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第 154 章
沙漠並非一個城池有規有矩的大小,不太了解的人進來都會被沒有布局的凌亂沙丘誤導方向。
酥酥起初還能靠著妖氣辨認方向,走到後來徹底認輸,只把自己當一個隨行掛件,跟在自家師姐師兄身後。
葳蕤期間還送出了兩張音符去找喬池心。
奈何沙漠中似乎音符很難尋人,一直沒有個音訊。
期間那個重傷的女子醒來過兩次。
她叫做吳榛,是陽城的一個小宗門弟子。為了前來採集沙漠中獨有的烈陽草深入沙地,卻不料被抓去當苦役,在一處地方挖沙坑。有人見她乖巧,上獻給偽巫做婢。
吳榛只是一個低修為的小女修,什麼都不敢聽不敢問,裝聾作啞了一段時間,才知道自己是在給沙城偽巫做婢女。
偽巫的存在,陽城人大都聽聞過。那是幾百年前巫祝族湮滅后,為了搶奪巫力繼承這種天賦,出現了一些曾經受過巫族眷顧的人,他們利用殘存的巫力,開始肆意掠奪曾經巫城的氣息。
過了兩三百年,偽巫已經有了一定實力。
而這些偽巫的心愈發的大。吳榛在沙城時意外得知,偽巫得到了一個蠱靈師。
而蠱靈師的存在,能讓偽巫朝著真巫的距離邁進一大步。
為此偽巫開始捕捉半妖。
沙漠之中很多人都知道,生活著一隻赤羽鳥和一個少年。那少年是個半妖。
偽巫派人去抓走了那個半妖少年,為此激怒了赤羽鳥,造成了一場狂風肆虐。
偽巫,蠱靈師,半妖,陽城人生活在沙漠邊數百年,對有些流傳的故事是從小聽著長大的。
比如說,巫子並未死。
比如說,用巫祝族的力量獻祭整個無度大漠,就能將巫子召回。
沙漠坍陷,巫城,也就是追憶城會重新出現。
而吳榛就是被偽巫挑選出來,用來做測巫力的婢女之一。
她被不斷摧殘出一身重傷,幾近死亡,而無人管照她,放任她自生自滅。
她索性趁著狂風肆虐之時,故意讓自己被風捲走。
為的就是一絲生機。
幸好,她抓住了。
酥酥手中缺少煉丹的原料,只能將三師兄之前給她的丹藥餵給吳榛。不過還好,有柳姑娘,柳姑娘一手醫術的確很不錯,能把吳榛從瀕死之際拉回來。
她每次看著吳榛時,都有些觸目驚心的害怕。偽巫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能數百年的抓捕外來的女修,一個個殺死。還會為了一個巫的身份,去抓蠱靈師,半妖。
酥酥心中,偽巫的存在,幾乎和屠城鬼蜮要一樣惡劣了。
沙漠之中有一處像模像樣的城池。
那就是現在被稱作沙城的地方。
酥酥終於看見了城池,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任由誰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中徒步二十天,也會對這種環境產生焦躁。
只是看見城的地方,距離走到還有足足一個多時辰的距離。
不但如此,走近了酥酥才發現,原來所謂的城池,和她見過的一個個整齊羅列的城都不相同。
沙城是一個散城。
或者說,是一個一個聚落地如星宿,每一個聚落相差不算很遠,有所聯繫,但是互不干涉。精華書閣
唯一好的一點是這裡有水源有植被,眼中能見到一些胡楊樹,以及一些抗旱的植物,多少給此處散落的沙城裝點了一些綠意。
酥酥戴著兜帽跟在師姐的身後,走進了這邊沙城。
或者說,沙城最外圍的一個小聚落。
此處零零散散有幾十處房屋,有不少身披斗篷的行人來來回回。
不但是房屋,甚至還有幾個掛著旌旗的商鋪。
這就是一群常年生活在沙漠之中的人,在這裡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有商鋪有茶樓,甚至還有三六九等的規則。
抵達沙城的第一件事,葳蕤就是又送出一張音符去找喬池心。
