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懷疑
遲家繼母和兒媳爭權一事在京中貴家大族中傳的甚廣,但因遲昂傑夫婦的一步不讓張氏夫人許久都未得到半分好處,也讓遲家父子的關係愈加冷冽,而此事終究是由御史台的人彈劾到了聖駕跟前。
政安殿內沒有過往帝王喜愛的龍涎香和沉檀香而是似有若無的惠芷香,其中還隱隱摻著微苦的茶香,瞧著源處該是御案上的那盞,戚容珩垂眸翻閱著奏章,亦是對殿中跪著遲惟運視若無睹。
經了遲老夫人辭世一事後遲惟運看起來便要蒼老了些,但好在精神尚好,只現在額上的細汗證實了他心下的忐忑。他來了已經有一炷香了,可帝王依舊沒有說傳他來是要作何,但他自己心裡明白帝王要說的是御史彈劾一事,可越是清楚現下便越是慌亂。
又過了一會兒戚容珩才放下硃筆合上了奏章,接著抬眼看向已經有些顫巍的遲惟運,「右相可知朕喚你來所為何事?」
這一聲來的突然,讓遲惟運心都抖了一下,隨後有些心虛的道,「臣該是知曉的。」
「那右相覺得御史台的彈劾該是不該?」戚容珩端起新續上的茶抿了一口,話語依舊是聽不出喜怒來。
其實這問題著實不是很好回答,若說該便是在說自己錯了可遲惟運覺得自己並沒有錯;但若說不該便是在說直接歸帝王所管的御史台隨意濫權。而遲惟運慣會渾水摸魚,「御史台監管百官自是他們的分內之責。」
雖聽起來是沒說御史台此次彈劾是該還是不該,但戚容珩可是聽出了他後頭是想要跟一句「但臣覺得此為臣之家事」,既是他不敢說,自己便替他說。
「說來這是右相的家事,朕也沒這個閑心管你們府里的事,但如今摺子既然遞到朕這兒來了自該有個說法,身為當朝右相在府中如此專橫決斷不辨是非,是否將來在朝堂上也會如此?你坐在這相位上又何以服眾?」
戚容珩的話雖不輕不淡卻自有一番帝王之威,這后兩句遲惟運聽了也是心頭一震,當即便是惶恐伏下,「臣萬萬不敢,望陛下明鑒!」
「朕自是知道你沒這個膽,」戚容珩說著又拿了本摺子提了硃筆,頭也不抬的接著道,「兩國來朝在即,身為一國之相府中鬧出這等事也是讓他們看笑話,朕不管你是將此事徹底解決也好暫時壓下也好,朝貢前後朕不想再見到御史台的摺子。」
這話雖聽著像是有兩條路給遲惟運選,但就連站在旁邊的全榮都知道戚容珩是想讓遲惟運將此事給徹底解決了,可偏偏遲惟運戚容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臣遵旨。」
說完遲惟運便行禮退了出去,政安殿也再次恢復了安靜,可還沒過一盞茶時間門便再度被打開,全榮抬眼瞧了一瞧,便見著司徒衡閑庭信步似的走了進來。
「在外頭瞧著右相冷汗涔涔,看來是師兄給他壯膽了。」說這話時司徒衡頗有些戲謔,要知道看這等自以為是的老臣被自家師兄壓的無話可說時可真是快哉。
「給你來去自如的權利不只是讓你來看他人笑話的,若是你走這一遭無事便自去長銘殿領上一卷古籍。」戚容珩連看也未看他一眼,手上硃筆也未因他頓過。
「自是有要事才來的。」司徒衡聞言當即便嚴肅了神情,畢竟每每戚容珩要他領那些晦澀難懂的古籍不但要他讀還要考他,可算是將他折磨的夠嗆。
而後司徒衡便接著道,「師兄上回懷疑遠香樓不對勁我還覺得是草木皆兵,沒想到還真被師兄說中了,我盯了好些日子,便發現他們派人往南邊去了兩回,不但是快馬便是那駕馬的人也都瞧著身手不凡。」
那日幾人在遠香樓回來后戚容珩便覺著這家看似尋常的酒樓不太對勁,其實遠香樓里不論出面的掌柜還是跑腿打雜的小二都瞧著與其他酒樓無二,但有自己的思南閣在前他便更為警覺二分,雖未發現什麼不尋常卻依舊讓整日無事的司徒衡盯了些日子,只是沒想到還真給盯出名堂來了。
「送信的?」戚容珩再次擱下硃筆,這時才正眼看向司徒衡。
司徒衡點了點頭,「不錯,但他們行事極為小心,我們的人中途好幾回險些跟丟,但最後還是發現他們兩次分別停在了秉州和望州,算一算與幽雲使團分別抵達的時間對的上。」
事關兩國友好司徒衡當然是自己確定了才敢說到戚容珩這兒來,但朝貢在即這時宛京幽雲據點露了面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再加上前段時間以來幽雲新立聖女一事也在宛京傳的神乎其神,此次這地位堪比國君的聖女不但親自來大瑄還多番探聽宛京之事……這時就算他們有萬分的自信不懼幽雲也不得不提防了。
「不要打草驚蛇,先盯著看他們可還有其他動靜。」
戚容珩目色稍深,雖說這時發現遠香樓和幽雲的人有聯繫應當要布防的,但若是如此那些人必會有所察覺從而留有後手或者放棄計劃,如此看來倒不如先放任其行事,宛京全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怕幽雲在此能鬧出什麼大動靜來。
司徒衡聞言便是應聲,接著便也離開了政安殿,戚容珩再次拿起一本摺子翻開來,但心下思緒不知為何有些莫名的煩亂,就像是從箐余山回來一月後的那一天,總覺得有些東西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總覺得有些東西每每快觸及到了都莫名的抓不住……
此時的遲妘已經將近宛州,不得不說使團的速度著實是慢,一日里趕路的時間最多也只有三個半時辰,這般雖是閑散但也讓遲妘越發的心焦,一是為著行程太慢心下不耐,二是為著她該如何面對戚容珩。
是了,想了那麼兩三月她還是未想到要怎麼讓戚容珩接受她,離宛京越近她心下便越是惶惶,他們分別太久了,她不確定戚容珩是否真如從前一樣,可她也忘了在她回來的前一個月戚容珩還去了箐余山入了祈天殿將她給喚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