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第 155 章
夜幕中,隔著一扇破壞的窗,酥酥甚至能聽見鳥雀在枝頭撲騰換位置的簌簌聲。
更何況那人微弱的呼吸。
夜中偷偷潛入的人步伐直接朝著卧具原本的位置奔去。在黑暗中不借用任何光,悄然襲去。
酥酥甚至能聽見短匕首拔出鞘的聲音。
已經一刀捅下,狠狠扎穿被褥的聲音。
那人明顯吃了一驚,沒忍住發出咦聲。
而酥酥此刻已經有條不紊披上外衫,手握小青劍靠在窗邊。
她打了個哈欠,將那想倉皇逃走的黑衣來客直接攔住。
「大晚上的,你這是想殺人?」
那黑衣人從頭到腳都蒙著,只露出一雙眼睛和一雙手。手中握著短匕,眼含驚訝和憤怒。
感覺遭到了一個小小少女的愚弄。
且這少女看不出修為,他索性抬起短匕直接朝酥酥刺來。
酥酥抬手用小青劍隨意抵擋。
同時另一手繪符扔出。
那夜半偷襲的黑衣人頃刻間被捆縛扔在地上。
酥酥順手又給他拍了兩張定身符,不許他亂動。
確定此人無法從這裡逃走了,酥酥才用小金錘敲了敲她和重淵房門中間相隔的牆。
可是等了片刻,酥酥沒有等到重淵。
她甚至整個人趴在牆壁邊仔細聽了聽,沒有聽見隔間的呼吸聲。
重淵……不在此處。
他居然不在嗎?
酥酥有些迷茫。重淵不在會去哪裡?但是眼下她得先把闖進來的人解決了才行。
重淵不在,那就去找大師姐。
酥酥直接折了一張符飛出。
不一會兒,葳蕤來敲開了她的門。
「怎麼回事?」
酥酥指了指那地上躺著不能動的黑衣人。
「半夜的時候這個人翻窗進來,拿著匕首刺卧榻。」
也幸好她沒有睡在那張卧具上。
現在想想那人熟門熟路的樣子,還有那卧具上的斑斑血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手裡遭殃了。
葳蕤一聽就怒了,直接拔劍乾脆利落在那人身上連番戳了六個洞。
血流一地。那人甚至不能動,躲沒法躲,疼都沒法喊。
「說,你們夜襲的目的是什麼?」
一邊威脅,葳蕤一邊給酥酥揚了揚下巴,讓她先出去。
酥酥不解其意,但是還是老老實實裹著衣服出去了。
屋外明月清冷,沙地的夜中很冷。酥酥一走出來就打了個寒顫。
她裹著小斗篷靠在廊下立柱,還在思考,重淵去了何處?
她坦白來想,敲牆沒有得到回應,讓她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她好像習慣了重淵的存在。
驟然不告而別……
酥酥忽然站直了身體。
不告而別。
她咬著唇,忍不住想一個問題。
重淵有事事和她說的必要嗎?
好像是沒有的。
就像是在赤極殿的時候,重淵從來都是來東殿找她。有時天天,有時他忙,十天半個月也未必來找她一次。
酥酥好像就習慣了這種生活中對重淵的不斷等待。
這才該是她之前最熟悉的重淵。
可是現下,重淵自從來到她的身側就從未離開過。無論如何都會讓酥酥的目之所及之處有他。
做什麼都會告知她一聲。
讓酥酥險些忘了,重淵從來不是一個受拘束的人。
只是這段時間以來習慣了重淵始終在身側,不會忽然消失。驟然這麼一出,倒是讓她有好多好多的不習慣。
酥酥抬手輕輕拍了拍臉頰。
「犯錯了?」
說話的是冉尚戈,他打著哈欠從一側的房間中出來,瞥了酥酥一眼。
酥酥搖搖頭,指了指她房間。
「進賊了,大師姐在問話。」
冉尚戈臉色微變。
這種地方若說是賊,那可真是太正常了。可大師姐能單獨問話,這就不尋常了。
冉尚戈直接進去了。
酥酥才要跟著師兄的腳步走呢,就被門關在外面。
這一等,就等了一刻多鐘。
門開時,葳蕤手中提著一把沾了血跡的劍。此處簡陋,她沒有帶拭劍布,只能提著滴血的劍走出來。
迎面看見酥酥,葳蕤難得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咳……小師妹,剛剛我衝動了,不小心把你房間弄得……沒法住了。」
門一開,酥酥就能嗅到屋內的血腥氣。
至於那個黑衣人,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
酥酥很自覺地沒有追問。
至於房間里睡不了,那就不睡了。
「我看一會兒月亮吧。」
酥酥沒有問,葳蕤鬆了口氣,也不在意小師妹晚上還睡不睡。反正修行之人一夜不睡也無妨。
大不了打坐。
葳蕤猶豫了下,還是補充了句:「這裡不算安全,不要離遠了。」
酥酥點頭。
而冉尚戈順手給她塞了一個小東西。
「在外面戴上。」
酥酥猜測是陣法一類的,她也沒有推辭,等師姐師兄離開后,她想了想,一躍而起,飛到此處屋頂上方。
沙漠的房屋建築和酥酥之前見過的傾斜瓦頂不太一樣,而是平的。
屋頂甚至還有一圈矮矮的凸起,將屋頂圍了起來。
這像極了台階,酥酥捏了一個清塵符,而後坐在屋頂邊緣,垂著雙腳,如她所說仰頭看著夜空的明月。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沙漠中的月怎麼看都比較大。彷彿離得很近。
此處算不得很高,可也差不多能俯視半個沙城散落的各個聚落。
遠處星星點點留著一些光亮,不過很微弱,小,像極了夜中的螢火。
酥酥托著腮,在想那個黑衣人是什麼人,大師姐怎麼那麼果斷就殺了他。
她初來乍到,能惹上人的可能性太小了,只能是有人盯上了他們,而後選擇了……最弱的她下手。
是搶奪財物嗎?
