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秘密

「孝愍皇帝仍有遺腹子在世?」徐雲怡感到十分震驚,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方入骨的話。

方入骨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正是,幸得蒼天有眼,狗皇帝肯定想不到孝愍皇帝仍有遺腹子在世。」

徐雲怡仍不相信,繼續問道:「先生說孝愍皇帝仍有遺腹子在世,請問有何證據?」

「不瞞姑娘,皇宮之中有老朽的內應,且她身份尊貴,孝愍皇帝的遺腹子正是被她所救。」方入骨仍十分得意。

「請問先生,那人是誰?」

方入骨略顯尷尬地笑了笑,「並非老朽信不過姑娘,只是古人也說了防人之心不可無,故而還請姑娘見諒。」

徐雲怡啞然失笑,心想自己終究因為過於震驚而失去了理性,以至於問出這麼一個不可能從方入骨口裡得到答案的問題。

但此事關係重大,不能單憑方入骨的幾句話就想當然地認為孝愍皇帝確有遺腹子在世,於是徐雲怡繼續問道:「既是孝愍皇帝的遺腹子,那他今年大概十九或二十歲了吧?」

「正是!狗皇帝於建文四年七月攻破南京城,孝愍皇帝自此下落不明。小皇子出生於永樂元年四月,今年已然二十,正是加冠之年。」方入骨答道。

「巧了,我家小姐也是永樂元年四月出生的。」青黛突然說道。

「青黛,怎可當著外人之面透露小姐芳齡?」硃砂斥責道。

青黛伸了伸舌頭,朝硃砂辦了個鬼臉,不再說話。

徐雲怡沒注意到青黛和硃砂的話,因為她腦子裡一直在想方入骨適才之言。

倒是齊丘雁對青黛的話「情有獨鍾」,雖然見徐雲怡一直在沉思,他仍開口詢問道:「姑娘生於永樂元年四月,如今已是永樂二十一年八月,那麼姑娘芳齡二十了?」

徐雲怡依舊沒注意到齊丘雁的話。倒是硃砂見齊丘雁彬彬有禮,也不好意思不回答他的話,便簡單地答了個嗯。

「女子十三及笄,及笄之後便可婚配。姑娘芳齡二十,應該早已尋得夫婿、嫁為人妻了吧?」齊丘雁的話語之間帶著絲絲失望。

青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齊相公說的什麼話,我家小姐至今未嫁!喜歡她的人倒是很多,卻無一個入得了她的眼。女兒家最看重名聲,你可別毀了我家小姐的清譽。」她邊說邊笑,說到最後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齊丘雁尷尬得滿面通紅,只好不停地賠禮道歉,「也是,徐姑娘如此人物,定不會隨意嫁與尋常匹夫草草一生。能配得上姑娘的人,定是世間最獨一無二的男子。」

徐雲怡這時已回過神來了,卻只是冷冰冰地站在一旁,並不回答齊丘雁的話。

雖然只是冷冰冰地站在一旁,但徐雲怡的內心卻十分認同齊丘雁的說法,她想人生短短數十載,與自己白頭偕老之人定不能是尋常匹夫。若是隨隨便便找個平庸之人過一輩子,她寧可終身不嫁。

一旁的黃青鴛見師兄如此在意徐雲怡,心裡十分不痛快,眼中也滿是怒火,恨不得立即就把徐雲怡大卸八塊。

「戰國時商人呂不韋認為在趙國為質的秦國公子異人奇貨可居,最終散盡千金助其得到秦國王位,異人繼位后拜其為相國、封文信侯。而後異人離世,太子嬴政繼位,又拜其為相邦,尊其為仲父,權傾天下,若非嫪毐之禍,定可安享晚年,百世流芳。如今令尊同樣身為商人,而孝愍皇帝遺腹子也是奇貨可居也,是選擇名載史冊、流傳千古還是身後無名,如今全靠姑娘自己選擇了。」方入骨繼續在一旁勸說徐雲怡,像是沒聽到齊丘雁的話似的。

「是啊,大明皇位本就屬於孝愍皇帝,即使孝愍皇帝已然不在人世,但皇位終究應該歸還於他的遺腹子。」徐雲怡答道,言語之中露出絲許悲涼。

方入骨那飽經滄桑的臉上突然多了幾分神秘,「姑娘有所不知,二十年前南京城破,孝愍皇帝於大火之中下落不明。但皇上終究是天子,自有上天福德照應。據傳孝愍皇帝仍然在世,只是害怕狗皇帝殺人滅口,故而藏身於某個秘密之所。若是咱們舉事成功,皇上得知小皇子從狗皇帝手裡奪回了皇位,自會現身相見,屆時他仍是咱們大明九五至尊的皇上,小皇子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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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理成章地成為太子。」

