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少年高手
從對方的山賊中走出一個背刀的少年,樣貌普普通通,腦袋大如斗,只比十方略高半頭。他站在那裡一抱拳,挑釁的沖李農揚了揚下巴。
李農朝左右看了看,發現身邊除了十方再沒別人,而對方的眼睛也始終盯著自己。
「哎,啥意思?你要跟我比?」
他極吃驚的指著自己的腦袋,大叫道,「真是豈有此理!你們選自己的人,還要挑我們的人,兩邊人都由你們安排?哈哈,你們臉可真大!」
刀疤臉一擺手道:「話不是這樣講。剛才咱說得清楚,是由我兩邊選三人。你們也都答應了。這才說過的話就想賴賬?」
瞧見這潑皮竟欺負到徒弟頭上,陳四娘忍不住冷笑一聲,活動了一下手腕。「哼,你這山賊這般耍賴,難不成是活夠了?」
刀疤臉斜視著他們,像受了極大的委屈,扯著嗓子道:「枉你們還是讀書人!就這樣言而無信,不講信義?讀書人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劉公公看著那傢伙盡情表演,抬手懶懶的揮了揮。眾人戀戀不捨的脫去了長衫,露出了一身嶄新的兩襠皮甲。
李農除去了長衫也扔到一旁。現出一副魚鱗護甲,在身後的火光中閃著暗金色的光。
「你看,我等並非讀書人。」劉公公瞧著發獃的山賊,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揶揄的笑容中還帶著幾分同情。
刀疤臉面色一變。他猜書生是軍卒假扮,卻沒料到是穿著兩檔甲的軍中精銳。這群人到底什麼來頭?
他目光落在少年人的魚鱗甲上,臉色更是發黑,一字一頓道:「原來,你才是首領!」
李農無辜的眨了眨眼。心中雖暗爽,卻還是飛快的搖頭道:「嘿嘿,可不是我哦。他才是我們的首領。」
他豎起拇指朝身旁的小十方歪了歪,一臉的幸災樂禍。
山賊首領果然如被石化了一般,再次呆住了。
刀疤臉瞪著那個短髮垂髫、穿著右衽青衫的小娃娃打量半天,自以為猜到了緣由。換了一副笑臉道:「小少爺原是位貴人啊。想來也是飽讀詩書的……」
十方挖了挖鼻孔,一臉天真道:「我師父是個老和尚。」
「和,和尚!」
「噗……」李農在旁邊笑得噴了出來。
「不過我也讀過書的。教我的先生還是位太學博士呢。」
「哦,太學?那甚好……」刀疤臉被噎個半死,又猛地拉了回來。驚怒交加的愣了半天,竟忘記剛才要說什麼。
又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佛堂外的大雨瓢潑直下,淅淅瀝瀝的雨珠也順著破瓦落入大殿的地面。
一直躲在暗處的老人忽然直起身。顫巍巍扶著少年的手臂,努力盯著大殿中對峙的兩撥人,在雷雨中側耳仔細聽他們說話。
十方背起小手,稚聲稚氣道:「雖說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但軍卒卻只用刀劍講理。你可明白嗎?」
刀疤臉那邊一愣,暈頭暈腦的搖了搖頭。
他翻了個白眼,繼續道:「雖然本大人知道你在耍心眼,也知道這所謂少年是個成年的侏儒……但,我還是同意你的請求了。李農啊,你就跟那侏儒打一場吧!」
「咦,這大頭小子不是少年?難怪看他怪怪的……不對啊,你說啥呢,讓我上?」李農一臉震驚的盯著小大人,眨了眨眼,眼圈瞬間泛了紅。
「你是怪我偷了魚簍里的魚?嫌我亂傳你們的議事?還是給你拿的飯碗太小了?十方……」
十方綳著小臉不說話。背著手轉過來卻沖他擠了擠眼,又故意大聲道:「讓你上就上,那麼多廢話!就用你的六脈神劍對付他吧。」
李農雙眼一亮。六脈神劍的故事他聽十方講過,故事中的少年桃花運不斷,習得祖傳的六脈神劍,能以無形劍氣傷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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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法威力奇大,就像仙人飛劍一樣。差點都忘了,十方可是會飛劍術的!
