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經青年和彩虹小馬
「是您點的拿鐵咖啡沒錯啊?」青年疑惑地回望他,咖啡是新買的咖啡豆現場手磨的,咖啡彩繪他更是熟練,之前一經推出,就在店裡廣受好評來著的呢。「不是咖啡的問題,是這個圖案,實在是······」和這家店太不搭了吧!我至少應該是成年人了才對!坂口安吾一邊竭力阻擋著唯恐天下不亂的黑髮少年上躥下跳、試圖一看究竟的腦袋,一邊在內心瘋狂吐槽著。「這個啊,是最近很出名的子供向動漫里的角色,因為是能給大家帶來快樂的角色,看到坂口先生您很疲憊的樣子,本來想讓您開心一點的,很抱歉我擅作主張了,我立刻給您換一杯。」栗川漱流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下巴,趕緊試圖去彌補自己的錯誤。「不,沒事,只是隨口一說而已。」坂口安吾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咖啡淺嘗了一口,這甚至根本稱不上錯誤,而且他本來不太美妙的心情也確實因為這種色彩鮮艷的圖案而明媚了一些。況且第一次見面的人對自己釋放善意,總歸不至於會不解風情。「是彩虹小馬誒!」太宰治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栗川,他終於看清了坂口安吾咖啡上的圖案,期待地說道:「栗川也在我的杯子里畫一個怎麼樣?」找到同好固然是非常開心的,不過在酒上畫畫實在是做不到的事,栗川只好在自己為太宰治的眼神動搖之前,堅定地拒絕他。「太宰,不要為難栗川君了。」織田作之助在太宰治鬧起來之前出聲,有效地阻止了他,讓栗川稍微送了一口氣,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三人談天說地,居然意外地合拍,不知不覺就喝到了半夜,饒是栗川也有點困了,店長和道上有些聯繫,知道太宰治的身份,一直不敢去掃興,只是叫栗川再勉力支持一會兒。還是織田作之助善解人意,強拉著還想繼續的太宰治和已經快要在吧台睡著的坂口安吾走出酒吧,才讓他得以順利下班。「歡迎下次光臨!」太宰治在青年送客的聲音中走出酒吧,一踏入涼爽的海風裡,原本有些迷離的雙眼就恢復了清明。「栗川君真是很樂觀開朗的孩子啊。」紅髮青年忍不住感嘆道,栗川漱流的父母生前和織田作之助算得上是熟識,他四捨五入也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織田作之助扶著坂口安吾,背對著海風和太宰治,單手從衣袋裡取出打火機,在一瞬間照亮了太宰治冷漠的面容,煙頭紅色的火星在黑夜裡忽明忽暗地閃爍著。「這個點兒還有任務?」尼古丁的作用讓織田作之助清醒多了,見到太宰治的這副樣子,明顯是還沒有好好休息就緊跟著要出任務,這讓他不由地擔心起友人的健康問題。黑髮少年的劉海恰巧擋住了眼中的冷意,表情在摯友看向自己方向的時候又恢復一貫的漫不經心,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誰讓森先生就是會使喚人的嘛。」「而且就是要這樣才行,織田作,」黑髮少年的身形微不可見地晃動了一剎,鳶色的眸子里滿是迷離的笑意,像是通報什麼喜事一樣告知著自己的病情,「我正在發燒,燒得就快死掉了。」為坂口安吾打的車姍姍來遲,織田作之助剛剛送走新結識的朋友,聞言在路燈下端詳太宰治時,才發覺先前在酒吧昏暗光線下看到的太宰治面頰上的紅暈,並不是他以為的因飲酒引起的微醺,而是由於高溫,身體作出的危險的自然調節。「太宰——」紅髮青年罕見地生出幾分火氣,即使知道摯友對於死亡的渴望,也不免為其生出些複雜的情緒。但還不等他說些什麼,黑髮少年的身影就在小巷盡頭消弭無蹤。太宰治把手插進褲兜,晃晃悠悠地在破敗的街道上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