方入骨說的確實是驚天秘密,不僅是徐雲怡,連跟著她的荀叔也聚精會神地聽著方入骨的話,不敢有絲毫分心。

「二十年來,孝愍皇帝仍然在世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相傳當今皇上之所以多次派三保太監下西洋,其意之一便是要尋找孝愍皇帝的下落。只是這類消息雖然不絕於耳,孝愍皇帝卻從未現身,想來也只是別有用心之人編造出來矇騙世人的謊話而已,先生怎麼也會相信這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呢?」徐雲怡突然轉了話鋒。

方入骨見徐雲怡轉了話鋒,一時之間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若我所猜不錯,先生對我肯定有所隱瞞,其實先生是建文舊臣吧?先生之所以要處心積慮地收買人心,就是想要別人為你辦事,好讓你攢夠力量反抗朝廷。不,貴府力量實在過於弱小,與其說舉兵起事,倒不如說訓練殺手刺殺皇上。若皇上真被爾等所殺,屆時大明便群龍無首,朝中局勢必定大亂,爾等便趁此機會帶著小皇子出面,說他是孝愍皇帝的遺腹子,是大明江山的真正繼承人。皇上是靠靖難之役奪得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與當今太子相比,孝愍皇帝的小皇子才應該是真正的大明天子。方先生,我說的對嗎?」徐雲怡看著方入骨,臉上掛著嘲諷的表情。

見徐雲怡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方入骨也不驚慌,「的確,孝愍皇帝不知生死,老朽也無法保證他一定還活在世上。正如姑娘所言,敝府實力著實過於弱小,無法與朝廷相抗,故而老朽只好培養大量死士,以期有朝一日能夠砍下狗皇帝的頭顱,以祭奠泉下親友。之所以騙姑娘來此,也是希望說服姑娘與老朽合作,為老朽提供一些訓練死士的錢財支持。」

「若我不同意呢?」徐雲怡笑了笑。

「姑娘已然身處敝府,不同意也得同意。若是姑娘執意不肯與老朽合作,老朽便只好讓姑娘消失於此時此刻。姑娘知道了太多不應該知道的秘密,不能繼續活在世上……」方入骨的眼裡再次充滿了殺氣。

「你想殺人滅口?」徐雲怡也不驚慌,語氣甚是輕蔑。

「這就要看姑娘的選擇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姑娘冰雪聰明,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方入骨話音剛落,荀叔便迅速把徐雲怡護到了身後,手裡已經握了一把匕首。

方入骨冷笑一聲,說道:「原來姑娘是有備而來,只可惜寡不敵眾,你的一個護衛又怎麼是我們的對手?」

徐雲怡心裡也甚是緊張,之前竹瀝姑姑等人也曾勸她不要來方府,可她覺得方府太過蹊蹺,便執意要來。

竹瀝姑姑等人只是徐雲怡的奴僕,自然無法改變她所做的決定。徐雲怡向來心高氣傲,又是第一次出遠門,自然不把小小的方府放在眼裡。此時有了性命危險后,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麼年少輕狂。

徐雲怡心裡十分著急,心想若是真到了生死關頭,便只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公布出來。方入骨師徒三人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肯定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齊丘雁見徐雲怡臉上露出緊張的表情,與她一貫清傲的作風相差甚大,心裡也為她著急。只是他也明白外人一旦知道了師父秘密,便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與他合作,要麼就只有死路一條。想到這裡,齊丘雁的心裡很是著急,但又無能為力。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子,先生確定要趕盡殺絕嗎?」徐雲怡問道。

「並非老朽無情,只是姑娘不肯與老朽合作,老朽才不得不痛下殺手,免得姑娘泄露了敝府的秘密。老朽一人死不足惜,但不能連累了兩個小徒和眾多兄弟們的性命。」方入骨語氣中帶著歉意,心裡似乎也不想真的對徐雲怡等人痛下殺手。「姑娘出身富室大家,本該錦衣玉食、富貴一生,今日卻意外捲入了敝府的是非之中,平白無故地成為老朽的刀下之魂,實在抱歉。唯有來世為姑娘做牛做馬,以略消今生對姑娘的歉意。」

