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失態
宛京夜裡的東市的確是熱鬧,大到酒樓客棧錢莊和各式商鋪小到沿街叫賣的攤販都可見來往行人停駐,每百步便可見或大或小的雜耍班子,茶館酒肆中說書先生的聲音高亢激熱引人入勝,入了秋的夜裡有習習涼風迎面而來,不可謂不愜意。
說巧不巧,遲妘一行車馬便是停在了茗雲館的外頭,而茗雲館掌柜趙全明已經在門口候著了,顯然是袁沛洲他們早前便來此打過了招呼,其實倒也不奇怪,畢竟茗雲館是皇商,若要招待使臣自是茗雲館才夠資格了,可遲妘卻是將此事給忽略了,這會兒正和芷棋在馬車內大眼瞪小眼。
良久,遲妘才沉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也沒別的法子,走吧。」
芷棋眨了眨眼也是有些無可奈何,誰能想到袁沛洲他們二話不說就給他們帶到這兒來了呢……二人終還是前後下了馬車,遲妘剛一站定就看見安請離目中閃過一絲笑意,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看戲的神情。
這時趙全明已經下階來向一行人行了禮,但他的眼睛可沒有不好使,雖說芷棋蒙著面紗但他也不至於認不出來,可也知道這會兒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是以便只盡好自己責任為眾人引路去了雅間,接著又安排好茶水點心才退了出去,可等下了樓便將一夥計喚上前來說了句什麼,那夥計應下后便匆匆往後院去了。
不過一會兒便見芷書匆匆從後院出來到了趙全明的跟前,「趙叔喚我何事?」
趙全明看了她一眼后又往二樓看了一眼,道,「我方才瞧著芷棋跟在那幽雲聖女的身後,此事你可知曉幾分內情?」
聽得此言芷書也是蹙了眉,隨即便搖了搖頭,「我只知曉她回了京城,並不知她究竟在做些什麼,以她如今的性子若非自願不會跟著誰,想來那聖女怕是與她有什麼關聯。」
趙全明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免得攪了她的事,有箐余山護著左右她也不會被誰欺負了去。」
二人對話此刻身在雅間內的遲妘和芷棋並不知曉,因著此刻她們二人都被眼前的茶水和吃食給看得有些雲里霧裡。
按理來說招待別國使臣該是要用貢茶淇風,但現今擺在面前的卻是禹信銀針,一應吃食也俱都是遲妘有印象的,或者說她六七年前都吃過,那時候是出自定國公府廚子之手,現在……怕是宮裡的廚子了吧。
此時此刻遲妘不禁瞥向了正悠悠然然坐在那品茶的安請離,可他又輕挑了挑眉示意自己什麼也不清楚,遲妘想了想也覺得他不會輕舉妄動,可現在面前這一幕她真是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這些都是陛下吩咐宮裡的御廚置辦的,不知可還合聖女和大宗伯的心?」要說司徒衡這段時日可是一直都盯著遲妘不放的,這會兒她和自己師兄的眼神交流他當然沒錯過,一眼就瞧出這裡頭有不對勁來,他就知道自己師兄不會平白無故來湊熱鬧!
這算是印證了遲妘的猜想,現在卻也只能用場面話回答,「這茶香氣清高味醇甘爽,在這秋日裡去火降燥實為上佳之選,這些吃食也樣樣俱全俱都精緻無可挑剔,讓陛下勞心了。」
「原來聖女還懂茶?」司徒衡狀似無意的問。
「略懂一二罷了。」遲妘摸不清司徒衡想幹什麼,但卻知道他在試探自己,說多錯多少說為妙。
聽她不輕不淡的回答司徒衡倒也不再追問,這時外頭不知何人起了煙火,眾人皆被聲響吸引往外看去,緊接著便見空中有絢爛綻開,團團錦簇好不耀眼,遲妘一時被晃了眼,不知為何好似又回到了那年的除夕,她終是回來了,終是又看見了這京城的煙火。
許是過往記憶太過擾心她難得的久久未回過神來,哪怕其餘幾人都看著她她也無所察覺,安請離和芷棋自知這是為何,司徒衡心裡又開始揣測,袁沛洲和公良汐則以為她是喜愛煙火所以才久久忘神,但也是都未出聲打攪。
與此同時這扇窗的底下有身著銀白錦袍面覆刻金面具的男子負手而立抬頭同樣看著天上,一直等到最後一點火光消散遲妘回過神垂下視線往街道看去,只一眼便看見了他,但還未等她多想他便已經邁步走入了人群消失不見,遲妘心下一時空落竟是也不顧及雅間內的幾人連面紗也未拿著便起身出了門,隨後提著裙擺下了樓匆匆到了大門外,可看著街道上來往的行人中再瞧不見方才自己所看見的他,而這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些什麼,一時竟是失了笑。
擔心遲妘安危緊隨其後而來的幾人紛紛停在了門口,司徒衡往四周瞧了瞧有些不解的問道,「聖女這是瞧見什麼了?」
遲妘恢復了以往的淡然神情轉身面向幾人垂首,「許是認錯了人,讓你們擔心了。」
「聖女安危是我們的份內之責,聖女言過了,」袁沛洲拱手回以,想著既然眾人現在都下來了便道,「既是已經出來了便讓我們為聖女引路往這夜市一游如何?」
「那就辛苦兩位大人了。」
這會兒遲妘也是沒有心思再上樓去坐著了,遂便接過了芷棋遞來的面紗重新戴上隨著袁沛洲的引路往街市而去。
將這一眾人送離了茗雲館的趙全明站在門口目中明明滅滅,不多時芷書也從裡頭出來站在了他身旁看著那遠去的一行人目中有著深深思慮,方才遲妘未遮住的容貌可是都被他二人收入了眼底。
「小姐瞞著我們的事怕是不小啊……」
趙全明忽而一嘆,芷書也是心底有些莫名,總覺有些東西自己就快要抓住了可偏偏怎麼也碰不到。
就在二人各懷心思的進了門后自一旁小巷的陰暗處走出來二人,赫然是方才遲妘所見的白衣男子,他身後跟著的則是抱著刀的雲炎。
「主子若想見去見便是了,怎的什麼都做了卻又不露面?」
「時機未到。」
方才她那不顧一切跑出門來的模樣讓他險些沒忍住走出去走到她面前,今日一切都為確定她就是自己等的人,現在他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