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8
蘭漪神色暴虐地扯過紗衣,想把它撕得粉碎,可剛要動手,他卻變得冷靜下來,停頓片刻,又將紗衣放了回去。
不行,還不到時候,他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樂正珣的追殺,混入合歡宮這個絕佳的藏身之處,不能這麼快就輕易放棄。
他赤紅的眼瞳慢慢恢復成淺藍色,周身翻滾的黑色魔息也收歸於無,轉瞬間又變回了柔弱無害的纖細少年。
想他樂正蘭漪,堂堂的魔尊之子,昔日何等尊崇風光,如今竟淪落成一個金丹小兒的男寵,都要歸功於他那個野心勃勃的好叔父樂正珣。
數月之前,他的父親寂聖魔尊衝擊渡劫期失敗,兵解轉世前將天魔境的魔尊之位交付與他,可他的叔父樂正珣卻以他年紀尚輕、難以服眾為由,不同意他坐上魔尊之位,並聯合數位魔君掀起了叛亂。
樂正珣蓄謀已久,行動突然,不僅將他的幾個得力手下全部截殺,甚至派遣了七名化神修士圍殺他,他反殺其中三人後負傷逃離天魔境,勉強保住了性命。
重傷之下,他境界倒退,從化神跌落至金丹,身上的幻術也保持不住了——為了擁有威嚴的儀容,這三百餘年來他一直偽裝成身高九尺的強壯男子,並化名「樂正泱」,只有父母知曉他的真名和真實面目。
這倒是很方便他隱匿行蹤,樂正珣就是想破腦袋也猜不出他現在是這副形象,只是,也當真是難看……
樂正蘭漪嫌棄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就薄薄的一層肌肉,手感極差。
可沒辦法,他是千年不遇的天魔體,降生時就是金丹境界,強橫無比,弊端是無法改變體型,永遠都是少年之姿,不然他定要把自己練成筋肉虯結的六臂金剛。藲夿尛裞網
若他生成這等威武模樣,看誰還敢拿他當爐鼎!
樂正蘭漪心情惡劣,踢開鞋子一屁股坐上床,大咧咧地敞開兩條腿,著實坐沒坐相,偏他容姿秀麗,便是這樣也很好看,甚至更多了幾分恣意風流的少年氣。
混入合歡宮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合歡宮在魔門中地位特殊,不必聽從天魔境的號令,躲在這裡,他就不必擔心叔父派人大肆搜查,但是……
想起桃卿那張綺艷絕倫的臉,樂正蘭漪瞬間暴躁:「兔爺一樣的玩意,竟敢覬覦本座,還叫本座『雁雁"?誰給你的膽子?」
他偽裝成鍊氣士,本打算在合歡宮做個奴僕,奈何天魔體受損,不斷產生蘭香,買下他的白痴女人把他錯認成靈陰體,以為他是極品爐鼎,竟打起了他屁股的主意。
樂正蘭漪越想越屈辱,憤怒地抄起床頭的玉勢往門口砸:「想採補本座?找死!」
待他重奪魔尊之位,他必要把合歡宮夷為平地,這個桃卿也會被他剝皮做成傀儡,日日受他鞭撻,不然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
「蘭漪公子?」站在門外的良緣敲了敲門,「裡面可有什麼事?」
樂正蘭漪壓住怒火,裝出怯怯的語氣:「沒什麼事,只是我不慎失手摔了東西。」
良緣說:「公子沒有傷到自己便好。」
「他娘的。」樂正蘭漪低罵一聲,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他可能就要被兔爺日了。
要是這個桃卿真的敢碰他……
樂正蘭漪的眼底劃過一抹赤紅,一枚魔氣凝成的長釘悄然在他指間出現。
那就把他做成傀儡好了。
雖然他如今傷勢未愈,修為只相當於金丹初成,但對付一個金丹中期不成問題,難的是如何把傀儡做得活靈活現,讓那兩個元嬰小輩也看不出端倪。
算了,若是他失敗,大不了就把桃卿弄死跑路,諒他們也追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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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卿在浴池中泡了許久,感覺全身氣血通暢,心情極好地走出浴池,一旁等候的幾個奴僕便走了過來,一人為他披上衣服,一人擦拭他的長發,還有兩人為他擦拭手足。
金玉領著八名侍女上前,每名侍女手中都端著托盤,擺放著一套整齊的行頭,按照桃卿的要求,都是素淡的顏色。
她笑著問:「郎君今日想穿哪一身?」
「就這件吧。」
桃卿先是指了一套他常穿的,又指向另幾套問:「這幾身我好像沒見過?」
「是顧真人前幾日命人送來的。」
金玉笑道:「由天人坊的十數位綉娘耗時數月織就,外衫上的紋樣都是真人親手描繪的,綉娘們按原樣一點點綉了上去,郎君可還喜歡?」
桃卿霍然睜大眼睛:「是師尊送的?」他匆匆把剛換上的內衫脫了下來,抱起了凈白色的衣裳,「不用你們服侍我了,我自己穿。」