說完他先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之後又繼續說道:「哎,其實今生在老朽刀下的冤魂不計其數,他們臨死之前也都聽我說過同樣的話。只是就算來生做牛做馬,老朽一人又怎能為那麼多的冤魂贖罪呢?哎,罪孽,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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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丘雁和黃青鴛知道師父並非狠毒之人,殺了這些無辜之人也只是迫於無奈,這些年他日日夜夜都要遭受良心的譴責,心裡也為他感到難過。

方入骨突然收起了哀傷的神情,轉身把黃青鴛手裡的彎刀抽出刀鞘,並握著彎刀一步步朝徐雲怡走來。

荀叔握緊了匕首,嚴陣以待。

硃砂和青黛迅速伸開雙手,把徐雲怡擋在了兩人身後。

齊丘雁剛要上前替徐雲怡求情,就被黃青鴛拉住了。黃青鴛朝他搖了搖頭,示意師父是不會聽他的話的。

見方入骨一步步逼近,荀叔便揚起了手裡的匕首,準備與之拚死一戰。

「荀叔,退下!」徐雲怡突然的話讓荀叔緊繃的心弦突然「崩」的一聲就斷了。

「小姐?」荀叔不解地看著徐雲怡。

「姑娘想通了?」齊丘雁急忙問徐雲怡。

徐雲怡還是沒有理他,只是對方入骨說:「方先生難道沒發現少了一些人嗎?」

「少了誰?」

「日間跟著我的鐘叔、竹瀝姑姑以及紫蘇、紫菀、紫珠三個丫頭。出門之前家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一定要緊緊跟著我的。」

方入骨立即警覺地問徐雲怡:「他們去哪了?」

「既然敢隻身赴先生的鴻門宴,我便不可能沒有萬全之策。實不相瞞,日間我已派竹瀝姑姑、紫蘇、紫菀、紫珠四人兵分四路趕回京師。若我今晚子時沒能趕回客棧,留守在客棧等我回去的鐘叔便會派人沿著她們的路線快馬加鞭追上她們,並讓她們馬不停蹄地趕回家中告訴家父。家父雖然只是商人,但也認識不少朝中官員。若我在貴府有絲毫閃失,家父定會不惜重金請官府前來調查。只要官府一來,先生的秘密便再也藏不住了,您的兩個高足和兄弟們的性命是否能保也就很難說了。」徐雲怡淡淡的答道。

說完這些后,她還不忘加上一句「先生也說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還是讓我能在子時之前見到鍾叔的好。」

方入骨握緊了右拳,眼裡全是怒火。

「先生也不必想著要派人前去攔截竹瀝姑姑四人,她們走的不是官道,您的人是追不到她們的。就算您派出去的人神通廣大,攔下了其中一個,卻也無法攔下全部。若我子時不歸,鍾叔可就要派出人馬了。」徐雲怡繼續說道。

黃青鴛見師父惱怒,便站出來為他說話:「那我先派人去客棧殺了鍾叔,讓他無法派出人馬。只要他無法派出人馬,路上的人就會想當然地以為你已經平安回客棧了。」

徐雲怡並不想回答這麼愚蠢的問題,倒是青黛,她見徐雲怡並不開口說話,便笑嘻嘻地答道:「愚不可及!首先,你們並不知道我們住的是哪家客棧。就算你們知道了我們所住的客棧,但我家小姐既然想得到派竹瀝姑姑四人先行回京,便不會讓鍾叔繼續呆在以前的客棧,以免被人知道蹤跡而致前功盡棄。現在鍾叔早已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客棧,你們是不可能知道的。」

聽到青黛罵自己愚蠢,黃青鴛氣得眼裡都快要冒出火來了。

方入骨皺緊了眉頭呆立在一旁。

其實徐雲怡並沒有派竹瀝姑姑等人回京。在來方府之前,竹瀝姑姑、鍾叔、紫蘇、紫菀和紫珠也堅持要跟她一起來,只是她嫌人多麻煩,便只帶了硃砂、青黛兩個最信任的丫鬟和荀叔一個僕從。此刻她卻在心裡暗暗慶幸還好竹瀝姑姑等人沒來,否則就算鍾叔武功再怎麼高強,想要帶著那麼多人從這方府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事。

齊丘雁的心情和師父、師妹剛好相反,他心裡更多的是暗暗的高興與歡喜。

方入骨心想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徐雲怡繼續活在世上,他閉著眼睛思考了一會兒,心裡突然想到了一條妙計。

「人各有志,既然姑娘不肯合作,老朽也不強求。只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敝府的糯米菊花糕和枸杞菊花酒乃是清平衛一絕,姑娘不妨嘗嘗,也好讓敝府略盡地主之誼!」方入骨緩緩睜開了眼睛,並微笑著對徐雲怡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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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豪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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