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要去重光寺
京中流言傳了兩日終於消停了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帝王在暗中動作,關乎皇室顏面,不出手也得出手。
朝堂之上文武官員各自稟報著事宜,輪到遲惟運之時卻突然安靜了,一旁的兵部尚書用手肘推了推才反應過來,連忙惶恐出列躬身行禮。
「陛下恕罪」。
說多錯多,乾脆直截了當的請罪。
「愛卿這兩日面色有些不好,可是身子不適?」儼然一個十分體恤臣子的帝王。
「謝陛下關懷,臣無礙」。遲惟運沉著回答,心裡卻隱隱嘆了口氣。
「父皇,兒臣看遲尚書是因為開春戶部事物繁忙了些才如此,如此能臣父皇可得好好嘉獎一番」。
高座之上的華明淵還未開口,站在首行的太子華沅峻帶著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笑插了話。
這樣的場景在朝堂上已是常事了。
遲惟運低下了頭,慚愧的道,「臣不敢當,為陛下為盛朝效勞是臣之本分」。
「太子說的沒錯,愛卿當得起能臣二字」,華明淵和笑著,右手摩挲著另一手拇指上的金鑲玉扳指,言歸正傳,「近日戶部事宜如何?」
遲惟運本本分分的答了,不出彩卻又嚴謹的挑不出一絲錯處,不怪他能在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呆那麼多年。
今日的朝堂還是和這些年的盛京城一樣一如既往的太平,連官員之間的相互爭論都少有,不可謂是明朗之象。
稍站在後頭的司徒衡又一次百無聊賴熬完這次朝會,才隨著眾人一同往外頭走,卻不經意的瞥到了跟華沅然並肩而行的遲惟運,腳步不由得也放慢了些許,狀似無意的四處看。
這三皇子華沅然的母親榮貴妃,是永敬候府的嫡女,亦是尚書府許夫人許淑婧的嫡姐,這層關係不少人都知道,但也沒人去關注過,畢竟一個候府不受寵的庶女,怎麼能跟候府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嫡長女乃至當朝貴妃相比?
縱使當初許夫人因為遲惟運的偏寵得了外界許多關注,但終究還是落得有福氣沒命享的下場,跟現在高高在上可與中宮匹敵的貴妃,又怎能淪為一談?
是以哪怕是身為姻親,永敬候府和尚書府也未曾走近過,可現在,遲惟運這個只有名義尚存的外甥卻突然走近了……
「遲大人近日可還好?」華沅然言語關切得很,連平日里的皇子身段都放下了不少,像是平常人家的大小輩一般。
皇室之人一向是無利不起早,遲惟運在朝堂之上混跡多年,早已看的再清楚不過,此番他來的目的,怕是和那些人一樣罷……
「多謝殿下關心,臣一如往常」,客氣、疏離,是他一貫的做派。
對他這般態度華沅然似乎也是不覺得奇怪,只是心下對這個名義上的姨父又多了些思量。
隨後華沅然又扯了幾句閑話,遲惟運依然如開始那樣不冷不淡的回了,絲毫沒有親近之意,但看在有些人眼裡,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前幾日的兩件事還在遲惟運腦子裡打轉,現在又多加了一件,一直到回府,遲惟運都是眉頭緊鎖,吩咐下人等遲昂傑回府就讓他去書房。
不過他還沒等到遲昂傑來見他,書房門就被觀墨敲響了。
「老爺,三小姐請見」。
遲惟運晃了晃神,隨後應了聲,「讓她進來」。
尚書府女眷除了老夫人之外再無人入過書房,今日是破例了。
觀墨打開門后側開了身,方才被擋在他身後的遲紜對其頷首后入了書房,一同來的芷棋芷畫守在了書房門的另一側。
「父親安好」,遲紜對立在書架前的遲惟運福了福身,只是那麼看著那個已經有些蕭索之感的背影。
「尋為父何事?」
遲惟運並未轉身,而是繼續在書架上認真找著什麼,像是對遲紜的到來毫不關心。
遲紜見此心裡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將自己的來意說明。
「女兒明日想去重光寺看看六妹妹」。
此話入耳,遲惟運落在書冊上的手頓了頓,眼中漫上了猜忌。
不過片刻便又繼續找著,語氣平淡,「看她做甚?」
將他那一頓看在了眼裡,遲紜嘴角劃過一絲冷笑,說出的話卻依然乖巧,「六妹妹且才十歲,做出那等子害人的事也是小孩子家不懂事不知後果,前兩日她走的匆忙,一應起居物事都未帶著,女兒怕六妹妹在那不習慣,便想著送一些過去,也好全了這份姐妹情誼,日後六妹妹回府也不至於跟女兒生疏了」。
遲惟運抽出了一本書冊翻看著,聽得也是認真,待聽到最後一句時微微側了身斜眼看了眼站在正中的遲紜,又將手中書冊放回了架上。
「你是怕她對你懷恨在心回府又繼續害你,所以想去問她話吧」。
竟是點破了。
如此倒也好,遲紜早知道自己這個便宜爹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雖然他看著不理后宅之事,實際上心裡精的很,她也沒想著去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父親說的一字不差,女兒多此一言了」。
「倒是坦誠」,遲惟運輕笑了一聲,「去吧,多帶上幾個護衛,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
最後這句倒還有那麼幾分慈父的模樣,但遲紜卻聽得明白他是在讓她別在重光寺耽擱,耽擱久了生事端……
「是,女兒知道了」。
不管聽不聽得明白,遲紜都只裝作聽不明白。
書房門關上之後,遲惟運尋東西的手停了下來,有些無力的搭在架上,閉著眼沉沉嘆了口氣。
遲紜的禮數做的周全,先來問過遲惟運這個一家之主,又去了興德堂請見了老夫人,不然說有其子必有其母,這娘倆問的話都差不多,只不過老夫人沒有點破遲紜有些掩飾的話罷了……
府里現在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便傳的極快,遲紜前腳才出了書房,後腳映雨軒內關著禁閉的遲懷萱和玲瓏軒的遲懷瑤便知曉了。
前者自然是在以往的恨意上又多加了一層,後者自然是在這幾日添上來的嫉妒之上又多添了一些,左不過都是小女兒家的相爭罷了。
對於重光寺的遲懷夢而言,她現在最想做的事便是將遲紜送入萬劫不復之地……
遲紜明日要去重光寺的事,那守在夕雲閣外的雲三已經馬不停蹄的去稟報他家主子去了。
遲昂傑是申時回的府,一回府便依了吩咐去了書房,一直到酉時將過才和遲惟運一同從書房內出來,這期間談的話,該是一字不差落入了誰人的耳中了……
稀奇的是遲昂傑出了書房竟是沒有立馬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位靠高牆的夕雲閣。
對於這位稀客,遲紜心中不是特別想迎,但卻不得不跟那夜迎遲惟運一樣給人請進了屋,畢竟他還是遲紜的親哥哥。
該應付的還是要應付,該說的還是要說,她只為自己佔了這具身體的一個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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