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夜驚魂

早晨，清風徐來，令人心曠神怡，快多米諾公司又迎來了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發完巧克力，快多米諾公司全體員工接到通知：集團公司董事長要親自蒞臨公司巡查工作。每張桌面、所有辦公室環境必須收拾得乾淨整齊。大家該幹啥幹啥，工作時要精神飽滿、腰桿挺直、中氣十足、全神貫注。最後還特地加了一句：巧克力不允許擺在桌面上。因為總會有些不自覺的人會用這種方式炫富，所以要預先給他們提個醒。

工間休息，公司大樓的樓梯間，烏合之眾們喜歡在這裡吞雲吐霧、探討世界風雲、議論古今中外大事小事、傳播公司領導和明星八卦。同時這也是巧克力的交易場所。

陶彌渡幹活干累了到樓梯間歇會，隔壁辦公室設計組的唐千軍也正好在樓梯間抽煙歇會。

唐千軍悄悄塞給陶彌渡一顆巧克力，他想打探消息：「兄弟，知道集團董事長為什麼來公司巡視嗎？據說公司人事又有變動！」

陶彌渡將巧克力還給唐千軍，無功不受祿：「我沒什麼內部消息！」

唐千軍悄聲說：「有傳言說韓冰冰要扶正，孫蛋蛋被調走。」

陶彌渡回復他：「我也聽到這傳言，但估計是謠傳，要等確切消息！」

……

十點正，集團董事長帶領著集團總部一眾人員開始在公司巡視。他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一會問問這個人工作情況，一會又拍拍那個人的肩膀。

韓冰冰在一旁做陪，她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寒氣逼人。不過令人驚奇的是孫蛋蛋並未出現在巡視隊伍中。

巡視隊伍行至陶彌渡項目組時，董事長特地問了陶彌渡一句：「你叫陶彌渡？」

陶彌渡心中詫異，我這輕於鴻毛的人董事長居然知道我姓甚名誰？於是乾脆利落地回答：「是，董事長！」

集團董事長似乎很有深意地拍拍陶彌渡肩膀：「好好乾！」

陶彌渡給董事長展示了一個相當憨厚的笑容：「我一定會不斷努力，在董事長和公司領導的關懷下，與公司共同成長！」心裡卻暗自嘀咕：要好好乾誰？你給指定個目標。

董事長的巡查組將快多米諾公司的上下左右，各個部門，食堂洗手間巡視了個遍，得出結論：快多米諾在韓冰冰的治理下已經大有起色，公司管理走上正軌。儘管成本有所上升，但公司已實現扭虧為盈，產品質量在同步上升，訂單在增加，利潤像芝麻開花一般節節高升，一切都相當令人滿意，好一幅欣欣向榮的畫卷。

董事長打心底暗自佩服自己過人的識才眼力。他忍不住多看韓冰冰幾眼，覺得她簡直就是一朵奇異的名花。

……

一整天，在董事長拍拍肩膀的精神激勵下，陶彌渡埋頭苦幹加巧幹，人困馬乏，一直堅持到晚上九點。

大家幾乎都準點完成加班，先後陸續離開公司，做鳥獸散，不一會偌大的公司便空空如也。

但陶彌渡還要等上一陣，他要等韓冰冰。

他和韓冰冰已經形成某種默契，韓冰冰收拾完下班會來辦公室找他。如果韓冰冰有什麼事情要提前走，也會暗示陶彌渡晚上不要等她了。當然作為領導她不可能明著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下屬，只會輕描淡寫地來一句：「晚上你們忙完就早點走吧！」。

快到十點，按平常，韓冰冰早該下班了。陶彌渡來到韓冰冰辦公室門口，從門縫看裡面的燈光依然亮著。

陶彌渡猜測今天集團董事長一行到來，韓冰冰可能事情比平常多些，需要挑燈夜戰。

於是，他不動聲色，來到韓冰冰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在椅子上坐著，燈關上，一個人靜靜等待，任思緒飛翔：

今天韓冰冰的狠辣手段在公司內部傳開了……有個項目要延期，項目經理向她抱怨說人手不足、經費不足、時間太緊。韓冰冰便找來項目組的每個成員談話。談完后沒想到的是她不但沒給他們增加人手，還開掉了兩個進度慢的項目成員，讓進度最快的那個項目成員做項目經理。而且更離譜的是她居然還砍掉項目組百分之二十的經費，要求項目按時完成。她威脅說：如果不能如期完成，項目組成員全部開除。

……

陶彌渡腦子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八卦正想得出神，忽然旁邊的過道走廊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不是韓冰冰的，這他能聽出來。因為韓冰冰那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在夜深人靜時很清脆，就像輕輕敲在別人沉睡的心靈上一般，讓人心跳加速、提神醒腦、心裡痒痒。

