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雲開(二)

第十二回 雲開(二)

翌日清晨,柳夢生居然能下地活動了,就連殷雪憐也十分驚異他的恢復速度:「柳公子真的沒有覺得不適的地方嗎?」

「自然是沒有啦,」柳夢生舒展了一下身體道,雖然自己也有點不相信,但是確實是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你這呆瓜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呢,」江曉鶯靠在門框上,捂著自己的左臂幽幽道。

「這叫吉人自有天相,」柳夢生見江曉鶯剛一過來就跟自己杠,便想氣氣她。

「公子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殷雪憐有些擔心地勸道,「雖說柳公子沒有明顯的外傷,但是自身靈力極度耗損,又有煞氣入體,按理說不應該恢復的這麼快。」

「靈力?我之前耗損的是靈力?」柳夢生十分驚訝,明明記得自己催動的是體內的氣息,頂多被稱為氣力,什麼時候用上靈力了?

「難道柳公子自己沒有察覺嗎?」殷雪憐有些不解道,「公子重傷那邪祟的那一招應該是一種仙術,耗損的也確是靈力。」

仙術?靈力?柳夢生這下就更暈了,說來自從出了桃花塢,他就沒想明白過自己到底算是修真的還是習武的了。

「可是我也並非仙門世家出身,對靈力完全沒有體會,怎麼會突然有了靈力呢?」柳夢生木木地問道。

「萬物皆有靈氣,無論飛禽走獸還是草木蟲石生來都具有靈力的,柳公子自然也是。只是世間鮮有生靈察覺能自身的靈力,更罔論善加利用了,」殷雪憐一邊收拾藥瓶一邊笑著看向柳夢生道,「公子此次,雖是情急之下施展出了仙術,但或許是柳公子本身就有修真的天賦呢。」

「雪憐姑娘說笑呢吧,」柳夢生道。萬物皆有靈氣?這說法與師姐說的萬物皆有氣息,以及自己平日察覺的氣息頗為相似,難道只是稱法不同嗎?

「並不是呀,雪憐是認真的,」殷雪憐抬起頭來望向柳夢生,換用了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

「要不你這呆瓜乾脆拜入臨安穆氏門下吧?也許仙門修行還能給你這腦殼開開竅,」江曉鶯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道。

「嗯,才不要,」柳夢生想了一下,果斷回絕,「現在才拜入仙門,且不說時機太晚了,要是真的被收進來了,我豈不是要做葉衣荷那小傢伙的師弟了?」

「柳公子可真有意思,」殷雪憐掩唇笑道。

「真想不到,你這呆瓜還有修道的天賦,」江曉鶯道。

「怎麼?你羨慕啦?」柳夢生揚眉道。

「哼,誰羨慕你呀,真是的,」江曉鶯一臉譏笑道,「不過,你要是真想拜入玄門世家,可要把握機會呀。」

「不用你操心,」柳夢生瞥了她一眼,心想我有師姐呢,幹什麼非得拜入玄門?而且要是入了臨安穆氏,不得天天跟冷美人照面,想想就覺得脊背發涼。

「要是這麼說來,我那天也用出了威力極大的一招,」江曉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嘗試地抬了抬,「殷姑娘,我是不是也有什麼天賦呀?」