他的腳步虛浮,行走的路線也不成章法,彷彿就是個快要被燒壞腦子的普通少年,但實際卻一直在很有目的性地接近擂缽街較安定的那片區域,那片他曾經和現任港口mafia首領一起居住過的地方。不過時過境遷,其中一個由鋼板集裝箱之類的板材搭建的簡易住所似乎迎來了新的主人。聽見門軸打開的聲音,太宰治彎起嘴角,精準地被一顆小石子絆倒,熟練地倒在地上。栗川漱流打開門就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個小時以前才見過的少年就這麼直挺挺地倒在他使用人馬醫生馬甲時開的診所前,一動不動,繃帶外裸露的地方都是一片因為高溫而引起的粉色,若不是少年胸口微弱的起伏,他都要以為自己再一次目睹了熟人的死亡。「嘖,真是麻煩的小鬼啊。」栗川遵從人馬怪凱龍的人設,板著臉不耐煩地將瘦削少年從地上拎起來,他思索片刻還是把太宰治帶回診所安置。「你昨晚睡了幾小時?」太宰治預想過許多醒來后的場面,但萬萬沒想到一睜眼就會聽見這個。那位有著深色皮膚和馬類下肢的黑市醫生一臉嚴肅地對自己提出這個問題,大有不回答就誓不罷休的架勢。已經習慣與別人勾心鬥角的太宰認認真真地觀察著人馬醫生的表情,長相奇特的黑市醫生抱臂站在鐵板床旁邊,黝黑的臉龐上寫滿了嚴肅。在確定那真的不是什麼意有所指的問話后,他忽然饒有興味地笑了,眉眼彎彎地回答:「我昨天沒有睡覺。」「不僅如此,」黑髮少年像小學生一樣掰起了手指來計數,「還有前天,大前天,嗯,算起來已經有三天沒睡了呢!」「哦。」意料之中的無趣回答,太宰治撇了撇嘴,見人馬醫生的身影就要離開,他也耐不住寂寞,掙扎著想跟上去。發燒帶來的頭痛還沒有好全,但這點暈乎乎的感覺對於常年遊走在死亡邊緣的少年來說不過是毛毛雨罷了,此時此刻,顯然是這名新出現的地下醫生背後的謎團更讓他感興趣。「躺回去,閉嘴,睡覺。」還沒等他的屁股離開床,或是說什麼話,就被那雙繪滿了奇妙圖騰的深色手臂按了回去,醫生的力氣比他想象著得大得多。但更不可思議的是,人馬醫生非人的外表並沒有消失,那隻揚起的,似乎只要他敢亂跑就要踢上來的蹄子明明白白地彰顯了這個事實。沒有被自己的異能力消除!這可是太宰治幾乎無往不利的異能力遭遇的罕見滑鐵盧,少年死寂的眸子亮起來,他反手抓住人馬醫生的手臂,想要再次驗證自己的猜想。地下醫生看起來對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聽話而不耐煩了,語氣強硬地吩咐道:「我再說一次,躺下,睡一覺,這裡是安全的,今天早上八點我再來和你算賬。」不過太宰治能很明顯地判斷出這位看起來不近人情的地下醫生並沒有真的生氣,據收集的情報來看,他對於孩子的包容力很強,甚至會免費為貧民窟的那些孩子治療,森鷗外讓他來這裡收集情報也是出於這層打算。名叫凱龍的人馬醫生是在一個月前突然出現在鐳缽街的,僅一日就依靠武力,獲得了這間板房的居住權,沒有和任何勢力有瓜葛,診所卻迄今為止未曾遭到過大的損失。和曾經的森鷗外不同,凱龍精通草藥治療,在短短一給月內就憑藉出色的醫術在鐳缽街聲名鵲起。由於其擁有馬一樣的下肢,開給病人的草藥還見效恐怖,甚至有傳聞說能使斷肢重生,被認為是稀有的治療型異能力者,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想要對他拋出橄欖枝。無論他是否是異能力者,那種精湛的醫療技術也是現階段人才稀少的港口mafia所需要的,港口mafia的首領森鷗外自然也是想要招攬他的人中的其中一員。「那就麻煩太宰君了,對於太宰君來說,這種事應該是易如反掌吧?」妖異的酒紅色雙眸笑眯眯地看著纏著繃帶的少年,明明是商量的語氣,卻滿滿是不容置疑的意思。
