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布布的眼神真摯誠懇，是真的很想背個蘋果回去。路惟秋對上他這樣清澈的雙眸，實在說不出拒絕，便拿了一個蘋果，放進了他的小背包里。路惟秋：「喏，給你了。」小布布感受到背包的重量，確定蘋果已經放進去。他並非是真的想要吃蘋果，就是喜歡背包里有東西的感覺，沉甸甸的，心滿意足。含著糖那邊的臉頰鼓鼓，笑著道：「謝謝奶奶！」這時的笑真心誠意，笑眼彎彎，眸子明亮，可比剛才氣勢如虹的假笑溫和治癒多了。小布布含了糖，背了蘋果，準備回到爸爸中間去。奈何有一斤多重的大蘋果成了他生命中的無法承受之重，才邁開走了兩步，便整個人側傾，像個小不倒翁似的，直接摔在了地上。還好地上鋪著地毯，小布布穿得也厚，沒有摔疼。他獃獃地倒在地上發懵，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摔了，離他最近的顧青靄趕緊將他拎了起來，感覺離譜又好笑：「小傢伙，你還沒一個蘋果重啊，才背一個蘋果就要摔倒了。」其他人的反應也差不多，誰都沒想到一個蘋果就將小布布擊敗了，竟然會讓他重心不穩，說摔就倒的。小布布見大家都在笑他，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羞恥。因為是在陌生的地方，爺爺奶奶對他來說還不夠熟悉，他對這個環境沒有安全感。著急地向爸爸投去求助目光，結果發現兩個爸爸都在笑，瞬間臉也熱了，幹嘛呀！為什麼要笑他！小幼崽也是會有情緒的！不高興！可小布布說話不利索，不高興了也無法順利表達出來，只能氣呼呼地往茶几下一鑽，試圖將自己藏起來，讓所有人看不到他。茶几底算高，但想要塞進一個小孩仍很勉強。小布布鑽進后無法蹲著，只能趴著——於是他乾脆在裡面趴下了，也不管臟不臟，努力往前爬。四個大人圍著茶几看他，誰能想到他會這樣。最後顧靜硯長臂一撈，將他從下面拉了出來，好笑地看著他：「……怎麼了，害羞了？都要把自己藏起來了？」幸虧茶几底下不臟，抓出來還是一隻乾淨的小奶黃包。小奶黃包嘟著嘴，左看右看，雖然很不高興剛才顧靜硯嘲笑了自己，可沒有其他地方能藏，最後還是撲進了顧靜硯懷裡。將臉埋在顧靜硯懷裡，小奶黃包氣鼓鼓地說：「哼，布布，不喜歡了。」顧靜硯抱著他：「不喜歡什麼？」「布布，不喜歡，果果了！」小奶黃包遷怒無辜的蘋果，說：「不放，裡面了！把它，丟出去！」拿出去還不夠，一定要丟出去才解氣。顧靜硯真的很想放聲大笑，顧忌這隻奶黃包幼小的自尊心，只好忍住。「好好好，蘋果攻擊布布，它真不是一個好蘋果。」顧靜硯哄著他：「等會兒爸爸把它削了，然後切成小塊給布布吃。布布吃了它，就不生氣了，好不好？」小孩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多時候哄哄就好了。聽到顧靜硯要給他切蘋果吃，就忘了剛才顧靜硯嘲笑他的事，很誠實地點頭，順便胡說八道：「……布布要，吃十個！」顧靜硯忍笑忍得很辛苦：「好，給布布吃十個。」顧靜硯將小布布抱回去，開始耐心削蘋果切蘋果。小布布將藏在嘴裡的糖咔嚓咔嚓嚼碎了，看到顧靜硯切下一塊蘋果，迫不及待張開嘴：「啊——」顧靜硯將一小塊蘋果放進他嘴裡，但沒嚼幾下，小布布就皺起了臉，因為才吃過糖，吃其他什麼都是酸的。立刻吐回顧靜硯手裡，搖著頭，反覆說道：「不好吃，果果，不好吃……」顧靜硯笑：「你才吃完糖，等過兒就好吃了。」小布布還是搖頭，彷彿受到了來自蘋果的背叛，眼神里透露著驚恐：「不吃了，布布，不想吃了……」顧母看著眼前這幕，情緒慢慢平靜下來，連看顧靜硯都和平許多，不像剛才那麼想捶他了。先斬後奏是可惡，可看顧靜硯現在的模樣，竟也像模像樣，像個爸爸了。