他轉過頭,看到師父沖他微微頷首。心中底氣更足,挺起胸膛掃視一圈,道:「既然如此,就讓你等見識一下絕世高手的厲害吧!」
對面的侏儒獰笑一聲,大踏步走了上來。從後背取下一柄厚背長刀,幾乎與身高相當。
拿在手中像拿著一隻木刀,毫不費力的耍了個刀花,刀鋒一指李農,尖聲叫道:「小子,亮出你的兵刃!」
李農飛快的看了十方一眼。向前走了幾步,囂張的勾了勾手指,道:「放馬過來吧。你這功夫不配我用兵刃。」
「好猖狂的小子。看刀!」
侏儒怪叫了一聲,矮小的身子猛然向前一躥,拖著長刀沖了過去。
李農嘴上說得痛快,一顆心卻不可抑止的狂跳。看到大頭寶寶面目猙獰的衝過來,身後還拖著一柄沉重的殺人刀,立刻就慌了神。
他拔腿想逃,卻見那道黑影猛然衝天而起,一片寒光籠罩了頭頂四方。
完蛋了!他怪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抬手去擋。
「噹啷」一聲脆響,刀光在頭皮一寸處倒飛了出去。半空的黑影翻滾了一圈,摔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又立刻跳了起來,好像一個被馬蜂蜇了的大馬猴。
大頭怪握刀的手在微微發顫。他驚疑的掃過刀身,在刀刃下竟崩出米粒大小的缺口。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弓著身急退兩步,一張娃娃臉扭曲成一團。
這世間暗器高手眾多。有憑弩箭百步傷人,有用飛針殺人於無形。但只憑一件暗器就能崩碎這斷浪刀刀刃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李農放下手臂,正看到大頭寶寶在狼狽後退。不由興奮的挺起了腰。
他兩指併攏成劍,神氣的大笑道:「啊哈哈,無知鼠輩,讓你嘗嘗六脈神劍的厲害!」
抬指虛點。對面又是一聲金鳴的脆響。
大頭寶寶右手一顫,再次後退一步。震驚的提起長刀,在刀鋒上又崩出一道缺口。
沒有暗器……竟然沒有暗器!對方只是虛指一點,便能劍罡離體,崩斷他寶刀的刀刃!
怎麼可能!這樣小的年紀,竟是一流高手之上的存在?大頭寶寶瞬間臉色慘白,張口大叫道:「停,我認……」
李農正在興頭上,哪能讓他喊出來。雙指不斷的凌空虛點,飄逸瀟洒,「叮叮噹噹」響成了一串。
大頭寶寶咬著牙在地上翻滾跳躍。那劍罡每次也不偏不倚,正中他手中的寶刀。
在十幾次暴風驟雨的撞擊后,寶刀終於脫手飛出。在半空中砰然碎裂,斷成了七八段掉落在地上。
完了,死定了!他喘著粗氣,滿臉眼淚的趴在地上等死。等了半天,卻沒有劍氣貫穿身體。
抬起頭,見那少年叉著腰,正得意洋洋的望著他。那挑釁的眼神和他當初的一模一樣。
山賊中除了刀疤臉還勉強站著,其餘的「呼啦」跪倒一片,在地上磕著頭大喊「高人饒命」。
十方撇了撇嘴,鄙視著這群沒膽的山賊。目光停在刀疤臉身上,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凝神瞧了瞧,發現這傢伙的臉上果然盤著一層古怪的血光,覆蓋在灰色的生機之上。
十方揉了揉眼,卻依然看到那層緩緩蠕動的血光,似乎在蠶食著大片的灰色生機。這傢伙有古怪啊!