殷雪憐笑了一下道:「江姑娘的那一招應該算是武學的範疇吧,雪憐也難以斷定。」

「你呀,還是別想了。雖然那一掌威力是有了,但是你自己根本承受不住。別到時候,根本不用對方出手,你自己先把自己廢了,」柳夢生無奈道。

「哼,你怎麼就知道不行?沒準鍛煉鍛煉就能用了呢,」江曉鶯不服氣道。

柳夢生也懶得跟她計較,此時他的注意力早就飄向外面了,聽見有人正從樓上下來。

「家姐下樓了,」柳夢生便無比歡欣地出門迎了上去。

出了房門柳夢生才發現自己養傷的房間是在一樓,門外便是客廳,可能是穆氏的諸位顧慮自己傷情未明不便顛簸,才將他換到了一樓的房間。

柳夢生跳也似的跑出門外,空氣依舊清冷,微風習習,松香悠悠,明媚的陽光穿過林間淡薄的霧氣斜入院中,天上的雲層已經散去,青空下一抹純白翩翩而至。

「夢生何事這般雀躍?」柳含煙扶住欄杆淺淺一笑道。

「師…姐姐…昨夜彈的是什麼曲子呀?」柳夢生一時口吃,雖是感覺恍如隔世一般,好久都沒見到師姐了,可心中千言萬語卻只化作了這一句問了出來。

「柳姐姐昨夜可有彈琴?」江曉鶯也跑了出來,打破了氣氛。

「當然有啊,你不會是耳朵聾了,沒聽到吧,」柳夢生有點不開心道。

「分明是你腦袋壞了,幻聽了都,」江曉鶯回嘴。

「那可不好說,某隻小鳥睡起來跟頭死豬似的,怎麼折騰都醒不過來,沒聽見琴聲也是正常,」柳夢生自然不服輸了。

「那天是喝了酒好不好!不對,等等,所以那天是不是你乘機把我的臉捏腫了?!」江曉鶯一眼瞪了過來。

「好啦,先不要拌嘴了,夢生和曉鶯身體可還有不適?」柳含煙緩緩走來扶住江曉鶯。

「喏,還跟前兩天一樣,左手還在綁著,」江曉鶯微微抬了抬左臂搶先道。

「都說傷筋動骨需百天,曉鶯還是安安靜靜地養傷吧,切不可活潑亂動,」柳含煙淺笑著囑咐道。

「哦,好吧,聽柳姐姐的,」江曉鶯乖巧地說。

「夢生呢?」柳含煙轉了過來。

「讓姐姐擔心了,雖說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我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柳夢生撓了撓頭道。

「夢生已經昏迷了兩天,哪裡有一醒來就康復的道理?夢生可不要逞強,」柳含煙一邊叮囑一邊將身上氣息散了出來,查看兩人情況。

「我真的已經恢復了,」柳夢生已經將近是委屈的語氣回道,沒想到就連師姐在運氣探查之後,也還是不相信他已經沒事了,「倒是姐姐身體可還安好?」

「不必擔心,已無大礙了,」柳含煙輕聲道。

柳夢生自然還是不放心,聽殷雪憐說過師姐那晚煞氣入體,雖然不是很理解,但如今單憑言語已是不可能讓他安心了。

柳夢生遂也催動自身氣息,打算仔細探查一番,可是剛一運轉體內氣息,就發現有些異樣。柳夢生依照原來的運功方式,雖然散出去的氣息沒有變化,但體內的氣息運轉卻完全不同了。這一次催動時身體內部的氣息被調動的更多了,而且其流轉也與往常相比加快了很多,只是其中相當一部分的氣息並不完全受控制了。

柳夢生仔細體會了一下,這股不受控制的氣息會自動流向五處,流向每一處的氣息好像都有各自的特點,說來柳夢生還從未這麼仔細地感受過氣息在體內流轉的過程。

「喂!我說你在發什麼呆呢?」江曉鶯見柳夢生望著一處出神,就在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哦!沒什麼,」柳夢生被突然打斷,體內的氣息也迅速恢復了平靜,這才想起來光注意感受自己體內氣息變化了,沒有仔細探查師姐的情形,僅僅大概感到師姐並沒有明顯的異樣。

柳含煙緩緩走來挽住他,輕聲道:「夢生,傷病初愈,還是多休息為好。」

遂拉著柳夢生回到屋中,江曉鶯自然也跟了回來。

殷雪憐正在屋中收拾,見三人進來便問道:「柳姐姐恢復的如何了?」

「多謝雪憐這幾日的細心照料,已經沒有大礙了,」柳含煙柔聲道。

「哪裡,此次迎戰妖雨幸能有三位相助,」殷雪憐放下手中的藥瓶,有點不知所措地說道,「雪憐能夠照顧三位傷愈,也感到十分榮幸呢。」

「雪憐言重了,」柳含煙淺笑著說道。

「就是呀,怎麼說也是同風雨共患難了一場,雪憐姑娘就不要這麼見外了,」柳夢生說道。

「你這呆瓜怎麼突然這麼會說話了?」江曉鶯道。

「不敢當,但也總比只會啾啾叫的小鳥強一點吧,」柳夢生道,江曉鶯瞪了他一眼,抬起小拳頭無聲地抗議了一下。

此時院門忽然被輕輕推開,有一人閃身進來了,眾人看去發現是安雨初。

「雪憐師姐,我來幫你了,」安雨初一邊跑來一邊活潑地揚聲道,一進門卻見大家都在站在屋裡看著她,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來大家都已經起了呀。」