還是對外來修士的一種惡意?
酥酥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個什麼。
而漆黑的夜中,室外很冷。她坐了片刻就渾身冰涼了。
有些冷。
這種冷意還有些奇怪。酥酥抬手凝氣,不多時,她的手中凝氣已經成了冰霧。
居然是超過她想象的寒冷。難怪自己一直回不了體溫。
酥酥不想給自己用符,索性裹著斗篷準備下去。
酥酥提氣,從屋頂足尖一點,輕盈一躍。
裙擺隨著斗篷飛舞,她並未用上靈力,就這麼自由地落下。
等到接近地面時在……
酥酥想的很好。
可她跌落到一半,就被空氣中的一股利風捲起,而後將她吹到一個人的懷中。
酥酥渾身冰冷,抱著她的人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比她的身體還要冷。
酥酥手摟著他的脖子,等兩人平安落地,她才慢騰騰地問。
「重淵,你晚上去哪了?」
重淵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抱著酥酥回到房檐下,推開她的房門。
房中血氣衝天。
他微蹙眉。
「怎麼回事?」
酥酥老老實實解釋了一番。而後又問道:「你去哪了?」
重淵想了想,直接抱著懷中的小狐狸推開了隔間的門。
他一招手,屏風圓鼓凳花瓶甚至盛開的荷花,都出現在他的房間。
而他的房中同樣擺著一個從赤極殿攜帶的軟塌。
他將酥酥放到榻上,低聲說:「今晚睡我這。」
酥酥哦了一聲,仰頭看著他去洗手。
房中只有一顆海珠,光線昏暗,可酥酥還是能看見重淵洗手時的用力。.
她索性躺下不想了。
他去哪裡都無所謂,平安就行。
她閉上眼睛片刻,發現重淵靠了過來。
離得有些近。
酥酥睜開眼還未來得及說話,他的手指抵在了她的唇邊。
一個小小的紅色果子捏在他的指尖。
「這是什麼?」
酥酥一愣。
小小的,還沒有她指甲蓋大,顏色通紅,色澤倒是很不錯,但是沒有什麼水果的香甜氣息。
「藤幽果。」
重淵說道:「只有夜中才有的果子,這個吃了能睡得好。可美夢成真。」
酥酥咦了一聲,倒是不拒絕,老老實實把這個小紅果吃了。
有點……甜?
小紅果太小了,酥酥幾乎是囫圇吃吃下去的。
「好吃。」她給予肯定的誇讚。
重淵見酥酥吃了藤幽果,嘴角揚了揚。
「嗯,明晚我去給你摘。」
原來藤幽果只有一顆啊……
酥酥一愣,抬眸盯著重淵。
「你晚上出去……就為了摘這個果子?」
重淵已經自發地躺下,和酥酥隔著一點距離。
他嗯了一聲。
「此處……有夜魅。吃了藤幽果才能睡得踏實。」
夜魅?
酥酥翻了個身,側面對著重淵。
「夜魅是什麼鬼?妖?」
重淵也學著她側身。
「不是鬼也不是妖,是……人心魘。」
重淵抬手捂著酥酥的眼睛。
「會夢見可怕的東西,纏著你不放。」
酥酥聽著有些瑟縮,她眨著眼。
「唔……那我要是不會夢見可怕的東西呢?比如我夢見了吃燒鵝?」
「夢中一切都會成為恐懼,一點點將人身心侵襲,一旦神魂動蕩就會被拖入夜魅中,掙扎難出。」重淵聲音輕輕地,「就比如你吃燒鵝,會夢見燒鵝是純蔬菜做的。」
酥酥聞言倒吸一口氣。
她抬手緊緊握著重淵的手腕,忍不住往他懷裡貼了貼。
還好,他給她吃了藤幽果。
不然她夜中做夢……
「重淵。」
酥酥小聲說:「我想了下,我想夢見你。」
「你不管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