黑髮少年壓根沒有分給他一點視線,只是躺在首領辦公室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遊戲機,模稜兩可地隨口回答道:「誰知道呢?」兩縷相似又不同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偌大的首領辦公室陷入一片寂靜,就連此前一直吵鬧著要吃限量款小蛋糕的金髮女孩都捻著裙角安靜地坐在一旁的軟墊上充當背景板。「嘁。」太宰治走出首領辦公室時不忘抓住愛麗絲的手臂,看到女孩子憤怒地消失,再氣鼓鼓地出現在森鷗外旁邊。即使知道這對於森鷗外根本構成不了報復,他的心情還是因為男人的手忙腳亂而愉悅了一點。反正這種事情交給中也是一樣的吧,以小蛞蝓的身高和腦容量來說還可以說是本色出演。太宰治收回思緒,躺在診所的鐵架床上惡意滿滿地揣測著自己的同事。雖然是熬夜的能手,但幾天不睡對於一個還在生長期的孩子來說還是有些太超過了。太宰治本該難以在陌生之地入睡,卻因為多日以來積累的疲倦和診所內若有若無的的草藥香氣而沉沉睡去,他在迷濛中似乎聽到了慢慢接近的馬蹄聲,卻難以睜開眼睛。「他會是個麻煩。」系統在栗川漱流腦海里提醒著,對於太宰治,漫遊山老人有一種本能的排斥。「但這也是機會。」栗川漱流當然知道黑髮少年會是個前所未有的大麻煩,黑·道活動在橫濱幾乎算是半公開的事,連外來的遊客也有所耳聞,若是有心,很容易就能打探到這位首領親信的一些情報。太宰治來到診所這裡絕不是偶然,但與其說是港口mafia的警告,倒不如說是一個招攬的信號,為了尋找更多有關奧林的情報,他確實需要用人馬怪醫的身份和港口mafia接觸,況且他也有一些建議有必要用這個身份對港口mafia的首領提出。「對了,算上昨晚袚除的那隻咒靈,應該夠再抽一次馬甲了。」栗川漱流可沒忘記自己昨晚跟蹤了許久的成果,難得碰上強大的咒靈,這才堪堪攢夠了點數。他前幾次的運氣都不太好,這幾個星期以來除了初始贈送的馬甲草原獵手阿特萊尤,就只抽到了一個新馬甲人馬怪醫和一些零碎的小道具,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系統默默地啟動了抽獎,這一次,出現在他掌心的是一片乳白色的,如同雲母一般的鱗片。等到太宰治猛然蘇醒時,早上的陽光越過廉價的窗帘在鐵架床的欄杆上留下耀目的光斑,天已大亮。身體比之前要輕鬆得多,他昨晚故意扔在地上的被子正端端正正地蓋在身上,連被角都被一板一眼地掖好,額頭上蓋著的一條帶有特殊草藥味的濕毛巾在他猛然起身時掉在了地上。鐘錶的時針指向八點的方向,和老式報時鐘一起響起的是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穿著白大褂的人馬怪凱龍準時踏入安置著太宰治的病房。「起床,」半人馬簡短有力的語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如同下達了某種指令一般地說道,「下樓吃飯。」沒有等到期待中的質問環節,讓太宰治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但一絲不苟的人馬怪醫身上的謎團讓他更加地感興趣了。早餐的時間沒有人說話,凱龍在確認太宰治食用了適量的早餐之後就對於他明目張胆的注視採取無視的態度,目不斜視地進食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台按照程序進行的精準機器。「走吧。」「去哪?」正在試圖去夠被放在高高貨架上草藥的太宰治立刻從搖搖欲墜的椅子上下來,興緻勃勃地湊到凱龍身邊。「去和你的監護人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