「雨初怎麼來啦?凌師兄那裡是已經忙完了嗎?」殷雪憐將收拾好的輕輕葯匣輕輕合上。

「嗯,那邊都已經忙完了,就跑過來看看,」安雨初道。

「安姑娘費心了,」柳夢生施禮道。

安雨初仔細看了看柳夢生道:「沒想到柳公子能恢復的這麼快,那晚你生氣全無的樣子可是著實把雪憐師姐嚇到了呢。」

「雨初!」殷雪憐輕輕推了她一下,安雨初向她吐了吐舌頭。

「雪憐呀,現在臨安城中何如了?」柳含煙問道。

殷雪憐低頭輕嘆一聲道:「尚不知曉。」

「是啊,我們幾個這兩天一直忙著照顧受傷的各位,還沒機會問問城中的情形呢,」安雨初一邊望天回憶一邊接著解釋道。

「現在大家都怎麼樣了?」柳夢生才想起來,昨天居然忘了過問楚雁南的情況了。

安雨初眉頭皺了皺才開口道:「城中…只怕是傷亡過百人了…」

眾人聽罷臉上都添了一絲陰霾,柳夢生注意到師姐和殷雪憐聽了之後身子都顫了一下。

「放心吧,我們臨安穆氏、泰山夏氏還有姑蘇柳氏雖然各有傷患,但好在尚無人員折損,」安雨初見了連忙換用了相對輕鬆的口吻說道,「哦,對了,那位楚大俠嘛,身體硬朗得很,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跑去城裡幫忙了。」

這句各有傷患柳夢生聽來覺得好是輕描淡寫,也不知安雨初是不想讓師姐擔心,還是討伐邪祟本就伴隨著極大風險,因此對這般傷亡也習以為常了。

「夏氏一行真的無恙嗎?」柳含煙追問,這一問引得殷雪憐和安雨初面面相覷。

柳夢生心道師姐果然敏銳,想必之前殷雪憐並沒有將夏氏三人的實情告知師姐。

安雨初抿了抿嘴道:「夏語冰目前還沒有醒來,她哥哥一直在屋裡陪著她。雖說前日明明已經穩定下來,昨夜卻突然起了燒,還不停地說著夢話,該不會是被什麼魘住了吧?」

「雨初,不要亂說,」殷雪憐責聲道。

「可是先前那團邪物也是她招來的,現在被什麼東西纏身也不是沒有可能呀,」安雨初低頭說道,語氣里有些委屈。

「雨初,事不知緣由,莫要論人是非。縱使夏師妹招來的是邪物,也並非用來為禍人間,反倒是我們受其庇護一時,如何能道人家的不是?」殷雪憐雖是口出訓導之詞,語氣卻是無比溫柔。

安雨初聽了也沒有反駁什麼,乖乖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只是……」柳含煙似有話想說,但又似有顧慮。

柳夢生見了,大概明白師姐想說什麼,就先道:「只是這些話在這屋裡可以說,出了這門還是不要講了。畢竟對於仙門世家來講,那團黑霧終屬異類。雖說語冰妹妹是為懲治邪祟而為之,但若真直言袒護,恐怕終會引來非議。」

說完,柳夢生看向師姐,見柳含煙輕輕點了點頭,便知道是說中了。

「夏姑娘也不知經歷了何種坎坷,」殷雪憐眼神一暗,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地小聲說著。

「不好了!不好啦!」此時院門忽然一開,蕭楚匆匆忙忙地撞了進來,進來時還險些把自己絆倒。

安雨初見了眉頭一皺,一邊嘆氣一邊搖了搖頭,看他已經跑到屋門前就開口道:「你冷靜點,什麼不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蕭楚自己氣還沒喘勻,就連忙道,「朝廷來人了,說是還帶了聖上的諭旨,正在問咱們宗主還有夏御使何在呢?」

「那你著急忙慌地跑到這裡來幹嘛?」安雨初一臉無奈地看著他。

「哦,是凌師兄說叫咱們一同去呢,」蕭楚撓了撓頭解釋道。

「人家是想召見宗主,就算去的人再多,咱們穆氏宗主不在也沒有用呀,二師姐呢?」安雨初皺眉道。

「師姐素來不喜歡與官府的人有所往來,恐怕此時也是藉以傷病為由,閉門不見吧,」殷雪憐道。

「咱們總不能讓朝廷的人就這麼等著呀,」蕭楚把聲音放小了一點。

「夏揖山他們呢?」江曉鶯問。

「哦,我過來的路上,撞見御史大人已經急匆匆的趕過去了,」蕭楚道。

「唉呀,你怎麼不早說?雪憐師姐咱們趕緊過去吧,」安雨初一急,說完就拉著殷雪憐往外走去。

殷雪憐一邊被拉出門外一邊不好意思地轉頭看向柳夢生三人,見柳含煙向她點了點頭才轉身同安雨初一起快步出門去了。

柳夢生有點好奇也想跟去,便回頭望向師姐。想要徵求同意。柳含煙似是知道柳夢生在想什麼,掩唇輕輕一笑,也向他點了點頭。

見師姐應允了,柳夢生當即起身向門外去了。

「喂!你去哪裡?等等我!」江曉鶯在身後叫道。

「你這翅膀都這樣了,還想飛到哪裡去?留下來陪我師姐,」柳夢生頭也不回地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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