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田園寥落干戈后 骨肉流離道路中7

第一回 田園寥落干戈后 骨肉流離道路中7

紅日漸漸移至中天,已是正午時分,單一飛衣衫雖薄,也不覺得冷了,抬頭向下望去,只見樹下又多了幾名兵丁,不住在用手遮眼,抬頭張望。

正思索間,他忽感樹榦搖動,原來兩個兵丁一先一后已上了樹。這兩人身形雖不甚快,但穩健紮實,一步一步離自己越來越近。單一飛將一個長枝掘斷,充作武器,向當前一人擊去。那人一把握住樹枝,用力拉扯。單一飛奮力搶奪,可人小力微,還險些被扯下樹去,只得鬆手。那人將樹枝拋落地下,又奮力上樹。

單一飛再向上攀,那兩人也悠悠上來,伸開鷹爪似的大手向單一飛左腳攫去。單一飛左腳一抬,那人又上了幾步,伸手抓來,急急避過,伸足向那人頭頂踏去。那人急閃過去。正當此時,忽覺背後一股巨大力量向自己襲來,原來另一人已從他背後上來,雙手向他推來。單一飛無處借力,身子從樹下跌落。

單一飛心中喝道:「吾命休矣!」這一下眼見要跌得四仰八叉,只樹下隨便一人就可取了自己性命。忽然在空中聽到有人大喊道:「攔住他!攔住他!」隨即聽到蹄聲如雷。單一飛在空中只見兩匹黑馬正向自己急馳而來,越來越近,樹下雖有眾兵阻截,可兩馬奔行逾快,馬到之處,眾兵丁登時散開。

其中一馬來的好快,登時已快到樹下,單一飛這時已瞧出來人正是劉大殷,心中一喜,在空中使力一躍,向劉大殷衝去。劉大殷身子不動,坐在馬上嗖地騰起,雙臂穩穩接住單一飛,竟是硬接下來這下墜幾百斤的重量。另一匹馬隨後趕到,騎馬之人正是張圭。

劉大殷將單一飛身子扶正,放在馬上,兩人共乘一馬,問道:「我的刀呢?」單一飛指著向自己衝來的眾兵丁,道:「在他們手裡。」眾兵丁紛紛揮刀趕來,兵士身後是何大人,手中提著剛剛得到的白劍,神氣篤定地指揮士兵攔截這兩人。

張圭見遠處白光閃閃,正是自己的白鳥劍,對劉大殷道:「我看到我的劍了!」一語甫畢,便策馬向何大人奔去。

何大人忽見一馬向自己衝來,眾士卒紛紛辟易,大聲呼喝:「快抓反賊!快抓反賊!他們三個是反賊,抓住了重重有賞!」眾兵丁一擁而上,圍在何大人身前,阻攔張圭。張圭縱馬疾馳,雖無利器,但手掌紛飛,也不知使用了什麼掌法,兵丁紛紛倒下。

餘下步卒見他如此厲害,不敢上前,將手裡刀劍拋下,紛紛潰逃。何大人見這二人武功高強,所到之處,眾人披靡,心下駭然,掉轉馬頭,長鞭揮落,促馬狂奔,向村裡逃去。身後十餘個親信步卒靠在他身後,死命護住。

忽地一聲口哨響起,何大人與步卒紛紛回頭張望,人人一怔,張大了口,瞪大了眼,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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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張圭已站到所乘黑馬的馬鞍之上,那馬奔行之快,不減來時,可他仍能身子穩健,屹立如松,不隨馬顛簸,又是一聲口哨響起,那匹黑馬奮力一躍,馬從步卒頭頂跨過。眾步卒紛紛拔刀揮向馬腹,只聽得「啪啪」幾聲,步卒竟已倒下。原來是張圭手中抓起一把馬鬃,隨手向眾兵丁彈去。馬鬃是極為柔軟之物,可他手中暗加內勁,打到眾兵身上,緩緩跌倒,一時竟無人能夠站起。

張圭微微一笑,那馬落地之後,又騰至最高處,忽從馬上跳起,在空中邁開大步向何大人白馬追去。張圭劍名與劍法同為「白鳥」,此時在空中騰去,真是體態輕盈,身如飛燕。

何大人回頭張望,大吃一驚,不過他既身為大人,也久經戰陣,雖驚不亂,急揮一鞭,那馬吃痛,狂奔起來,他仍嫌馬不快,連連揮鞭。

張圭見他馬突然加速,兩人又離得遠了,眼見便要著地,可他在快落地之時,雙足在地上一點,身子又騰至半空。他在空中大邁一步,伸指向何大人後背抓去。

何大人不急鞭馬,挺劍直刺。張圭神閑氣定,雙指輕捏長劍一端,一指在長劍上輕輕一彈。何大人長劍登時拿捏不住,跌落下去。張圭身子一側,手腕翻轉,已將劍柄握在手中,落地之時,又是輕輕一躍,一招「何枝可依」,挺劍向何大人胸口刺去。何大人無處可避,跌落馬下。

