩看出來的時候,有一伙人從街角走了出來。雖然這幾人都穿著便裝,但李石還是一眼就認出其中一人,正是方才故意找茬的倭瓜男。「好哇,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李石頓時精神一振。倭瓜男並沒有看到李石,一行人說笑著從茶攤前經過,進了斜對角的一家小店。李石沒有急著跟上去,他先打開系統商城,兌換了一張易容符,然後摸出一枚靈幣放到茶碗里,這才從容起身。小店面積不大,這個時候還沒到飯點,客人只有兩三桌,李石激活易容符,大模大樣地走進店裡。倭瓜男自然認不出李石,掃了他一眼,就繼續跟同伴們閑聊,李石則是挑了張緊挨幾人的桌子坐下。隨便點了個菜打發走小二,李石就坐在位置上光明正大的聽牆角。幾人又閑扯了一會兒,話題就轉移到了剛才倭瓜男故意刁難李石的事。「你們是沒看見,那小子慫得一批,像個娘們似的,看到掛著的人頭差點沒嚇尿了,連個屁都不敢放扭頭就跑。」「真可惜,聽說李岩他弟弟好像是不能修鍊,這要是能把那小子綁竿上好好晾晾,指不定給嚇出點病來,到時候,李岩的臉色肯定很好看。哈哈。」「別說,李岩臉色確實挺好看的。剛才我回去取東西的時候,正好碰到他了,正到處找你呢。」「我說你小子怎麼跑得那麼快,敢情是在躲他啊。」「誰說我是躲他,我那是懶得搭理他。」這幾個顯然都跟李岩不對付,你一言我一語的,變著法的埋汰李岩和李石,不知怎麼說得興起了,有個人就吆喝著夥計上酒。「喝個屁的酒,下毒毒死你們這群丫挺的,嘴真踏馬的臭。」李石聽得火大,正琢磨著怎麼給他們的酒里加點料,就聽一個聲音道:「喝什麼酒,別忘了晚上還有活干,誤了事,小心你們幾個的腦袋。」這聲音聽起來很陌生,方才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李石拿起筷子,借著夾菜的動作,看了那人一眼。說話的是個中年人,眉間有一道深深的皺褶,氣質沉穩,看樣子像是個小頭目。他一發話,叫嚷著要喝酒的那個立刻就閉上了嘴,其他幾個也都安靜下來,一個個跟老實地跟鵪鶉似的,埋頭吃飯。中年人看了看他們,目光落在倭瓜男身上,淡淡地道:「還有你,不要總是去招惹李岩,他再弱後面還有王都尉撐腰,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到時候真吃了虧受了制,別說我沒提醒過你。」「是是,我記下了,以後不會了。」倭瓜男這會也氣焰全無,像是被霜打了一樣,喏喏應聲,連頭都不敢抬。李石又坐了一會兒,眼見易容符時效快要到了,只好結賬離開。起身的時候,他順手把一張剛剛新鮮出爐的霉運符,悄無聲息地貼在了倭瓜男的身上。大哥和他也不能讓人白罵半天,雖然不知道這夥人晚上要去幹什麼,不過霉運纏身,怎麼也夠倭瓜男喝一壺的了。送完了霉運符,李石就把這個過節拋到了腦後,出了小店,又閑逛了一會兒,等到易容符失效,這才回到之前的茶攤邊,跟找過來的李岩匯合。就在李石坐著板車離開雲水鎮的時候,遠在萬里之外的天劫城內,某處別院中。雲望海推開門,走進書房,將手上的一張紙放到了吳端面前。「這是雲水鎮那邊剛送到,你看看。」「雲水鎮有什麼重要的消息,能讓你親自跑一趟。」吳端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目光在紙上掃過,臉色瞬間變得凝重。「情況屬實嗎?」半晌,吳端問道。「屬實,我已經親自確認過了。」雲望海點頭,感慨地道。「沒想到大小姐的有緣人,居然真的在雲水鎮。」「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吳端搖頭打斷他的話。「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結果怎麼樣,不要說開花了,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能讓月落草發芽。」「可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雲望海嘆道。