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幸福一家人5

精神值快速下滑的感覺是什麼？就是你內心突然湧現無端的憤怒、恐懼，那些情緒好像屬於你，又好像不屬於你，你的腦海里開始出現各種囈語，出現了你最陰暗的幻象。你會覺得那不是你，但那就是你。然後，你開始產生懷疑，開始走向崩潰……這也是眼鏡發現撕毀符籙的後果時趕緊停下來的原因。這符籙對李太太來說非常重要，她的本能會驅使她第一時間將它拿回自己手上。但像她這種自主意識比較強的異化生物，能剋制住本能思考對自己更有利的方案。所以，她選擇對精神值較低的眼鏡下手。本來姜瞧發現這符籙對李太太很重要，是想卡一下BUG的。沒想到李太太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姜瞧剩下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直接撕毀符籙。撕拉——在姜瞧撕毀符籙的瞬間，她彷彿看到了自己正被所有人唾棄，「怪物！怪物滾開！」聞程站在那些人中，表情同樣充滿了嫌棄與譏誚。在姜瞧的遊戲面板上，她的情緒值數值抖動了起來，像是終於有了波動。但是，她所產生的所有情緒，仍然不能讓她產生生理上的情緒投射。所以，姜瞧的精神值動了兩下之後，顯示出來的數值仍然是：100。而姜瞧在幻象里看到冷漠的聞程時，心裡就已經一個激靈：這不是他。然後，她就徹底清醒過來了。被撕成紙片的符籙就躺在她手心。李太太的菜刀刀鋒已經劃到了眼鏡男的臉上，鋒利的刀鋒直接在他臉頰上壓出了一條血線。但符籙的失效，卻與李太太的狀態直接相連。符籙給她的加成沒有了，李太太的氣息委頓了下去，她不敢置信地回過頭，「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撕掉符籙之後，意識仍然保持清醒？她不是應該徹底陷入瘋狂嗎？李太太的眼裡出現了怨毒的恨意：她所有的謀划，都被撕成了碎片。她放棄了眼鏡男這個近在眼前的獵物，直接朝姜瞧撲了過去：她一定要讓這個破壞她計劃的女人付出代價！與此同時，眼鏡也反應過來了：這是機會！他從倉庫里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長刀，砍向了李太太。之前她太強了，眼鏡沒有信心自己跟她正面比劃還能全身而退，所以一直以躲避為主。這是他在這個副本中第一次拿出自己的攻擊武器。李太太扭曲自己的左手，擋住了刀刃。長刀是中級道具，加之李太太現在狀態虛弱。眼鏡這一刀砍下去，馬上就在她手臂上留下了深可見骨傷口。李太太嚎了一聲，卻不閃避，她就是要跟姜瞧拼了。幾乎所有玩家都知道一個常識：異化生物首選的攻擊對象就是情緒值較低的人，除非有一人以一己之力拉住了異化生物的仇恨。很顯然，姜瞧就是這種情況。李太太拼著自己受傷，也要先解決掉這個心頭之患。姜瞧對自己的拉仇恨程度心裡沒有一點B數，反而倒打一耙地想：這些異化生物是不是欺負新人啊！她只是一個24K純萌新，不要這樣對她啊！想歸想，姜瞧面上啥也不露，整一個就是沉穩。她甚至都沒想過要跑，李太太撲過來的速度極快，但沒讓姜瞧亂了手腳。姜瞧的手上早就握緊了匕首，在李太太發出慘叫的時候刷地一下灑出了一小袋麵粉——這是剛才在廚房裡順手牽羊來的，然後，她趁機將匕首往李太太的心口一刺。李太太的喉嚨里發出了像野獸一般的慘嚎，她一腳踹在姜瞧的身上，直接將她踹飛了出去。那種非人般的力道讓姜瞧直接撞在了牆上，形成二次傷害。姜瞧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然後，李太太的菜刀又朝她砍了過來。姜瞧忍痛往旁邊一滾，躲過了致命危機。而李太太身後，眼鏡已經追了上來。接二連三遭遇重創的李太太知道自己要是再拼下去，不一定能解決姜瞧，反倒可能讓自己交代在這裡。所以，她怨恨地看了姜瞧一眼，突然跳到了一樓，手腳並用地攀爬著，很快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死角中，她拖著的血跡延綿了一路。這個別墅就是她的主場，她完全可以恢復好狀態再回來複仇。眼鏡沒有追上去，他跟李太太那樣的怪物不一樣，至少現在他還沒能超越人體極限，迸發出那樣的肌體力量。他先把姜瞧扶了起來，「你沒事吧？」李太太的攻擊很猛，眼鏡覺得姜瞧只怕傷得不輕。但她看起來仍然雲淡風輕，沒啥大礙，讓眼鏡覺得自己多慮了：這或許就是高手才有的風範吧。姜瞧當然不好，她感覺自己就跟被車碾過去差不多。她平時也有鍛煉、學習武術、拍武打戲，可從來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她從來都不是會吃虧的人，已經在心裡暗暗記下了這份仇。眼鏡拿出了一瓶低級修復藥水，「這個給你，不要硬扛。」受傷影響行動，在副本中只會增加危險程度。這確實是現在的姜瞧需要的東西，她又不是超人，李太太是受傷了，但仍然對她虎視眈眈。姜瞧沒客氣，接了過來，「謝謝，我回頭還你。」