李農挺著胸,趾高氣揚的來回踱步。教訓眾賊道:「知道怕了?我本不願出手的,就怕嚇到普通人。可偏偏你們找死。唉,那個大頭啊……」
那侏儒正趴在地上喘氣,聽到叫他渾身一僵,把腦袋重重磕在地上,大哭道:「高人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求您放小的一條生路吧!」
「哼,憑啥?打劫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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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你們,比試挑釁的也是你們。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明白不?」
「啊……明白,我明白!」侏儒的小眼睛里透出一絲光亮。飛快的爬起來,鑽到佛像下面取出了一個大包袱。
刀疤臉一臉怨毒的瞪著他的後背,卻沒敢出聲。
侏儒小心的把包袱放在李農腳下,打開之後又恭敬的退了回去,依舊老實的低頭跪著。
李農低頭瞥了一眼,看到金銀首飾混著一堆銅錢放在一起。冷哼道:「就這點東西嗎,能買你們幾條命?」
侏儒在身上摸了摸,從脖子上扯下玉墜放了進去,扭頭惡狠狠的罵道:「不要私藏東西,快都交上來!」
這話他們天天喊,喊得熟練無比,卻是第一次對自己人喊。
身後的山賊對望一眼,都乖乖的從身上摸出了布包,把私藏的金銀珠寶倒在了大布袋裡。
一顆拇指大的珍珠從布包里滾了出來,一直滾到了十方腳下。
十方蹲下身撿了起來,覺得很眼熟,拿在手中看了半天。抬頭問一個山賊,道:「這個珍珠,是你放進去的?」
山賊忙不迭點頭。「是……大人。這個珍珠可是好東西!」
「嗯,它當然是好東西。皇宮裡出來的珍珠,又怎麼會不好呢?」十方陰沉下小臉,把珍珠遞給了身後的劉公公。
「老劉,這個珠子,你還認得嗎?」
劉公公接過珍珠端詳了一會兒,神色忽然一變,盯著那山賊問道:「這顆珍珠是從哪兒搶來的?說實話,千萬別撒謊!」
「是,是小的從鐵甲虎那裡偷來的。」
「什麼鐵甲虎?」
「就是,是宛的老二。也是大力虎的二哥!」山賊忽然一指身旁的侏儒,顫聲說道。
侏儒臉色一變。身子動了動,又沉了下去。趴在地上哭訴道:「那都是鐵甲虎乾的陰私勾當,小人可不知啊!」
劉公公上下打量著他,語氣古怪道:「宛?大力虎?看來還是當地一霸啊。難怪看你身手不像尋常的蟊賊。」
「鐵甲虎乾的勾當,你們也沒少干吧?」十方從金銀里撿出一隻染血的白玉指環,指環內還有一節纖細的斷指。
欲呈纖縴手,從郎索指環……這情意綿綿的誓約信物,如今卻血淋淋的出現在眼前。不知是誰家的姑娘被這群惡賊害了性命?
十方輕輕放下白玉指環,忽然冷冷的問道:「大力虎,有消息說長安被胡賊攻破嗎?」
大力虎心中正忐忑不安。聽小公子問起了別的事,趕忙搶答道:「不曾聽說。不過從長安傳來消息最少要十天。我可以去探查最新的軍報。」
十方沒有說話,抬頭看向劉公公和四姐。
陳四娘心中瞭然。又追問了一句:「宛城的守將是誰,城池可失守了嗎?」
大力虎低著頭道:「宛城如今有曲陵縣公加封平南將軍荀崧駐守,一直還算太平。」
「哦,沒有失守,你們跑得這麼匆忙?還是說,宛本就是山賊?」
大力虎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陳四娘又看向刀疤臉,冷笑道:「你倒是有些膽氣。不如你來講講為何要逃出宛城?」
刀疤臉轉著眼珠,猛一咬牙道:「咱們的比試可還沒完。這位姑娘,夠膽的來跟我比一場,贏了就全告訴你。可要輸了,就放我們離開!」
陳四娘淡淡一笑,背著手走到大殿當中。
她依舊穿著士子長衫,身姿綽約隱現,英姿挺拔。一雙柳眉下,雙眸黑如夜空,卻又透著一絲寒意。
刀疤臉盯著她一眨不眨。眼瞳里漸漸泛紅,閃著妖異的紅芒。
他怒吼了一聲,飛快的跨出兩步。身子猛然躍起,在半空一拳轟向陳四娘的胸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