目前為止,喬池心找不到,厭別雙沒有蹤跡,唯一一個可能有蹤跡的還是半珞。
疑似被偽巫帶走的蠱靈師。
再加上丁夏這邊要找的萱兒,都是要找人的事兒。
一行人在一處小茶館落足。
此處說是茶館,也不過是前面擺攤賣茶,裡面準備了幾間空房,偶爾給前來沙城的旅人住。
那老闆搓著手說自家還有房可給他們住,問旅人們需不需要。
葳蕤估摸著他們在沙城暫時是需要一個落腳處的,索性拍板定下。
柳姑娘全程踮著腳尖,捏著手指,對到處都是灰塵的茶館一點都不滿意,坐下前要手下擦凳子,擦桌子,端來茶碗,面對缺了一口的茶碗直接黑臉,還是讓自己手下掏出一個玉瓷碗來替代。
酥酥看了好一會兒。柳姑娘出身很好,很有錢。她看出來了。但是在沙漠中柳姑娘還挺不講究的,到了這裡是有講究的條件了,就對這些要求高了。
酥酥喝了兩口茶,默默看向重淵。
重淵一路沉默,坐在茶館中也心不在焉。茶館老闆遞給他的茶碗,他都沒有接。
酥酥不記得重淵有沒有在外挑剔飲食,但是想著柳姑娘的行為,她從錦囊中取出琉璃盞來,給他替換了茶碗。
重淵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對上了一群人一言難盡的眼神。
只有酥酥看他沒有動,猶豫了下,又從錦囊中取出水囊和酒壺。
「要冰嗎?」
她現在也是會做冰的人了,捏著水囊灌以靈氣,再晃一晃,一水囊的水都結冰了。捏成碎冰,加入茶碗里瞬間降溫。
重淵收回視線,垂眸輕笑了笑。
「不用。」
一時恍神,倒是讓酥酥照顧了。
不過他接過了酥酥手中的酒壺,晃了晃。
也不知道小狐狸從什麼時候學會藏酒了,正好,讓他撿了便宜。
旁人喝茶解渴,重淵琉璃盞配酒。
一杯接著一杯,彷彿那酒比水都淡無味。
甚至把酥酥看迷糊了,這酒該是和重淵平日喝的差不多,與她曾經在琉璃宮嘗到的沒差。辛辣刺喉,怎麼重淵喝得感覺就像是喝白水呢?
難道這壺酒和弱桃花差不多?
她看著有些心動,眼巴巴盯著重淵。
在小狐狸的目視下,重淵也抵擋不住,問她:「想喝?」
酥酥立刻點頭,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一點點。」
重淵直接捏著琉璃盞轉向酥酥,喂到她嘴邊。
「嘗一口,不喜歡就吐出來。」
琉璃盞就在她下巴的位置,酥酥也懶得伸手了,直接低頭抿住。
而後,她一張小臉皺皺巴巴地,滿臉都是忍耐。
重淵催促:「吐出來。」
酥酥忍了又忍,還是咽了下去。
而後抱怨地吐了吐舌頭。
「辣。」
和她之前喝過的所差無幾,是她不能忍的刺激。
重淵笑著將剩下的酒一口飲盡,抬手敲了敲她腦袋瓜。
「讓你吐出來也不。」
酥酥哼哼唧唧捧著茶碗繼續喝,沖淡酒的味道。
她果然還是適合弱桃花這種酒,清雅香甜,淡淡的,喝再多都不怕。
也不知道小魚……
「小師妹。」
冉尚戈忽然叫了叫酥酥。
酥酥抬眸。
「二師兄有沒有給你什麼東西?還有二師兄氣息的那種。」
二師兄給她的東西?
酥酥仔細回憶了一下。
二師兄更多的教導她,如果非要說給她的什麼東西還隨身帶著的話……
酥酥低頭在錦囊中翻找翻找了好一會兒,翻出了一個小荷包。
荷包打開,裡面是油紙包著的酥糖。
「這是二師兄給我的,還沒吃。」
酥酥存放的很好,裹著靈氣的油紙內,是宛如剛出鍋的酥糖,看著色澤和香氣都誘人。
冉尚戈小聲嘀咕了句:「二師兄居然還有這麼貼心的時候。」
他到底當初在師門的少,錯過了酥酥和師兄師姐們相處的時候,不知道厭別雙只要出門,就會給酥酥帶酥糖和燒雞。
重淵瞥了眼那酥糖。
她在衛國喜歡上的小吃。
「不過將就也夠用了。」
冉尚戈取了一塊酥糖,包裹了一道陣法,又裹上了靈氣,手中結印。
不多時,他用一張黃色的符紙沾染滿了氣息,遞給酥酥。
「畫尋蹤符。」
尋蹤符?