「是啊,最後的機會,所以更不能有半點錯漏。」吳端盯著手中的紙張,寥寥幾十個字,卻像是重愈千斤,讓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天機閣的推算從未出過錯,大限將至,雲水鎮可是我們能抓住的最後一線希望了。」「在那邊負責的是誰,我記得好像是雲姬?」吳端問道。「就是雲姬,不過駐守的不是她,消息是下面的人報上來的。」雲望海說著,拿出一枚玉簡,注入靈力。空氣微微扭動,化為一片光幕,顯現出李石在店鋪中的一段影像。看到畫面中的李石,居然是個嘴上沒毛的半大孩子,吳端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身份呢,確定了嗎?」「暫時只知道名叫李石,十五歲,家住翠屏峰上的雲山村。具體的情況,雲姬已經去查了,最快這一天兩就能有眉目。」雲望海道。「讓她動作再快一點。」吳端吐出一口氣,手掌微晃,將手中的紙張燒為灰燼。「還有,這件事先不要聲張,尤其是不要讓大小姐知道。」……李石並不知道因為一時貪心,自己已經成為了別人的重點關注對象。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一行人返回了雲山村。李石和李岩剛一跳下車,就受到了兩小的熱烈歡迎。「大哥二哥。」兩小叫著撲上來,原本都是奔著李岩去的,結果一看到走到後面的李石,從車上拿下來的大包小包,就立刻撇下許久不見的大哥,衝到了李石身邊,一個巴著他的腿,一個摟著他的胳膊,四隻眼睛死死粘在他的手上。「去,把東西都搬進去。」李石也樂得有人代勞,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到兩小的手上,跟著李岩往前走。「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聽到動靜,李清也迎了出來,一看兩小每人懷裡都抱著幾個紙包,就看向李岩。「大哥,你回來就回來,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這可不是我買的,是二弟買的。」李岩連忙擺手撇清。他雖然是一家之長,但對這個妹妹向來是忌憚三分,他寧可跟妖獸廝殺,也不想聽妹妹語重心長的說教。「二弟。」李清聞言q又轉頭看李石。「今天的竹編賣得不錯,我就買了點東西,真也沒花多少錢。」面對李清,李石多少也有點心裡打怵,總有種像是被老媽教訓的錯覺。儘管李清實際上還不到二十歲。「那什麼,姐,飯好了沒,我們都餓了一天了。剛才大哥還說想吃你烙的大餅。」李石惦記著自己偷偷買的酒,萬一被李清發現了,就更不說清楚了,為了順利矇混過關,他索性豁出麵皮裝可憐,一聲姐叫得悠揚婉轉,還不惜拉上大哥當墊背。「就知道大哥想吃,剛出鍋還熱著呢,現在吃正好。」李清抬手在李石額頭戳了一下,讓他幫忙收拾桌子,就轉身回了廚房。李石對著李岩眨了眨眼,借著收拾桌子的空當,跑進自己的房間,把買來的酒放到床底下。藏好酒,李石又覺得屋裡空氣不太好,就把后牆上的窗戶開了一縫通風,這才走出房間。因為李岩要回來,李清做了不少好菜,再加上李石買回來的幾樣吃食,一家五口圍坐桌邊,說說笑笑,直到月上枝頭,這一桌團圓飯才算吃完。李石累了一天,也懶得再想東想西,幫著李清洗完碗筷,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回房睡覺。一覺睡到天光大亮,李石睜開眼睛,聽到院子里有說話聲,側耳聽了聽,是劉勇來找李岩一起去村長家。等到人走了,李石就躺在床上打開系統面板,發現果然有人去悟道石打卡,不僅昨天被消耗掉的1500又補了回來,還多了300積分。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呀。現在村裡的人嘗到了甜頭,有事沒事都喜歡到後山轉一圈,就是沒有外來的人打卡,他一天也能有穩定的積分收入。不過李石可不會嫌積分燙手,自然是越多越好,村裡的事目前有村長張羅,暫時也輪不到他插手。他現在的任務,就是趕快把那五粒種子搞發芽,等拿到報酬之後,請開山力士把進村的路修好。想到種子,李石伸手從枕頭低下摸出小木盒打開,捏起一粒種子細看。