「是。」
金玉毫不意外,滿含笑意地看著桃卿親自將衣服從裡到外地換上了:「顧真人對郎君果真十分寵愛。」
「那當然。」桃卿一臉驕傲,「我師尊就是世上最好的師父。」
摸著衣服上的山月紋樣,桃卿心中歡喜,再按捺不住,回房從須彌戒指中翻出了師尊的傳音符,其形如雪花,一拿到手中便傳來一股冷意。
他在傳音符中注入了靈力,眼巴巴地等著。
很快傳音符中就傳來了一道溫柔清潤的男音,含笑喚道:「卿卿?」
「師尊!」
聽到師尊的聲音,桃卿鼻子酸酸的,嗓音驀地柔軟下來,撒嬌道:「是卿卿。」
師尊輕輕一笑:「看來卿卿想為師了。」
「當然想。」
桃卿將傳音符抱在胸口,眼睛有點潮濕,語氣卻充滿著甜甜的笑意:「我剛從心池洞天出來,已經換上師尊送來的新衣服了,多謝師尊一直顧念著我。」
「你何須向我道謝。」師尊莞爾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除了你我還能關心誰?」
「師尊……」桃卿情不自禁地呢喃,「您真好。」
「那便快些回來吧。」師尊笑道,「我一直在等著聽你念完上回的雜書。」
「我一定儘快回來!」桃卿信誓旦旦。
師徒二人又聊了許久,桃卿才依依不捨地終止了傳音。他捏著冷冰冰的雪花傳音符,心中卻暖意無限。
若問世上對他最好的人是誰,那無疑就是他的師尊顧雪庭了。
昔年的顧雪庭曾是魔門第一美人,仙姿玉質,風華絕代,當年他本不欲收徒,可桃卿仰慕他的傾世之姿,死纏爛打了足足一年,才打動顧雪庭,成為了他唯一的弟子。
顧雪庭向來深居簡出,拜師的那一日,桃卿才初次得見他的真貌,果真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絕艷生光,只可惜眼上蒙著黑布——他已然是個盲人了。
三百年前,還是少主的合歡宮宮主遭遇了一場暗算,身為師兄的顧雪庭為了救他,不僅一身修為幾乎毀於一旦,甚至識海被毀、雙目失明,從此形如廢人。
這便是他不願收徒的原因。
那時的顧雪庭高坐於上方,黑髮白衣,面容與雙唇皆蒼白沒有血色,如一尊冰雪塑造的神像。
他淡漠地說:「你一直盼望見我,如今見到了,我便是這副模樣。若是你心中懊悔,現下改拜他人為師還來得及。」
「師尊,您為什麼認為弟子會後悔呢?」
年少的桃卿仗著師尊看不見,便十分大逆不道地盯著他,看得目不轉睛。
「既已得見明月,誰人眼中還能容得下螢火之光?」
當時他只是想著,就是沖著顧雪庭這張臉,他也絕不會後悔拜他為師。
可後來桃卿才知道,初見時顧雪庭只是故作冷漠,實際上他是個極為溫柔的人,處處呵護他這個弟子,待他極好,桃卿沒見過生父,便將顧雪庭視作自己的父親。
他跟隨庄宴遠赴靈照鬼城,其中一個原因便是為了師尊,據說鬼城中有能夠治好師尊舊傷的秘法,可直到他死前也沒能找到,現在想想估計是被騙了,畢竟這是柳貓兒告訴他的。
桃卿摸了摸衣服上的花紋,眸光柔若春水,因為他知道每一筆都是師尊摸索著紙張用心描摹出來的。
考慮片刻,他脫下了衣服,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放在枕邊,他捨不得把衣服弄皺,還是再多欣賞幾天再穿吧。
喚來金玉重新給他找了身衣服,桃卿高高興興地準備去見蘭漪。
方才尋找傳音符時,他發現須彌戒指里不知何時存了一本簡單的入門功法,拿去給蘭漪看再合適不過了。
被金玉指引著來到蘭漪的房間前,桃卿敲了敲門:「雁雁,我來了,我要進去啦?」
哦,小兔爺來了啊。
正用釘子瘋狂扎軟枕的樂正蘭漪陰冷一笑,過去給桃卿開了門,門開的瞬間換上了一臉柔弱的表情:「郎君請進。」
淡雅的蘭香撲面而來,桃卿淺淺吸了一口,真的好香啊。
良緣站在桃卿身後,看到樂正蘭漪不僅沒更換紗衣,甚至還穿上了放在櫃中的外衫,捂得嚴嚴實實的,不由皺起眉頭。
若是早知道這個爐鼎不聽話,他就帶人強押著他換衣服了。
樂正蘭漪瞥見他神色,彎唇冷冷一笑,待桃卿進門后,他微微挽起衣袖,露出一截透明的白紗給良緣看:「我換上了,穿在裡面,一會脫下來給郎君看。」
良緣怔了怔,神色緩和下來,頷首說道:「公子有心了。」
他從外面關上了門,獨留桃卿與蘭漪共處。
桃卿在房間里轉來轉去,細心地檢查著屋內的布置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如果有就儘快改掉,他想叫蘭漪住得舒心些。
樂正蘭漪站在門口,見他半天不回頭看自己,不由暗中冷嗤。
小兔爺進屋時明明還著迷地聞他的味道,現在跟他玩欲擒故縱這一手?演給誰看呢?
看他怎麼讓他原形畢露,然後……把他製成傀儡。
樂正蘭漪輕蔑地拉開衣帶,在桃卿背對著他的時候將衣服脫了下來,只穿著透光的紗衣,渾身近乎赤.裸,叫了桃卿一聲。
「郎君……你回頭看看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