酥酥坦然搖頭:「不會。」
她都沒有畫過。
冉尚戈一愣,招手:「來,看我怎麼畫。學著點。」
酥酥低頭認真看冉尚戈手中的一筆一劃。
不算很難,主要是精準度。
冉尚戈畫了一遍,直接讓酥酥來。
酥酥默默回憶了一下,抬手在符紙上落筆。
很快,一張尋蹤符畫好了。
尋蹤符飛出,冉尚戈鬆了口氣。
「先找三師兄,再找二師兄,至於四師姐……」
冉尚戈的目光落在另外一桌,和柳姑娘幾個手下坐在一起的吳榛姑娘。
吳榛說是坐,其實和趴著沒區別。
經過這麼幾天,她看起來好多了,可到六腑受傷,柳姑娘說的直接,她現在就只能養著。除非有什麼天品靈丹妙藥能給她。
「蠱靈師啊……」
冉尚戈托著下巴嘖了一聲,「你說四師姐當時追什麼人,追到無度大漠了?」
酥酥還是聽二師兄說的,她回憶了一下:「有人把她的蠱蟲吞了,好像是四師姐好不容易培了多年養出來的蠱王。」
「我現在在想,那人是不是偽巫的人,不然怎麼能把咱四師姐引到大漠中來,還被抓了?」
酥酥聞言也跟著點了點頭。
的確。自家師門的師兄師姐都很低調……或者說不惹事,不怕事。被拿捏了蠱王,四師姐可不就氣蒙了,單槍匹馬沖大漠里去了。
如此,很容易是陷入了他人的陷阱。
「咱們要去哪裡找四師姐,偽巫在哪裡啊。」
冉尚戈嘆氣。
酥酥也跟著嘆氣。要是四師姐知道他們來找她,能傳個消息出來就好了。
葳蕤和空寂書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不在自己的地盤上,做事很麻煩的。
茶館里歇息了小半個時辰,他們去了老闆準備的幾間客房。
說是客房,極其簡陋。窗戶是壞的,房中除了卧具外幾乎是空無一物的。
幸虧酥酥不在意這些,甚至她自己的錦囊中還有一張軟塌。
酥酥洗漱過後發現那張卧具上有些斑駁的血跡,臟乎乎的。
她雖然不怎麼講究排場,但是她講究乾淨。
還是把自己的軟塌放了出來,擱在了牆角遮風的地方。
期間重淵過來看了眼。
他的房間就在酥酥的隔壁,畢竟此處的客房太過窄小,一小塊地隔開了二十多間房屋,說是一人一間,實際上中間就隔了薄薄一堵牆。
他掃過酥酥的軟塌,順手又給她添置了幾樣東西。
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錦囊中裝有花瓶屏風這種東西,甚至還有一個刺繡地毯。
這麼圍著軟塌收拾了一番,不看其他簡陋的地方,倒是一個少女的閨房,甚至是有淡淡香氣的。
酥酥雖然不挑,但是好的環境讓她心情很好,全程笑眯眯地,甚至問重淵要不要一起打坐。
重淵卻難得拒絕了。
在外,重淵基本上沒有離開過酥酥,哪怕是住宿大都是在一起。
然而在這裡,他拒絕了和酥酥在一起。
酥酥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何,甚至還有些淡淡的失落。
也許是她習慣了有人陪?
酥酥也不知道。她只能一個人在房中打坐到天黑。
夜幕中,酥酥裹著錦被躺在軟塌上翻來翻去睡不著。
她一睜眼就是一扇山水屏風,旁邊是圓鼓凳上的花瓶,裡面插著幾朵荷花,粉嫩嬌艷。
她又閉上眼。
還是睡不著。
酥酥在想,要不要去隔壁找重淵?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沒動,就聽見了窗外有雞鳴狗叫的聲音。
沙漠中還有人養雞養狗嗎?酥酥有些好奇,可是那雞鳴狗叫的聲音忽然像是被扼住脖子,戛然失聲。
安靜了。
要不她就這麼睡吧。
酥酥閉上眼。
不一會兒,忽地她聽見了風中傳來輕飄飄的呼吸聲,那呼吸聲由遠及近,順著破壞的窗戶悄然翻入了她房中。
酥酥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