這時，顧行藏從外面回來了。小布布居然也還記得他，見著突然出現的顧行藏先是愣了愣，隨後小聲試探地喊道：「……伯伯？」顧行藏還是一眼被這隻小奶黃吸引了注意力，聽到他喊出這一聲「伯伯」，更是有種心花怒放的感覺。小傢伙竟然還記得他？竟然知道自己是伯伯？可一家人都在，他必須保持表面上的冷靜，笑都沒笑：「記性倒不錯，這麼久不見，還記得我。」顧行藏看向小布布，小布布也眨著眼睛看他，突然就笑了，臉頰軟軟糯糯，露出幾顆牙，笑容甜美治癒，看上去乖得不行。又叫了一聲，語氣自信不少，帶著奶味：「伯伯！」心臟瞬間有種被擊中的感覺。顧行藏也不想心軟啊，可是小傢伙竟對自己笑誒！笑起來還這麼可愛！不自覺就軟和了神情，嘴角跟著上揚，直到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后，顧行藏才尷尬地收起笑容，低頭咳了咳，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顧靜硯心眼極壞，非要故意再說一遍：「布布，剛才伯伯也對你笑了，看到了嗎？」小布布臉上依舊帶有笑容：「看到啦！」顧行藏：「……」只好扯開話題：「短短几天，話說得倒挺利索了。」顧靜硯道：「這才幾個字，平時一直在聽我們講，不會才完蛋了。但長一點的句子他就不行了，說話跟擠牙膏一樣，一截一截的。」顧母問顧行藏：「對了，你怎麼才回來，晏家情況怎麼樣？」顧靜硯插嘴問道：「晏家怎麼了？」路惟秋道：「具體不知道，只聽說晏家那老頭生病住院了，好像挺嚴重的。我們跟他們家算不上很熟，之前有過幾次合作罷了。不去看看似乎顯得太冷漠，可我跟你爸去，好像也沒必要，關係又沒多好，萬一人家覺得我們是去看笑話的。所以今天讓你哥跑了一趟，去醫院看看，也算心意到了。」顧行藏喝了一口水，說道：「我去醫院的時候，晏老還在休息，我就沒想多留，結果被人拉下聽了他們家的八卦，這一家的事也是夠奇葩。」路惟秋問：「嗯？是怎麼了？你快說來聽聽？」「晏老有個小孫子，今年也就七歲這樣吧，前兩個月被帶去國外旅遊，結果滑雪時不小心遇上了雪崩，全身摔斷好幾處，據說當時心臟都停了，送到醫院后一直昏迷不醒，醫生也說醒過來的希望不大。」顧家人很認真地聽著八卦，路惟秋道：「……那是挺糟心，才這麼小的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是啊，晏老對這個小孫子挺上心的，一直擔心小孫子的情況，可惜遠在國外，又見不到，只能這麼擔心著。」顧靜硯道：「然後奇葩的就來了，實際上他兒子跟兒媳婦的關係不太好，這個小孫子平時也不歸爸媽帶，就跟爺爺。結果這邊小孫子還生死未卜，那邊兒子的小三就帶著私生子上門了，說反正你那個孫子也活不了了，不如認了這個孫子吧……晏老能不生氣嗎，差點氣死了。」「這小三也太狂了些，然後呢？那原配就任著小三上門？」「那當然不能，可原配飛國外看孩子去了，也不知道國內的情況。」顧行藏道：「可惜晏老兒子是個沒良心的，自己親生孩子也不管，一心想把小三扶正……於是晏老父子倆又吵架，吵得不可開交。」「嘖嘖，看不出來他們家這麼不太平……然後呢，晏老就這麼病了？」「晏老的態度很強硬，說除非他死了，不然這個小三別想上門……他住院倒不是被氣的，而是半個月前，那小孫子奇迹般地醒過來了，他太興奮了，一口氣沒上來，然後就進醫院了。」「……啊？」「我今天也見到那小孫子了，能走能說的，一點不像受過大傷，也是奇迹。」顧行藏道：「本來我聽完這些就想回來了，結果小三跟原配正好撞上，兩個人直接在醫院走廊撕起來，我便在邊上看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人類對八卦狗血的好奇心是相似的。分享完這樁八卦后，他們才記起來身邊還有個小布布。小布布聽不懂大人這些奇奇怪怪的話，自顧自在一旁安靜地坐著。但想讓小孩在一個位置上保持不動是件不可能的事，小布布坐著坐著就開始往地上縮，等大人終於記起他，他已經坐在地上，將剛才嫌棄的蘋果吃光半個。除此之外，他還啃了一個帶皮的橙子，但因為橙子皮不好吃，啃了兩口后選擇放棄。現在正將背包拿下來，把自己的鞋子脫掉，然後放進去。余知夏看不懂他的迷惑行為，趕緊問道：「……布布，你在做什麼？」小布布說：「鞋鞋樂，脫下來，鞋鞋就，不樂了！」其實是屋內開了暖氣太熱，小布布兩隻腳丫子都熱騰騰的。他怕鞋子燙死，所以脫了下來，想讓鞋子涼快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