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小布布順利退燒,恢復了活力跟健康,兩位新手爸爸也能夠放心了。這天正好是周末,顧靜硯休息。天氣不錯,陽光暖和,一家三口準備去外面走走。小傢伙來到他們身邊兩個多月,就昨天去了趟醫院,說起來怪可憐。現在頭髮顏色不引人注意了,還能說話了,他們也能毫無壓力地帶出門了。吃過早餐后,他們坐在客廳教小布布看圖念字。家裡有不少幼兒學語用的畫冊卡片,之前有事沒事他們就會給小布布念——哪怕一直不會說話,認識這些東西也是很有必要的。顧靜硯將小布布抱在懷裡,教他:「布布看,這個是西瓜,跟爸爸念,西瓜。」小布布:「西發——」「不是西發,是西瓜,瓜——」「西發,發——」沒事沒事,才開始,不用著急。能發出聲音就很好了,能念對一個字就很棒了。顧靜硯換了本畫冊,是動物的:「來,跟爸爸念,老虎。」小布布跟著念:「腦夫——」顧靜硯:「老虎。」小布布:「腦夫。」顧靜硯:「老——虎——」小布布盯著顧靜硯,眨巴眨巴眼睛,沉默三秒后:「腦夫~」余知夏坐在旁邊修花,沒忍住笑了出來。倒不是覺得哪裡搞笑,只是覺得小布布很可愛,而這樣的場面又說不出的溫馨。他跟顧靜硯在一起好幾年,從未做過要養孩子的打算。所以他也從未想過,原來身邊有這麼個小寶貝,生活會增加許多意想不到的樂趣。小布布看著老虎的圖畫,想到了昨晚出現過的小雪豹,雖然雪豹跟老虎的花紋完全不同,可模樣卻有些相似。因為印象深刻,小布布回想起來,正想告訴爸爸呢,余知夏卻笑了。小布布的注意力就那麼點點,注意這個忘記那個的,余知夏一笑,他的關注點立刻轉移,然後跟著余知夏笑了起來。小布布:「ki!」顧靜硯道:「布布,笑起來不是kikiki,是要哈哈哈。」小布布歪頭看向顧靜硯,眼神里透露著不解。顧靜硯便認真說:「沒有人類笑起來是kikiki的,你這麼笑,會被別人發現是小魚變的!」余知夏白他一眼,這傢伙,又在騙小孩了。可憐的小孩還真上當了。小布布漂亮的眸子一顫:「……不,不闊以,布布,魚魚,不闊以。」確實會說句子了,就是順序亂套了。不過家長能聽懂,問題不大。顧靜硯繼續騙小孩:「布布也不想被別人發現對不對?」小布布認真點頭:「嗯!布布,不能!」「那你就要跟爸爸學人類是怎麼笑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哈哈哈!」但小布布的習慣很難改變,開了口又是:「kiki!」增添了幾分氣勢倒是真的。顧靜硯:「這樣不對,張大嘴巴,是哈哈哈!哈!哈!哈!」小布布跟著張大嘴巴,並不自信,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來:「哈!」「對了對了,就是這樣,哈!哈哈!」得到爸爸的鼓勵,小布布有了些自信,這次順利不少:「哈!哈!」「對,就是哈哈!布布真聰明,這麼快就學會了。」得到誇獎,那簡直就是信心大增,小布布的表情都放鬆了:「哈!哈!哈!」「對,就是要這樣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你們安靜點。」余知夏無奈地提醒,笑也就算了,聲音竟還越來越大,比起嗓門來了。不過這時,顧靜硯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顧家的電話。余知夏看著他,發現顧靜硯一秒冷靜,覺得哪裡不對,輕聲問:「怎麼了?誰的電話?」顧靜硯道:「我媽的,我先接。」隨後接起來:「喂,媽。」顧母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靜硯啊,最近忙嗎,現在空嗎,沒打擾到你吧?」意料外的溫和,顧靜硯放下心:「最近不忙,怎麼了?」