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湖事

第十三章 江湖事

「聽著還怪嚇人。」徐涎撇撇嘴,從地上薅起一根青草,放入口中嚼著。

鄒老道來到徐涎身前:「我們也去山頂走一走去。」

「去哪幹嘛,送死?我才不去。」

「怎麼,不想要那答案了?」鄒老道意味深長的笑笑說到。

徐涎深看了一眼鄒老道,又看了看那兩塊碑,思索著。

起初上山,徐涎是害怕蘅桐山之變會破壞了此地,而此時,遇到那自稱白豸的人,好像知道一些當年的舊事,而且此人喜怒無常,琢磨不透。

雖然他娘臨終前說過,不想讓他沾染麻煩,可這對於一個從小就被蒙在鼓裡的少年,好不容易見到一點外面的世界,怎麼可能不在乎。

說罷,徐涎點頭:「既然都來了,那就去看看吧。」

接著,便隨著鄒老道,沿著白豸走過的那條路登上了山。

他們兩人行走在山間,由徐涎帶頭,因為得知此時的山上,有很多外鄉人,大多數都是來爭奪機緣的,恐生變故,所以這一行徐涎都是謹慎慢行。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所處之地還不夠高,比較隱蔽,暫時還沒看到過什麼人影。

太陽漸漸頹然。

在樹葉的遮蓋下,山間已經變得昏黑。

依稀能聽到一些狼嚎虎嘯聲響起,像是在慶祝著黑夜的到來。

若按常理來說,臨近夜晚,身處深山,那首要事情,就是找一個棲身之處,一切行動待到天亮再說。

這種事情,對於徐涎這種山間野猴子來說,自然瞭然於心。

早早的就帶著鄒老道來到了一處溪水旁,趁著夜色未濃,燃起了篝火。

徐涎拿著不知從哪得到的樹榦,用隨身攜帶的小彎刀削尖一頭。

來到小溪邊,編起褲腿,走進小溪,趁著月光,想著抓幾條魚,也算是準備晚飯了。

不知為何,原本應該是水美魚肥的小溪,現在卻是水位下降,游魚稀少,有的也只是些纖細小魚,沒多少肉。

過了良久,以徐涎的技術,也才抓到六條小魚罷了。

雖然個個瘦小,但平均一人三條,也是夠吃。

徐涎馬上手起刀落,將魚收拾乾淨,用早就準備好的樹枝串起魚,放在火邊烤了起來。

不一會,鮮香的肉味便飄了出來,那香味讓人垂涎三尺有餘。

徐涎又掏出兩個葫蘆,都是裝著清水,都準備好后,徐涎和鄒老道有說有笑的吃起了烤魚,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來山間享受來了。

清風敘敘吹過,火光隨風飄搖。

鄒老道吃的滿嘴冒火,有光滿面的嬉笑著,眼睛打轉的看著四周,悄悄嘀咕一聲:「真是座不能安靜的山啊。」

只聽一些沙沙聲從遠處草叢中傳來。

一道幽幽熒光自遠處悄然飄來。

敘敘只覺得後背發涼,緊接著後方由遠而近,慢慢的傳來一道女子的啼哭聲!

聲音陰冷凄慘,徐涎口中還叼著魚乾,起身扭頭向後看去。

只見在那被樹木枝幹模糊遮擋著,有一片森森幽光,正向這邊飛來!

徐涎瞪大眼睛,趕忙將魚肉塞進最終,囫圇咽了下去。

一手抓著用來插魚的木棍,一手拿著彎刀,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前方。

那凄慘哭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突然,剛剛還在冒著火星雄雄燃燒的篝火,竟像被水臨頭破滅一般,突然覆滅!

周圍一下子變成了漆黑,沒有一點光亮。

有的只是那森森幽光,像不是活物一般,穿過樹枝,筆直飛來。

徐涎不敢大意,驚恐中嚴陣以待。

臨近時,方能看清,那幽光究竟是何物。

是一個古老破舊的紙油燈,殘破不堪。

而提著油燈的,是一個掩面哭泣的女子,全身殘破凌亂的白衣,朦朧的身影散發著幽幽微光,細看之下,還能看到女子是飄在空中,沒有雙腿!

徐涎眼睛瞪的溜圓,哪怕是他早有心理準備,在這一刻,也被嚇到了,看著鬼魂一般的女子,還沒來得及說話。

那女鬼突然仰天長哭,哭聲幽怨至極,連那盞油燈也變亮了幾分!

也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那女鬼竟突然出現在徐涎的眼前。

徐涎猛的一愣,雙腿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那女鬼面色陰白,沒有眼球的臉,卻有兩行淚痕,在徐涎耳邊輕聲。

