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光寺

第三十一章 重光寺

重光寺里被戚容珩藏著的,是華明淵找了許久的「逆賊」。

當年戚鴻煊身逝明面上是說敵軍偷襲,可帝王卻告訴當時已經卧上病榻的前國公夫人說另有其因,指出當年定永軍中有通敵謀叛之人,正是戚鴻煊身旁不算親近但也擔了重任的統領齊宵。

此人出身平民,靠自己一步步努力才入了軍掙了軍功,又一步步的往上爬,好不容易到了統領之位,卻鬼迷心竅害了一路提拔自己的主將。

帝王震怒,卻因戰事未平,為了穩定軍心忍住不發,只告訴了國公府內的國公夫人和世子二人,並告訴他們那齊宵已經被秘密處以極刑,等到戰事穩定下來便公之於眾。

國公府可謂是滿門忠烈,衛宛南一直跟隨著自己夫君,自是相信他所效忠的帝王,對此話自是深信不疑,對於齊宵的背叛一時間氣急攻心,那病情,是又加重了一些。

而年輕氣盛的戚容哲,更是多年受自己父親的熏陶,對皇室忠而信,但害死自己父親的終究是那敵軍,加上自己母親日漸不堪的身子,便帶著孝上了戰場,為自己討公道,也為國討公道。

那齊宵是被押送進了京面了聖,卻不知為何就再也沒有了消息,帝王眼中他已經是個被處死之人,可其實那個死的人,並不是真的齊宵。

在假齊宵被處死了之後,華明淵一度放鬆了警惕,卻未曾想到時隔五年才發現自己殺錯了人,再找,卻難尋了。

此事戚容珩知曉,華明淵卻以為他不知。

只能說那時的華明淵尚且沒有現在謹慎多疑,不然也不會錯殺了一個如此重要之人,一個知曉他的秘密,還試圖公佈於眾的人。

今夜的重光寺,熱鬧的很。

佛門之地本該清靜肅穆,但那尊滿目仁慈的佛像下卻刀光劍影鮮血直流。

人,有時目中只余殺戮。

佛,有時也渡不了惡。

刀劍碰撞之聲由一開始不絕於耳的清脆,漸漸弱了下去,到最後只剩下一些極細小的嗚咽。

雲炎立在正中看著不遠處的佛像,劍上的鮮血滴在了地上的橫屍上,突然有種詭異的和諧。

佛像下跪了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憔悴男人,彷彿周遭的喧鬧都與他無關,哪怕他的身邊已經躺了數具屍身,他還閉著眼在念念有詞。

念的,是超度經。

「齊統領好氣魄」。

戚容珩自這處佛殿門外出現,看著佛像下的齊宵,目中無盡冷漠。

有些人的良知總是會在做了錯事之後才幡然醒悟,可又有什麼作用呢?

帝王口中的「逆賊」一詞確實沒錯,但卻不是通敵叛國的逆賊,而是叛軍叛主將叛恩人的逆賊。

華明淵要殺齊宵,不過是因為他曾經華明淵手中的一顆棋子,該扔,就得扔。

可華明淵沒想到的是,這顆最重要的棋子,現在在戚容珩的手中。

但在戚容珩看來,他讓這個人活著,不過是讓他在此贖罪。

讓他去死太便宜了一些,讓他帶著那醒悟的良知苟活於世,他的刀劍利爪盡數給他折斷,變成一個廢人,一個無數次想死卻死不了的廢人。

「主子,可要轉移?」雲炎上前一步正色問。

「送去叄牢」,戚容珩沒再多看齊宵一眼,轉身走遠。

該問的該知道的他已經全部知曉,這人於他連利用的作用都沒有了。

「是」。

雲炎應下後轉身對剩下的那些暗衛使了個眼色,不過片刻齊宵便被帶著出了殿,這個過程中他依然是沒什麼動靜,連疑問都沒有,何論反抗。

叄牢關他,倒是合適的很。

白日里的重光寺莊重肅穆,夜晚卻顯得有些詭譎,直到第一縷日光衝破了黑夜,才好似又回歸了原有的平靜祥和。

早早的就有一輛馬車上了奇峰山,來到了重光寺的門前,侍女打扮的少女跟寺門前的小僧說了些什麼,那小僧便領著幾人入了寺,一直兜轉到最深處偏僻的禪房。

「施主,這兒便是了」。小僧雙手合十慢緩緩的道。

「多謝」。遲紜笑著頷首,隨即目送著小僧離去。

芷棋上前推開了禪房院落的門,幾人入的里去,只見著尚未見春來的蕭索之景。

得了遲紜示意,芷棋又上前叩響了禪房的門,不過片刻便傳來遲懷夢身邊貼身侍女晴風的聲音,「何人?」

「我家三小姐來看望六小姐」,芷棋答。

屋內似是靜謐了片刻,隨即門在幾人眼前打開,卻是遲懷夢開的門,晴風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站在一側。

「我想你知道我的來意」,遲紜面色平淡道。

對面的遲懷夢亦然,但在她稍顯稚嫩的臉上顯得有些違和。

「進來吧」。竟是連聲姐姐都不喚了。

遲紜並不覺意外,領著芷棋和芷畫進了門,屋內格局一眼便能收入,一個大家小姐住在此處,著實有些委屈了,可這是她自找的。

「我這地方小,你自便」,遲懷夢自顧自的坐在椅上,拿起桌上的綉到一半的錦帕拈起針繼續穿行。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此靜心呢。遲紜看著遲懷夢扎在錦帕上的一針一線,自己尋了這屋內僅剩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十歲,可不是思那春日的年紀」。

遲懷夢聽著這話輕笑了一聲,「三姐姐不聲不響多年都能得祖母庇佑,袁家嫡子的親事說給就給,竟是連二姐姐這個正室嫡出都不考慮分毫,不怪妹妹嫉妒」。

「可祖母從未同我提過,如若是真,你又怎知我會嫁?」遲紜冷冷的看著她。

「你怎麼不會!」遲懷夢將手裡的綉綳扔在了桌上,似嘲非嘲的對上遲紜的眼睛,「等你知道了,就一切都晚了」。

「我不會」。遲紜肯定的回答,別說她現在不會,哪怕她被逼著嫁給那什麼袁家嫡子,她怕是也會逃了去,但遲懷夢何以如此肯定她會嫁?

「你的虛偽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以前裝,現在還裝,怎麼一回兩回都如此?」遲懷夢忽而有些激動,像是遲紜的話觸及到了她的敏感之處。

現在遲紜心中十分肯定,遲懷夢並不是遲懷夢,亦或者說她不是原本的遲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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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恐雲霞未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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