哪想接下去顧母的態度就變了:「既然不忙,怎麼不見你給家裡打個電話?還等著我親自給你打啊?」感受到了明顯的火藥味。顧靜硯頓了頓,對於顧母這樣的原因,他心裡有數。顧母繼續說道:「偷偷領養孩子的事你打算瞞我們到什麼時候?要不是我主動來問你,你是不是打算瞞一輩子?」「怎麼會呢,你現在不就知道了嗎。」「那是你哥告訴我的,你哥要不說,我跟你爸還被你蒙在鼓裡呢!」「媽,你這話說的,那我哥是怎麼知道的,還不是我跟他說的。」顧靜硯笑呵呵的,「我知道他肯定會告訴你們,所以才跟他說了。」「……你別以為我猜不到你的心思,你為什麼先告訴你哥,無非就是想讓你哥幫著你說話。」被戳穿,顧靜硯就坦率承認了:「那我哥是怎麼說的,他幫我說話了嗎?」顧母沒想到他這麼不要臉,被噎一下,頓了頓,道:「你哥說那孩子模樣很好,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誇一個孩子,誇得人間僅有似的……不過又說,這孩子有點缺陷,不會說話,是個小啞巴。」顧母嘆了聲氣:「……你們怎麼領養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呢,將來可有的操心了。」顧靜硯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很想告訴他媽,這孩子現在會說話了,說的還挺好的。但他哥前天才來過,時隔兩天就發生這種奇迹,誰聽了不覺得奇怪?顧靜硯只好現編:「媽,他還有救,我們一直在看醫生的,醫生也說了,他以後開口的可能性很大……說不定明天就能說話了呢,這也是有可能的。」「少來哄我,你以為寫小說啊,你乾脆說他是魔法小鸚鵡來報恩的算了。」顧靜硯沒有頂嘴,心想還真差不多,不過他是條小魚。顧靜硯道:「媽,你別這樣說,我跟夏夏都很有信心的,而且孩子的狀態一天天在進步,我們覺得他很快就能說話了。」顧母問:「余家那邊知道這件事了嗎?」顧靜硯道:「還不知道呢。」「余家也不知道?你說說你,夏夏原先多乖一孩子,現在都叫你帶壞了,這樣的事竟然都瞞著家裡不告訴,你們倆真是……」「媽,你別生氣,他真是特別好的一孩子,你只要親眼見過他,你一定能理解我們的。」「我生氣有用嗎,你這個壞胚子,從小到大都一樣,要做什麼就自顧自去做。」顧母數落了他一通后,又問:「那孩子是從哪裡領養的,身世怎麼樣?可千萬別養個十幾年後,親生父母突然鑽出來了,那麻也麻煩死了。」這方面夫夫倆早已編好邏輯鏈完整的故事,顧靜硯脫口而出,順利將顧母糊弄過去。顧母聽完,又道:「你說再多,我都沒親眼見過,有空就帶回家來,讓我跟你爸看看。」「好,過幾天我們就來。」顧靜硯道,「他這兩天有些生病,精神不太好,等他好些了,我們就帶家裡來。」顧母借著這個由頭將顧靜硯罵了好一會兒,罵完心情好些了,才終於掛斷電話。等顧靜硯放下手機,余知夏輕笑著問:「挨罵了?」「你還笑,看我挨罵很開心?」顧靜硯道,「你也一樣,下一個就是你了。」「我們可不一樣。」余知夏道,「你媽罵你,是終於找到機會能罵一頓了。我平時又不做什麼討罵的事。」顧靜硯笑:「那你跟我說說,我平時做什麼討罵的事了。」眼看著顧靜硯要過來,余知夏連忙阻止:「你別來……」聲音壓輕了:「孩子還在呢……」接著轉移話題:「你媽怎麼說,有說什麼時候帶布布過去嗎?」「具體時間沒說,不過快點最好吧,她都主動來問了,我們也不好再拖太久。」小布布總是要帶給兩邊家長看的,對此他們早有心理準備。現在小布布都會說話了,頭髮的顏色也不再奇特了,最多責備他們先斬後奏,不至於反對他們領養。更何況小布布長這麼可愛,誰看了會不喜歡?