這種子扁平細長,外表呈淡藍色,除了顏色特別一點,跟普通的花種沒什麼不一樣。把玩著手裡的種子,回想了一下整件事的過程,李石覺得昨天自己確實是有點衝動了,被四塊中靈的高額報酬迷了眼。先不說他靠著真實之眼,才知道這東西的學名叫月涼花種,其他也是一知半解。只說捨得出五塊中靈的價格,至少說明種子的主人很重視這東西。但昨天那位女店主,在把種子交給他之後,只是跟他訂立了一個簡單的字據,寫明只要在一個月內,讓種子生根發芽,就可以得到四塊中靈的報酬。既沒有核實他的身份,也沒有採取什麼追加的手段,彷彿是篤定他不會或者說不敢甚至是不能,有任何其他想法一般。這代表了什麼?代表了強大的自信,代表了絕對的底氣,代表了他逃不過他們的掌控。至少對方是這麼認為的。說不定,此時他已經被人盯上了,也未可知。草率了。確實是草率了。此時再回想起那個店鋪和那位女店主,儘管李石覺得自己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但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卻是始終揮之不去,甚至是越來越強烈。「哎呀,不管了。」李石翻了個身,把種子收好盒子塞回枕頭底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這事他已經攬下來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與其在這裡瞻前顧後,不如抓緊時間,把心思都集中在怎麼讓種子發芽上來。至於其他有的沒的,就等事到臨頭再說吧。李石用力搓了把臉,打起精神起床洗漱,到廚房吃過早飯,幫大姐洗了碗,等到大姐送兩小出門去學堂,他才回到屋裡,打算拿上一罈子酒,去拜訪村裡唯一的靈植師葉大伯。「咦,我酒呢?」李石掀開垂落的床單,愕然發現床下空空如也,他昨晚藏好的酒罈居然不翼而飛了。「不可能是大姐拿走了,大哥也不會幹這種事,兩個小傢伙更不可能。」李石半蹲在床邊,歪頭。「都不可能,難道是我自己半夜夢遊,喝掉了?那酒罈子去哪了,總不能也被我吃掉了吧。」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李石目光一轉,看到地上有什麼東西,伸手撿起來,是一片卷了邊的樹葉。「奇了怪了,難道是有老鼠精跑進來,把酒拖走了不成。」村裡村外都是樹,樹葉更是一抓一大把,根本算不上什麼線索,最多也只能說明,有人進過他的房間。至於什麼時候進的,李石大致擼了一下時間線。昨天他把酒放進屋裡到現在,只有兩次吃飯的時候離開過屋子,晚上睡覺時他也沒有察看,很難確定酒是什麼時候丟的。目光游移,李石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他開過窗。起身走到窗邊,地下窗台上什麼都沒有,推開窗戶也沒看到樹葉,不過卻在窗框上有了意外的發現。窗框是木製的,因為年頭太長多處開裂,其中一道較長的縫隙里,夾著幾根棕灰色的毛髮。「這是什麼毛?」李石小心地把毛髮從窗縫裡拽出來,放在手掌上仔細看。「老鼠的毛好像沒這麼長吧,難道是海狸鼠?」這幾根毛髮又細又長又軟,李石研究了半天,也沒得出個結論,只好作罷。好在現在他手頭不缺小錢,不然兩塊半下靈買的酒,足夠他心疼一陣子的了。「敢偷我的酒,讓小爺逮到,把你吊起來做肉乾。」李石拍了拍手,惡狠狠威脅了一聲,又開始犯愁。那酒是他買來當學費的,這下被偷了,他還怎麼去找葉大伯,難道就帶著兩串香蕉去不成?最後李石出門的時候,手裡拎了一包大姐給大哥曬的煙葉,還有一小包雲片糕。鎖好院門,李石拎著東西轉身離開,並沒有注意到,在自家的房頂上,一隻毛髮順滑的猴子,正淌著口水呼呼大睡,而在這隻猴子的腦袋旁邊,倒著一個巴掌大的空酒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