「你見過我家相公嗎?他是一個大將軍。」

這一下給徐涎嚇的汗毛倒立,脊背發涼,還沒來得及回答,那女鬼湊的更近,整張臉似乎都要貼在徐涎身上,空洞的眼眶正對著徐涎,徐涎別提多犯毛。

「不...不曾見過夫人家的相公。」徐涎緊著嗓子說道。

那女鬼後退一些,神色獃獃的用沒有眼球的眼睛看著徐涎,幽聲道。

「我相公是蓋世的大將軍,他說過,只要等他回來,就會娶我......」

徐涎不自覺的咽下一口口水,向後看去,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鄒老道的身影。

后緩緩說道:「若是夫人不嫌,晚輩可以幫夫人尋找夫人的相公。」

女鬼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又掩面哭泣起來,聲音悠長且凄慘。

徐涎看著著一幕不知所措,一時間,竟然想著去安慰女鬼。

也就是靠近女鬼之時。

女鬼再次突然抬起一張空洞的臉,盯著徐涎。

不管多少次,徐涎還會被女鬼的臉嚇到。

「你見過我家相公嗎?他是一個大將軍。」

也就是這句話,讓徐涎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全然楞在原地。

緊接著,那女鬼又說。

「我相公是蓋世的大將軍,他說過,只要等他回來,就會娶我。」

徐涎微微皺眉,有些疑惑,而後他側開身子,讓出了前行的道路。

果不其然,那女鬼像是看不到徐涎了一般,又向著前面,飄走了。

正當徐涎不解時,那女鬼已經慢慢的飄向遠方。

而後,在背後的篝火竟又突兀的燃了起來!

剛剛還一片昏黑的背後,此時竟已然變會了之前的樣子,鄒老道仍然是在大口啃著烤魚!

「我去,還有這事?」徐涎看著鄒老道,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刷新了認知般。

正當他還在驚恐之時。

只見鄒老道緩緩起身,深深的看了徐涎一眼,而後示意他跟過來。

徐涎不解,但還是看著走向一處的鄒老道,跟了上去。

穿過樹枝草叢,隨著樹木越來越多,視野越來越不清晰,路也越來越不好走。

沒過一會,鄒老道停了下來,三兩下吃光手中的烤魚。

然後側起身來,用下巴指了指腳下之物。

只見在老道指著的地方,有一個小土堆!

透過月光,看到在土堆上還些許陳年血跡,看來此地已經很久沒人來過,又不知為何,雨水的沖刷,竟沒抹平此地。

徐涎疑惑問道:「這是?」

「掀開看看。」鄒老道冷聲道。

徐涎蹲在土堆前,用手扒開上面的土。

只有淺淺一層,扒開后,一股腐臭味便鑽鼻而入!

只見在地面上,竟然出現了一條已經殘破不堪,腐爛敗壞的手臂,只是手掌部分還相對完好。

徐涎凝神看著,腦門直冒黑線。

這手臂看上去,生前一定是粗壯有力,結實的男人臂膀。

可如今不知為何,竟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只有一條手臂。

在他仔細觀察下發現,發現在那久久不曾潰爛的手掌中,竟然有東西!

徐涎先是看了看鄒老道,後者點點頭,他才在內心禱告一句,伸手去掰開手臂掌心,取出其中的物品。

那是一張布片,異常的乾淨,完全不像是從屍骨中取出的一般。

徐涎在疑惑中,漸漸掀開,其中密密麻麻寫著一串字。

「致吾妻,清歌。」

「聞你在家受人欺辱,家中鄰里暗中針對,實憤怒難忍,奈何此戰乃是陛下使然,我身雖在此,卻心在你身,我已暗中差人前去助你,望無憂。」

「柳郎上。」

徐涎疑惑的看著布片,確認沒有別的字眼。

鄒老道長嘆一聲道:「你先前見的女鬼,便是上面寫到的清歌,而這腐爛的手臂,就是女鬼口中的大將軍相公了。」

徐涎驚訝。

「女鬼,原本是距離這裡極遠的一處人家的閨秀,當年在於男子定下婚約后,男子因體魄強悍,性格老實,在一次選舉中,被當時的朝廷看中,隨後當了士卒,慢慢晉陞成了大將軍。」

「也是苦盡甘來,就在男子功德圓滿,衣錦還鄉,準備歡鬧成親,創下良美佳話,怡享天年時,朝廷突然一道密令,男子被派到此地,參加一場完全沒有勝算的戰鬥。」

「途中,男子得知自家未過門的妻子在家中,因為早先定下了婚約,卻遲遲不見男人歸來,鄰里都以為是因為女人不檢點,男人捨棄了她,明裡暗裡辱罵針對她,然事實並非如此。」

「男子不忍心看女子含冤蒙塵,這才派手下萬里迢迢趕赴家中,想著化解誤會矛盾。」

「沒想到那手下見女子容貌絕世,動了歪心思。」

「口出胡言,說自己是聽大將軍之命,來接替他成親來了,也好化解這其中的誤會。」

「沒料到,女子百般不依,手下便化作男子樣貌,生生挖去女子雙眼!」

「學著男子的聲音,想著佔為己有。」

「最終,女子在掙扎中,寧可身消玉損,也不要從了手下,便自殘逝去,化作鬼魂,魂游萬里,尋找她的柳郎。」

「那男子,也在隨後不久就遭人陷害,臨死前的這封家書,也沒能送到女子手中。」

徐涎蹲在地上,一直手死死扎在土地之中,眼神獃獃的看著那條殘破不堪,還帶有屍臭的手臂。

那上下都已近乎糜爛的手臂,只有手心之物不曾消散,徐涎心中思慮萬分。

「唯有痴情人,最是不該負。」

鄒老道又追加道:「後來又因為一些事,導致女子的靈魂殘破,不得輪迴,只能永永遠遠徘徊在世間。」

徐涎久久無言,只是默默的聽著老道說的這些話。

隨後小心翼翼的將布塊收好,雙手捧著周圍的土,將手臂嚴嚴實實的埋藏了起來,又堆起一個土堆。

後起身對著土堆深深鞠了一躬,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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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敘江湖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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