兩位新手爸爸對孩子充滿自信,相信他單是憑藉自己的力量,就能順利將兩邊大人拿下。—等到正式去顧家那日,時間過去了十多天。這些日子,小布布在說話方面得到了巨大進步。雖然音調還是會不準,遣詞用詞依舊令人意外,但他能說出簡單的短句子了,語言邏輯也漸漸清楚,順序不再顛三倒四。吃的營養豐盛了,個子高了,身體也重了。當然,可愛指數也更加倍了。去顧家算是件重大任務,戰衣必不可少。奶黃包套裝再次上陣,因為要外出,新手爸爸還特意讓小布布背了個雙肩包,是只小企鵝的圖案。這也是小布布近期最愛的動畫片主角。能開口說話后,他表現出了非常強烈的說話欲-望,也變得愛學習愛模仿。其中最愛的,就是跟著這部動畫片學說話。這部幼兒動畫片以企鵝家族為主角,火了近二十年,主角換了一代又一代,周邊產品出了一茬又一茬,始終深受廣大小朋友追捧熱愛。小布布現在就很上頭,每天都好看好幾集,不僅能熟記各個主角的名字,面對長相幾乎雷同的企鵝,還能做出正確區分。上次出去,買了這隻小企鵝的背包給他,開心了好幾天,愛不釋手,睡覺都恨不得背著,不肯拿下來。小布布皮膚很白,余知夏覺得他穿鵝黃色可愛,所以買了很多這類色系的衣服。這次穿的是件鵝黃色的羽絨外套,遠遠看過去,整個崽又軟又嫩的,比上次更像只奶黃包了。顧靜硯則穿了一身黑色休閑服。他個子很高,近一米九,因為常年打拳擊,肌肉精健強壯。黑色顯瘦,使他看上去更顯得高大勻稱,修長挺拔。顧靜硯模樣也好,眉眼英俊深邃,鼻樑高挺,五官無可挑剔。不說話的時候往那一站,氣場強大,氣勢逼人。余知夏站在他身旁,兩人的體型差明顯,使得余知夏看上去很是嬌小。對比顧靜硯充滿氣勢的氣場,余知夏則是溫柔乖巧那一類。至於長相更不用說,當年顧靜硯對他一見鍾情,之後死皮賴臉地討著他當自己老婆。一家三口站一起,各有風格,畫面很是養眼。他們上午去的顧家,顧靜硯開車,余知夏跟孩子在後座。粗心的夫夫倆第無數次忘記要買寶寶椅,這次痛定思痛,決心不再拖延,路上余知夏就網購了一把。顧家位於市中心,佔地面積很大,據說曾是某位名人的故居,外牆保留了原有的風格,能看出歲月斑駁的痕迹,很有韻味。顧父顧母早就準備好「迎接」他們,罵人的話都想好了。倒不是針對小布布,或是對這個孩子有意見。他們只是不滿顧靜硯的行為,這麼重要的事,連聲招呼都不打,一聲不吭就做了。可看到被抱著進來的小布布時,就算有過心理準備,還是被他過分甜美可愛的模樣驚艷到了。臉蛋白糯像個糯米糰子,眼睛水靈清澈,小嘴巴粉嘟嘟的,再加一頭小捲毛,就好像擺在櫥窗內的玩偶娃娃。他眨眼動作時,才敢叫人相信他是活的。顧靜硯抱著漂亮的小奶黃包進去了,眉眼之間很是自信。見到顧父顧母,就迫不及待地想讓小奶黃包散發可愛魅力。顧靜硯道:「布布,這是爺爺奶奶,快點跟爺爺奶奶問好。」小布布眨眨眼,卷翹的睫毛就像小扇子開合,他倒不是怕生的性格,但對陌生環境,總有點不適應。先觀察一圈,確定沒有危險氣息后,才肯開口,照著爸爸教過的話,軟糯糯地喊道:「爺爺好——奶奶好——」發音清晰很多了,任誰聽了都難以相信他十幾天前還不會說話。顧靜硯繼續:「給爺爺奶奶做個自我介紹,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布布便接著道:「我,我叫布布——」每句話都必須拖上長音,彷彿不拖就會減弱氣勢一般。顧靜硯說:「再給爺爺奶奶笑一個。布布,笑起來是什麼樣的?」小布布專業假笑,先擠出笑容,然後張開嘴巴:「哈!哈!哈!」這次沒有長音了,全是重音,笑得非常有力量。見面就先來這麼一套,再強硬的人都堅持不下去——因為真的太可愛了,除非是極度厭惡孩子的人,不然都會被這樣的小布布萌翻。顧父顧母原先準備好的話都忘了,誰能對這樣可愛的孩子兇狠?看著小布布一笑,他們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了。願意跟人親近的小孩總是更容易就討得大人喜歡。
