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番外·飼龍②
虞衡之:「可是想逃跑?」
「……你是瘋子,別碰我!」她眼眶紅了,將他推開。
兩個侍女跪在一旁。
虞衡之自顧自道:「喬姑娘若是想逃跑,那我只好將你關起來了。」
「你要把我拿去餵魚嗎。」
他搖頭。
喬心圓冷冷看著他。
虞衡之臉上帶笑:「我捨不得的,你不要怕我。」
喬心圓在發抖:「我沒怕你!」
「那喬姑娘為何下水?莫非是想逃跑?」
她的虛張聲勢在他看來,就是小貓舞爪。
喬心圓不言。
她努力鎮靜下來,她已經發現了,水底下根本沒有路,看似有通道,水在流動,然而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阻擋。
喬心圓知道這招行不通。
她不能惹怒虞衡之。
「我只是……」她咬了咬唇,「不小心落了個東西在水裡。」
「這種事叫下人去不就成了,可要小心,」虞衡之壓低聲音,冰涼的嘴唇挨著她的發間,「城主府的水下,是有詛咒的,水底下封印著吃人的大魔頭,還是不要下水的好。」
他淺笑:「不知你丟了什麼東西?我讓人下去找。」
「丟了……」她什麼東西都沒丟,垂首吸了吸鼻子道,「戒指。」
「戒指?什麼樣的?」
喬心圓:「你手上這樣的。」
「納戒?」
「嗯。」喬心圓又突然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叫,她又抖了下,腦中一片空白。
自己還有活路嗎。
虞衡之聲音卻極溫和,如潺潺細水:「可是害怕那些聲音?那我叫人去處理一下,不會污了你的耳朵。」
「處理?不不不,不必,不要了!」喬心圓猜到了他的「處理」,恐怕是殺了她們的意思。
興許殺了她們,還不及現在這般殘忍,可自己又怎能左右他人的生死?
她顫顫道:「我不害怕,你可不可以……」喬心圓抬頭,「你能不能讓人把那些吃人肉的…魚,撈起來。」
「噬骨魚?為何?哦……你同情她們。」
「我……我們馬上大喜之日,我看那魚長得很醜,很不吉利,全部丟了吧,行不行。」
虞衡之沉吟了會兒,笑著應了:「好,我讓人去處理,你不必再擔心此事了。」
喬心圓之前見過趙婉娘,可見了方才池子里那一幕,她才切實的知道,原來這世上,竟有虞衡之這種罔顧人命的神經病。
隨即,虞衡之叫來水衛幫她去找所謂的納戒,他跟著她這麼久,自然知道她身上沒有這個,但還是順著她。
幾個水衛聽令下水,雙腿竟在遇水那一刻幻化成了尾巴。
喬心圓眼睛微微瞪大,心陡然一沉。
這些護衛在水中像魚一般穿梭,先不提水裡有沒有出路,自己倘若走水路逃跑,怎可能跑得過他們?
她原先猜自己是個黑蛇妖,可方才下水,她才發現自己的水性一般,到水下仍要憋氣。
喬心圓忍不住出聲:「他們的尾巴是怎麼回事,是妖嗎?」
「一點小把戲罷了。」
「什麼把戲?」
「喬姑娘可曾聽聞,南海鮫族?」
她搖頭。
「可是冷了?」虞衡之發現她一直在抖,便伸長胳膊,把她圈入懷中安撫地拍了幾下,道:「南海鮫族乃是盤踞南海數萬年的物種,早已滅絕,不過我府上恰好養著幾條。鮫人每二十年只能產一顆珠,謂曰南海鮫珠。這種珠子,也算是得天獨厚的寶物,煉化后,便可如他們一般,如魚得水,在水裡長出尾巴來。」
虞衡之知道她喜歡珠寶,便側頭說:「待會兒帶你去看看如何?」
聞言喬心圓牙齒顫得更厲害了。
虞衡之對這種美人魚之類的東西,興趣未免太大。
她要跑,必須跑,不然死路一條。
沒一會兒,那些水衛濕漉漉地游上岸:「少城主,這水下沒有納戒,而且水溫燙得有點不對勁。」
「哦?」虞衡之問她,「你確定你丟了一隻納戒么?」
喬心圓從不撒謊,這種被謊言困住的感覺特別不好,她垂眼沒說話。
虞衡之知道她是想要逃跑。
可別說她只是個鍊氣,就是化神高手來了城主府,也休想輕易從城主府的護陣跑掉。
不過他還是從自己的納戒中,拿了個小的給她:「拿去玩吧,之前說了,要送你一個的。」
喬心圓沒有動,單是凝視他。
「不要?」
「……我要。」她默默地伸手接過。
離開這裡,需要靈石來調息,路上也需要盤纏。有了這個,能避免許多麻煩。
不過,接納人的禮物,是要說謝謝的,這是她的教養。
但此刻卻說不出口。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對虞衡之說出那兩個字的。
虞衡之還輕聲告訴她使用方式:「這是空間法器,滴血可認主,神識凝著探入便可。」
「哦。」
喬心圓實在難以對他正常說話,沒吐出來就算她心理承受能力極強了。
「對了喬姑娘,我忘了明日有大陣師來府上布陣,要耽擱幾日,你我便於七日後,九月初一成婚吧。這樣,我先送你回房,再讓人來量裁一下你的身形,不知你喜歡什麼樣的喜服?」
「……白色的。」她麻木道。
還成親,我現在就想給你奔喪。
虞衡之低頭注視她身上白衣:「大喜之日,還是紅色好。」
他一直想娶的人,總是穿白衣,不知道穿上嫁衣是什麼模樣。
喬心圓戴上了痛苦面具。
虞衡之看起來是在詢問她意見,很尊重她一樣,可實際上根本不聽她的。