陶彌渡猜測也不會是值夜的保安，通常保安晚上是不能進到辦公區的。

陶彌渡悄悄閃到會議室門口往外看，眼前出現一個人的背影，踱著個八字步，手裡提著個包：這不是孫總孫蛋蛋嗎？！

孫蛋蛋徑直走向韓冰冰辦公室，他在門上敲了一下，喊了聲：「韓總」

辦公室無人應答。

孫蛋蛋接連再敲了兩次，辦公室依然悄無聲息。

孫蛋蛋東張西望了一下，確定除了自己四周無人後，忽然擰開了韓冰冰辦公室的門，鬼鬼祟祟地悄悄潛入韓冰冰辦公室。

孫蛋蛋進門后，聽到裡面傳來門反鎖的聲音。

陶彌渡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湧現出巨大困惑：這個鳥蛋，這麼晚還來找韓冰冰，把門反鎖上！他想幹啥？難道只是和韓冰冰商量工作？

陶彌渡在會議是室坐了一會，心中好奇心泛濫，他決定去偷聽辦公室的動靜。

陶彌渡趴在門縫間偷聽：辦公室里除了偶爾會有些細微的喘息聲和一些奇怪的聲響，安靜得讓人摸不著頭腦。沒有人說話。

聽了十來分鐘，時間過得彷彿比一年還長。陶彌渡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擔心韓冰冰的安全，他要想個辦法讓孫蛋蛋出來。

這時他突然聽見韓冰冰虛弱的聲音：「孫淡淡，你要幹什麼？」

「我想幫你拍幾張照片，私底下自己欣賞。」

緊接著門內響起相機咔嚓咔嚓的快門聲音。相機閃光燈的閃光也從門縫透漏出來。

「拍裸照要挾我？你這樣做是犯罪！」韓冰冰說話的語氣很嚴厲。

「只要你不接受總經理的職位，推薦我繼續當總經理，這些照片就永遠不會見光。」

韓冰冰看當下情勢，自己就像狼嘴下一隻羔羊，陷入如此困境，主要是太大意，想到這她心裡有些氣惱：「我可以不當這個總經理，現在你就給我滾出去！」

孫蛋蛋皮笑肉不笑：「我可不能輕信你的話：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那你想怎麼樣？」

「你這麼性感迷人，拍完照我還想和你共度良宵！」辦公室里傳來孫蛋蛋的奸笑：「你喜歡什麼方式，我會好好滿足你！」

「流氓！」韓冰冰很冷靜，她跟孫蛋蛋說：「我會告你強姦，你不但坐不住你現在的位置，還要蹲七八年大牢，你所有的一切都毀了，以你現在的地位，你犯不著干這種蠢事！」

「你要告我？」孫蛋蛋心裡強裝鎮定：「你以為我會害怕？」

韓冰冰看出孫蛋蛋的色厲內荏，給他留條生路可能會中止他邪惡的想法：「你現在馬上夾著你的尾巴滾出去，把膠捲給我，我可以不告你。」

孫蛋蛋默不作聲，心裡似乎在做激烈掙扎；韓冰冰也沉默著，繼續給孫蛋蛋施加心理上的壓力。

聽到孫蛋蛋和韓冰冰的對話，陶彌渡感覺一陣熱血往頭上涌。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想衝進辦公室，捏住孫蛋蛋的脖子，把他撕成兩半。

但陶彌渡不是那種做事魯莽的人，他迅速冷靜下來，知道貿然行事於事無補：辦公室已經反鎖，裡面是個什麼狀況自己並不清楚，孫蛋蛋情急之下會不會狗急跳牆，做出什麼更極端的事？

陶彌渡的腦子像風火輪一般飛速轉動。忽然他抬頭看了一眼，急中生智，有了！

陶彌渡回到會議室，從口袋裡掏出香煙和打火機，將香煙從煙盒子里一根根取出點燃，直到將大半包香煙點完，在手裡拿成一捆。

陶彌渡將手裡那捆香煙在手裡搖搖，站上椅子，將手高高舉起，湊近煙霧報警器。

頃刻間，煙霧報警器尖叫著，警聲大作。

很快，孫蛋蛋像驚弓之鳥從韓冰冰辦公室竄出來，獨自快速跑下樓離開公司。

韓冰冰辦公室的門大開著，燈火通明。

陶彌渡從會議室的椅子下來，把香煙摁滅了，走近韓冰冰辦公室。見韓冰冰的辦公室門大開，便進去看了一眼。

陶彌渡看見韓冰冰仰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不著寸縷，趕緊回身，要幫韓冰冰掩上門，然後離開。