顧靜硯的母親叫路惟秋,她先反應過來,隨後收起笑容,擺出嚴肅平常的模樣:「都先坐吧,別站著了。」說罷伸手拽了拽丈夫的衣袖,於是顧父顧青靄也冷靜下來,視線從小布布身上轉移,咳了咳:「嗯,坐吧。」但看他們的模樣,顧靜硯就知道收養這事基本穩了,誰能拒絕一隻這樣的奶黃包寶寶呢?最多就是自己挨頓罵,他做好這個準備了。幾人坐下,小布布依舊背著他的小背包,坐在爸爸中間。因為在陌生地方,他有些拘束,不像家裡那般輕鬆,能在爸爸身上爬來爬去。此時乖乖坐著,看上去更像個洋娃娃了。路惟秋先開口:「……這孩子,話不是說挺好的嗎。」顧靜硯便道:「是啊,之前我也說了,他是能開口說話的……上禮拜突然就說話了,可把我們嚇一跳。」不想讓這件事顯得太突兀,顧靜硯提前跟父母講了這件事——雖然怎麼想都還是會奇怪,但就算只能少一分,那也是好的。路惟秋瞪他一眼,即便孩子能說話,也還是對他一聲不吭領養的事略有埋怨。看向余知夏,她問:「夏夏,這件事你告訴家裡了嗎?你爸媽是怎麼說的?」余知夏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也是布布會說話那天才告訴他們的,他們把我罵了一頓。」「你更能瞞,要是孩子一直不說話,你還不打算告訴了?」路惟秋道,「你啊,就是被靜硯這個壞胚子帶壞了,你以前多乖啊,現在跟著他一起亂來。」壞胚子,罵得好,形容精準。余知夏心裡很是贊同,嘴上道:「……不是不是,那也是會說的,這件事是我們做的不夠妥當。」顧靜硯開口只會找罵,余知夏語氣軟,也會示弱,更適合說這些:「當時也不知怎麼回事,一眼看到他就太喜歡了,實在捨不得,沒能想太多,偷偷就把他領回了家……後來也怕家裡不同意,才沒敢說……爸媽,這事是我們做的不對,對不起。」余知夏誠懇道歉,路惟秋臉色好了些,看向顧靜硯:「你呢,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顧靜硯被點名:「啊?」他說:「我老婆說的對,嗯,他說的都對。」當場為大家證明什麼叫「說了還不如不說」,路惟秋聽他這敷衍的語氣態度,真的很想用拖鞋狠狠打在他的臉上。不過這時,坐在中間的小布布動了動。他注意到茶几上放著精緻的水果零食,還有香氣撲鼻的巧克力曲奇餅乾。很想吃,很想去拿。可這不是在家,他不敢動。坐在中間扭來扭去,試圖讓爸爸為自己拿,可爸爸一直在說話,沒有人理他。小布布等不住了,就在路惟秋要對顧靜硯進行母愛輸出時,他指著茶几上,膽怯卻控制不住地說道:「……糖糖,布布想吃,糖糖。」顧靜硯故意道:「布布,這是爺爺奶奶的糖,你要問過爺爺奶奶才可以。」小布布眨眨眼,接著就將視線投向了路惟秋跟顧青靄,發射幼崽可憐光波。他小心翼翼地椅子上挪了下去,扶著茶几邊緣,緩慢且堅定地走到路惟秋跟顧青靄面前。因為他們的氣場不像壞人,所以小布布也不怕。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這隻奶黃包身上,聽著他小聲又堅持地問:「……布布可以,吃糖糖嗎?布布只要,一個糖糖。」誰還能忍心不給他嗎。路惟秋嘴硬心軟,小崽崽都跑面前來了,她還是軟了語氣:「可以,你吃吧,想吃多少拿多少。」「謝謝奶奶。」小布布看了看她,然後轉身去拿糖果了。可惜餐盤放在茶几中間,他手太短,半個身體都撲上去了,還是夠不到。他只好扭過身,向糖果主人求助:「……布布,拿不到。」也不說幫一顆給我吧,就只那麼可憐兮兮地盯著人。路惟秋被盯得受不了,上前幫他拿了,還為他撕開紙衣:「吃吧。」小布布接過糖,笑眼彎彎,立刻含進嘴裡。隨後視線又來到了茶几上的蘋果,糖果被他藏在右邊牙后,右邊臉頰鼓出糖果的形狀。還沒將糖吃完呢,他又指著蘋果:「果果,也想要。」小布布甩甩自己的小企鵝背包:「果果,放裡面。」吃了糖還不夠,還要把蘋果帶走。實力演繹什麼叫做一隻幼崽的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