旋即,虞衡之牽她回房,讓人來量裁后,天色暗了,整個城主府靜悄悄的。
虞衡之用傳音鈴喚來晚膳。
喬心圓哪裡吃得下,可她逼著自己吃,不吃哪來力氣逃跑,她把臉埋在了飯碗里,有眼淚滾了下來。
她想起水池裡女人的慘狀,實在是憋不住,扭頭嘔了一口。
虞衡之捏過她的下巴,看見她臉上的眼淚便是神色一沉,指腹抹掉她臉頰水珠:「怎麼嘔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我……肚子難受。」
她無力地閉了眼,難道說,看見你我想吐嗎。
她還要命呢。
虞衡之想到她興許是受了驚嚇,從納戒中找了丹藥,喂到她的嘴邊:「這是凝神靜氣的,你吃了便好。」
喬心圓掃了他一眼,扭頭吞下丹藥,緊繃的身體被藥力所軟化,有種安撫的力量,但她依舊高度緊張。
夜深人靜,屋子裡熄了燭光,檐上的風燈沙沙作響,他還沒走,喬心圓怕極了,將自己抱緊了,說:「我家鄉那邊,有成婚前新郎新娘不能相見的傳統,否則婚禮前見面,婚後不相見,不吉利。」
「我記得是有這樣的傳統,你肚子還難受么?」虞衡之的手掌輕輕地放在她的肚子上,喬心圓難受地搖了搖頭,暗示變成明示:「那你覺得,你是不是…是不是應該回房去比較好?」
她想,至少成親前這七日,他應該不會太為難自己。
但若是等到洞房了,他失去興趣,自己恐怕死期就近了。
虞衡之點頭,又變出兩顆珠子來給她:「你喜歡黃靈石,給你一顆,喏,還有這個,這就是南海鮫珠。我特意為你挑的粉珠,這幾百年唯一的一顆,你看喜不喜歡?」
黑夜中,他的神色看不清晰,但鮫珠反射著油潤的光芒,喬心圓掃了一眼,的確是漂亮,可也沒有什麼心情去仔細研究此物。
虞衡之摸了摸她的頭,喬心圓下意識躲開。
他頓了下,固執地將手指伸入她的發間,指尖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聲音溫和得令人發毛:「有什麼事,就叫侍女,她們會一直守在你的門外。對了,明日大陣師來府上,你別亂跑,也別去碰水了,水裡很危險。」
「嗯。」喬心圓在床上轉過身,你快走吧。
關門的聲音響起,喬心圓被極端的害怕情緒催化,沒出息地蒙在被窩裡,她不想哭,她在黑暗中睜大了濕潤的眼睛,她想回家了。
怎麼會有這種人。
他竟然拿人餵魚。
她們的腿……
喬心圓已有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原本閉眼就要睡著的,此刻眼睛酸脹,卻強撐著起來,試了納戒的用法,雖說今日沒有跑出去,好歹從變態那裡薅了個寶貝,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喬心圓往戒指上滴血后,凝神聚氣,用神識探入戒指,看見了一個狹小如床頭抽屜櫃的白色空間——不多不少,末世來了還能囤一箱速食麵。
喬心圓:「……」
少城主,真有你的。
喬心圓面無表情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顆一顆地揪掉嵌在牆壁上夜明珠,裝進了納戒。
「就半柱香,你剛剛莫不是,莫不是在煉化山河筆?!」
「對……山河筆將我拉入一個,」喬心圓正要吐槽,登時感覺上下唇一封,一個字也難言。
她沉默片刻:「山河筆不讓我說。」
東庭君沉吟:「是這樣的,山河筆乃神器,煉化法子極其特殊。」就連他也不知道,族中古籍不曾記載這部分。看來是因為這個了。
東庭君問她:「這麼說來,你已煉化此物?」
「我也不知……應該算是吧。」如果這都拿不下它,她可能會忍不住怒而摔筆!
她在林子里一顆顆觀察,那麼大一片林,天知道過去了多久,眼睛都快數瞎了,才終於找到那株缺了果子的桃樹。
「算是?那你快些試試!」
正在打坐的夏侯鈺睜開了眼,想起自己是個瞎子,鬱悶地又閉上了。
喬心圓深吸口氣,提筆在半空浮現的畫卷上徐徐畫了一隻炸雞腿。
雞腿活靈活現,然而卻並未出現在她手中。
東庭君:「咦……這是怎麼回事?」
夏侯鈺憑感覺戳了下她的背:「畫了什麼?」
喬心圓:「雞腿。」
夏侯鈺一嗤:「真是個吃貨。」
喬心圓扭開臉:「反正不分給你。」
夏侯鈺:「你畫出來了?」他翕動鼻翼,怎麼什麼味道都沒有?
喬心圓點頭:「畫了,雞腿還沒出現。」
她不知緣由,分明方才在桃林中都還能畫出來,便伸手摸了一下絲滑的畫卷,然而雞腿仍處於二次元,這時,她突然感覺手裡的筆有股牽引力出現。
東庭君也在沉思:「怪哉,你看,這畫卷出現,說明你已煉化了山河筆,那它為何不成真?嗯,難道說……」
夏侯鈺插嘴:「難道說什麼?」
東庭君:「我族中古籍記載,其實此物本叫太虛山河筆,原是萬年前我若水女君的法器,這筆上原本有個穗子,后一分為二,其一太虛穗,其二山河筆,當筆和穗合二為一時,方才能發揮神器最大的法力!可是……這山河筆雖然沒了穗子,也不至於一隻雞腿也畫不出來吧,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