韓冰冰把陶彌渡叫住：「小陶，是你嗎？過來幫我一下！」

陶彌渡只好又回到辦公室：「韓總，是我！」

韓冰冰說話還是很虛弱：「不好意思……你先把門關上反鎖，再過來幫我。」

陶彌渡依其言將門關好，從裡面反鎖。

「孫淡淡報復我，偷偷進辦公室給我下藥，拍裸照要挾我，現在我渾身無力，動不了。」韓冰冰說：「你過來幫我把衣服穿上！」

陶彌渡抑制住心中的慌亂，幫韓冰冰把身上衣服一件件穿上，又找來毛巾蘸冷水給韓冰冰敷額頭。

陶彌渡第一回看到韓冰冰眼裡有淚光，他想抱住她給她些安慰。

韓冰冰問陶彌渡：「剛才是你把報警器弄響的？」

陶彌渡點點頭。

韓冰冰說：「我在沙發上不舒服，你把我抱到大班椅上好嗎？」

陶彌渡把韓冰冰抱起輕輕放到大班椅，安頓她坐好。

韓冰冰似乎感到氣氛有些曖昧、有些尷尬，於是岔開話題：「小陶，歐陽秋歌是個很不錯的女人，她現在第一輪競聘過關了，未來可期。以你現在的狀況，她能看上你是你的運氣，你要好好待她。」

陶彌渡說：「她第一輪競聘過關，和韓總的幫助分不開，要好好謝你才是！」

韓冰冰說：「感覺明天早上我就會恢復，現在沒事了，你幫我把門帶上，回宿舍休息吧。」

陶彌渡對她獨自一人在辦公室不放心，怕她又出什麼意外，便說：「你現在動不了，在辦公室不方便，我背你回宿舍。」

韓冰冰猶豫了一下，不再堅持：「那你背我下去打個車回宿舍吧！」

下到大門，門衛查問了一下，陶彌渡說韓總不舒服，我背送她回宿舍。韓冰冰跟門衛確認了陶彌渡的說法。門衛主動問要不要幫忙，陶彌渡為了不擴散消息，婉拒了門衛，說宿舍很近，一會就到，我一個人就可以。

風清月明，偶爾會看到零星的流螢飛舞，像孤獨的旅人；夏蟲唱著只有它們才明白的詠嘆調；陶彌渡背著韓冰冰走在靜謐的夜色里。

韓冰冰無力地把臉貼在陶彌渡的背上，一絲絲的呼吸氣息讓他的脖子有些發癢，他做不到心無旁騖，心砰砰直跳。

等了一會沒等來計程車，陶彌渡覺得宿舍不算太遠，就說：「韓總，我還是直接背你回宿舍吧！」

從心底來說陶彌渡喜歡背著韓冰冰這種美好的感覺，韓冰冰也喜歡靠在他背上的感覺，於是不再反對：「好吧，那謝你了！」

儘管陶彌渡不是柳下惠能坐懷不亂，但也不可能輕易越過雷池，他心裡裝著歐陽秋歌。

走了一會，陶彌渡忽然問韓冰冰：「那些照片還在孫蛋蛋的相機里嗎？」

韓冰冰說：「在他相機里，他拿著相機跑了！」

「那要報警嗎？」

「明天我好了再處理，你不用擔心。」韓冰冰說，「孫淡淡的父親對董事長有恩，所以上次才提拔他到總經理位置。這次董事長來目的是讓我做總經理，把他調回集團總部安排個閑職。」

「但他會用照片要挾你，你也做不好工作吧？」

韓冰冰很有把握地說：「明天早上他要是不把膠捲底片交給我，我就送他進監獄！」

陶彌渡忽然壓低聲音跟韓冰冰說：「韓總，我有第六感，感覺剛才在公司，不光有你、我、孫蛋蛋，還有另一個人……這個人沒有露面。」

韓冰冰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活。

陶彌渡把韓冰冰背到她宿舍安頓好。回到自己宿舍時，已經夜深。同宿舍的唐千軍還沒休息，問候了一聲陶彌渡：「你加班這麼晚，真夠拼的！」

陶彌渡無奈地說：「唐兄，在這裡不拼不行啊，手停口停，未來還沒有著落！」

一夜無話。

……

第二天上午，韓冰冰狀態恢復得不錯，給孫蛋蛋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她棉里藏刀的一席話把孫蛋蛋說得頭皮發麻、雙腿發軟、汗毛倒豎。

孫蛋蛋趕緊找到韓冰冰，心裡和臉上寫滿了恐懼。

韓冰冰已將自己的辦公室鎖上，任何人都不允許再進去。

她在會議室和孫蛋蛋交談。

孫蛋蛋把膠捲給了韓冰冰，不停地表達歉意，說是因為被集團公司調離一時衝動想不開，求韓冰冰放過他。

韓冰冰接過膠捲，冷冷地說：「等會我就拿這個膠捲去沖洗，如果是那些照片，我就不追究；但如果發現不是那些照片，那你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孫蛋蛋突然頭上冒汗，手直哆嗦。

他把手伸進包里摸索，摸了好一陣，終於摸出另一卷膠捲，一臉虔誠遞給韓冰冰：「我不確定，有可能會拿錯，你把這卷膠捲也看看。」

韓冰冰接過膠捲，暼了他一眼：「可以了，你走吧！」

孫蛋蛋起身離開會議室，韓冰冰對他說：「你馬上離開公司，明天有結果我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