眼鏡就說：「不用還，剛才如果不是你，我也麻煩了。這只是修復外傷的初級藥劑，要是傷勢再重一點，就沒什麼效果了。」眼鏡說的也是實情，除了這種外傷修復藥劑外，還有更加珍貴的精神修復藥劑。如果是精神修復藥劑，那眼鏡也捨不得送出去——精神值就像另外一道生命值。當然，哪怕只是低級身體修復藥水，在外面仍然能賣出天價，並不是真的隨處可見的草芥。姜瞧默默記在心裡。現在這種時候，說多少感謝的話都沒用，她手上只有一把匕首道具，道具繩子還是從眼鏡這兒白女票來的，要還人情也還不上。她喝下藥水，道具的效果就是不一樣，一陣清亮的感覺傳遍全身，姜瞧就感覺身上的痛感緩緩退去。姜瞧揮了揮拳頭，感覺身體機能回到了巔峰，她覺得自己還可以跟李太太大戰三百回合（這是錯覺）。這時，聽到動靜的圓臉男生徐宏軒沖了過來，看著一地的狼藉，目瞪口呆，「剛才是那個李太太上來了嗎？她現在在哪？」他擺出了戒備的姿態。「跑了。」「跑了？」徐宏軒愕然，因為那個李太太的實力他是能估到的，兩人對上她竟然能佔上風，真的是……他毫不吝惜自己的誇讚，豎起大拇指，「大佬們牛批！」徐宏軒臉上的喜色明顯，按照這種趨勢，搞定這個副本只是時間問題。眼鏡男推了推眼鏡，說：「先別高興得太早，我們剛才能剋制住她，是因為正好有道具。現在她跑了，如果等她恢復了元氣，我們仍可能處於不利位置。」徐宏軒著急地說：「那我們趕緊去找她！先把她解決了再說！」就在這時，整棟別墅的所有燈全部熄滅了。突如其來的黑暗讓眾人有些不適應地閉了閉眼，同時警惕起來。顯然，就是李太太干擾了別墅內的燈光系統。異化生物在黑暗中仍然能自如行動，但對姜瞧他們這些玩家來說，黑暗的影響太致命了。好在，李太太並沒有從某個角落竄出來。看來她受傷真的不輕，所以不願意冒險。眼鏡苦笑了一聲，說：「你看到了，對方對這棟別墅的熟悉程度遠超我們，她有主場優勢。不是我們找不找的問題，而是找不找得到的問題。」就怕在搜尋李太太的過程中，他們的力量被分散，反而被李太太個個擊破。這種棘手的感覺很容易製造焦慮感。姜瞧輕聲說，「我們先分享一下找到的線索吧。」聽到姜瞧的聲音，眼鏡和徐宏軒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製造焦慮、堆積絕望，是污染區域的拿手好戲。每個人在這樣的環境中，都會覺得產生這樣的情緒是正常的，然後，在不知不覺中，你的心智已經被漸漸扭曲……有些人發瘋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瘋的。或者說，他們覺得自己還很正常。只可惜，這個過程被姜瞧一下子打斷了，那氣氛根本沒醞釀起來。眼鏡先說了他關於李太太的推測，「她跟我們一開始想的不一樣，有些人是在絕望中成為了恐怖。但她是主動的，甚至可能在引導她的家人成為恐怖的一部分——如果這些人可以稱為她的家人的話。」徐宏軒也是精神一振，趕緊說出自己在剛才搜尋的過程中找到的線索。剛剛打鬥他一點力都沒有出，他可不想成為在整個團隊中最沒用的人。「真不明白他們一家人都這樣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徐宏軒不解地撓撓頭，「那裡還有一間鎖著的書房，我懷疑裡面可能有重要線索。我們要暴力破壞進去看看嗎？」其他地方都可以進，只有書房上了鎖，這提示不要更明顯。「我來試試看。」姜瞧一馬當先的走在了最前面。她打開了手機電筒，手機燈光慘淡地映照在前面，也讓人看清了地上、牆上噴射的血跡，給氣氛平添三分詭譎。手機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怪獸隨時準備擇人而噬。可姜瞧的手很穩，燈光連抖都不帶抖的。那沉穩的背影特別讓人安心。就在眼鏡和徐宏軒忍不住走了一下神時，姜瞧已經咔嚓一聲推開了書房的門。眼鏡和徐宏軒大受震撼：這是演員嗎？這明明是007吧！眼鏡比較有分寸感，徐宏軒憋不住，「女神……不要告訴我這也是當演員的必備修養！」他已經腦補出了「大佬大隱隱在娛樂圈」的劇本了。眼鏡雖然沒說話，但是那個推眼鏡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跟徐宏軒一樣的態度。姜瞧無語了一下，你們對我都有什麼誤解？真把她當成撬鎖開門的「特殊人才」了？「不，這確實不是演員才會的技能。」姜瞧晃了晃手上的鑰匙，「這是每個人都會的技能，拿鑰匙開鎖而已。」「你什麼時候拿到的鑰匙？」「剛才下樓去廚房翻了一下，順手從李琛身上摸出來的。我覺得以李太太在這個家裡的地位，應該是沒有資格擁有一間書房的，書房八成就是李琛的，那他身上應該就有打開書房的鑰匙。」姜瞧沒能從李琛身上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但鑰匙看起來會有用，就帶在身上了。沒想到還真的是線索。眼鏡和徐宏軒都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感到失望還是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