張圭看見黑狼刀,叫道:「劉大殷,你的刀在這。」一把將刀摘下,右手輕送,那刀筆直向劉大殷飛去。只聽得劉大殷大喝一聲「駕」,那馬直奔過來,「當」的一聲響,一把伸手接過刀來,道:「多謝!」張圭道:「那個孩子沒事吧?」單一飛忙道:「我沒事!」張圭道:「沒事就好,你會騎馬嗎?」未等答話,張圭一把拉過何大人白馬的韁繩,劉大殷抱起單一飛,將他放在白馬馬鞍上。張圭道:「這個武官怎麼辦?」劉大殷道:「這種碩鼠還留著幹啥?」

張圭點了點頭,翻身上馬,縱馬追來,將劍刺出。何大人才跑出數步,聽到馬蹄聲起,回頭見他長劍刺來,一柄飛刀脫手甩出,直插張圭胸口。張圭長劍輕輕一挑,飛刀悠悠落下,抬頭再望,唯見樹影幢幢,陽光耀眼,隱隱約約看見何大人身影,也無心再追,調馬回來。

劉大殷道:「小家雀給老家雀給耍了。」張圭道:「這種人殺了一個,還有千千萬萬,殺得盡么?」

單一飛身子瑟瑟發抖,不斷隨馬顛簸,勉力支撐,這才不從馬下掉落。劉大殷見他狼狽,哈哈大笑,伸手一拉韁繩遞給單一飛,一手輕壓謝無雙肩膀,那馬立時穩住,道:「這騎馬之法,身子要伏低,腿要夾緊……」單一飛依言而試,慢慢在馬上坐穩。

張圭遞來一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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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棉衣。單一飛接過穿上,一陣溫暖裹住身體。

朔風如刀,將地上積雪吹起。單一飛在馬上回頭望去,只見四周白雪皚皚,天地一色,枯枝上都給雪壓得低了,血將雪地染紅了一大片,方才跌落的那棵樹巍然獨立,想到自己上樹逃生,便如那天夜裡那隻老鼠一樣,父母卻再也見不到了,一行清淚緩緩流下。

劉大殷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別傷心了,去安葬吧。」單一飛趕緊將淚拭去,嗚咽之聲猶難止去。三人回到家中,單一飛將那小筐中的粟米裝好,綁在馬上,劉、張兩人將單思南、雲萍兩人屍身用馬馱了出來,步入後山。

山林中老鴉長叫一聲。三人抬頭向天際望去,只見幾隻老鴉在空中盤旋,天際越發顯得高了。張圭道:「就在這吧?」劉大殷道:「行,就這裡吧。」三人找來鐵鍬掘起沙土,不一會工夫,便將兩人安葬在此。

單一飛跪下磕了幾個頭,想起父母已逝,傷心欲絕,難以起身。

張圭扶他起來,道:「小兄弟,你在這裡也沒法待了,不如跟我們前去洛陽吧。」單一飛含淚點頭。劉大殷道:「官兵怕是回來報復,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抓緊上路吧,這匹白馬雄駿無比,就給你騎了。」不待單一飛分說,便扶他上得馬上。劉、張兩人不住出言指教他騎馬的法門,分散他的心思。

單一飛問道:「兩位英雄,你們不是去洛陽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張圭道:「小兄弟,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們英雄了,你以後就叫我們大哥如何?」單一飛道:「好,張大哥,劉大哥。」張圭道:「好,這就對了。至於為什麼回來嘛,天下大亂,不是歸隱的時候。」劉大殷道:「百姓塗炭,怎能袖手?」

原來劉張二人自從被王老漢說服退出武林之後,原擬一見洛陽風光,便各自己回家,不理時局動蕩,江湖紛爭。可三人一路上眼見各村餓殍遍地,慘不忍睹,尤其各地官吏兵士還要去強行徵收糧秣,鄉人要是稍有不從,兵士往往一刀殺卻。劉、張二人怒氣難遏,看到不過眼的事,往往拳腳相加,儘管兩人殺了不少跋扈的官吏,卻不知天下黎民之苦何日方歇。二人決意除盡天下不平事,不再歸隱,可手中無刀無劍,做事異常辛苦,想到刀劍的好處,便決意回來取回刀劍。王老漢知道他們都是心憂天下的漢子,並且兩人間分歧已除,就帶著小猴悄然離去。他倆從士兵手裡奪了快馬,生恐刀劍丟失,一路上馬不停蹄找了回來。找到單家,推門一看,卻見兩位老人慘死家中,血跡殷然,屍身尚有餘溫,兩人此景一路上已見得太多,心叫不妙,循著蹄印,快馬趕至林中,正見單一飛從樹上墜下。

一聲鞭響,塵土飛揚,馬蹄得得,三騎已奔得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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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蝴蝶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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