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菊花酒

枸杞菊花酒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方伯伯的菊花美酒難得,且狂也要痛飲一場,以求一醉解千愁。」郁且狂不知是何時醒過來的。

「郁大哥,師父有正事要辦,你就別來胡鬧了。」黃青鴛答道。

郁且狂仰天一笑,又繼續說道:「青鴛妹妹也忒小氣了,不就是求一醉嗎?我與你們多年交情,難道方伯伯會連這麼一點美酒都捨不得給我喝?」

黃青鴛見無法說服郁且狂,便不再理他。方入骨、齊丘雁知道他的脾氣,也沒說什麼。

荀叔朝徐雲怡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答應方入骨的請求。

徐雲怡面不改色,只是自言自語:「糯米性溫味甘,入肺、脾經,健脾暖胃,補血補虛;菊花平肝明目、清熱解毒、清熱散風,香氣有疏風平肝之效,可用於製作菊花羹、菊花粥、菊花糕、菊花飲、菊花酒等花樣美食。與陳艾葉混合而成的護膝可以消腫止痛、祛風除濕,食用、藥用價值均較大;枸杞護肝明目、補血補腎。糯米菊花糕軟糯可口,枸杞菊花酒也別有一番風味,不知前世積了什麼德,今日竟能嘗到先生的糯米菊花糕與枸杞菊花酒,真是三生有幸。」

「姑娘懂得醫道?」一旁的齊丘雁問道。

「家母出生醫藥世家,我在她老人家身旁耳濡目染久了,自然也懂一些醫理。」徐雲怡答道。

「既然姑娘懂得醫理,那就更要嘗嘗這葯膳兩用的糯米菊花糕和枸杞菊花酒了。方伯伯的糯米菊花糕和枸杞菊花酒可是絕配,就像才子佳人一樣絕配,姑娘不嘗嘗真是可惜了。」郁且狂也在一旁附和道。

徐雲怡知道郁且狂和方入骨是一伙人,也知道他只是在配合方入骨表演,他們的真實目的就是讓自己喝下那杯酒——那杯不知道喝了之後會有什麼後果的酒。

「我雖然酒量不佳,但也是愛酒之人。在家時也會摘一些花兒泡酒,今春才泡了一罐櫻花酒、一罐玫瑰酒、一罐桃花酒,只是上個月急著出門,沒來得及泡秋日裡的菊花酒和桂花酒,今日既然有幸遇到主人盛情款待,我又豈有不喝之理?」徐雲怡嘴上雖然回答得輕鬆,心裡卻十分著急。

方入骨哈哈一笑,說道:「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姑娘雖是女兒之身,性格卻比男兒還要豪爽大度,方某甚是欣賞。今晚恰逢中秋,花好月圓,在下便攜兩小徒和且狂侄兒與姑娘痛飲幾杯。」

「如此甚好!」徐雲怡微笑著答道。

方入骨心裡十分得意,吩咐了黃青鴛和齊丘雁好好招待客人後,便朝酒窖的方向去了。

方入骨剛走了幾步,齊丘雁便叫道:「師父請留步!」

「你有何事?日後再說!」方入骨答道,語氣很是威嚴。

齊丘雁朝師父行了個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師父,徐姑娘是貴客,我和師妹恐怕會招待不周。不如讓徒兒替師父去取酒,師父留下來招待貴客吧。一來您老人家可以和姑娘談談京師風土人情,二來也可以照看著徐姑娘,免得他們中的有些人走丟了。」

齊丘雁的話再明白不過了,是讓方入骨看著徐雲怡,免得徐雲怡趁她去取酒的機會跑了。

方入骨心想要從方府全身而退並不容易,但徐雲怡心思縝密,荀叔看起來也是身懷武功的,只怕他們四人真的會趁自己離開的時間逃走。他心裡暗暗讚賞齊丘雁,心想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也和自己一樣心思縝密、行事穩重。

於是他便說道:「丘雁言之有理!那你替為師去酒窖里取一些珍藏的枸杞菊花酒來,再去廚房裡和秋嬸要一些糯米菊花糕。」說話時給了齊丘雁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齊丘雁領會了師父的眼神,轉身取酒去了。

只有黃青鴛還不明所以,「徐姑娘好好地呆在我們府里,怎麼會走丟了呢?師兄想到哪裡去了。」

方入骨心裡暗罵黃青鴛榆木腦袋,表面上卻裝得什麼也沒聽見一樣。

郁且狂朝黃青鴛笑了笑,神神秘秘地對她說道:「青鴛妹妹不知道貴府有鬼嗎?這些鬼會把陌生人騙到貴府,然後這些陌生人就會在府里走丟。」

「我們方府有什麼鬼啊!你來我們方府多少次了,你見過這裡有鬼嗎?」

「鬼住在人的心裡,肉眼凡胎是看不見的!」

方入骨臉上的肌肉稍微動了動,瞬間之後又恢復了正常。

「你這人就這樣,估計是酒喝多了,神經兮兮的!」黃青鴛罵道。

徐雲怡覺得郁且狂似乎是話裡有話,想要問他什麼意思,但她知道郁且狂是不會告訴自己的,因此便閉口不言了。

方入骨見無人說話,便問徐雲怡:「姑娘是何時從京師起身的?」

「七月十五,至今已整整一月。」

「想必姑娘是一路遊山玩水而來。」

「正是!」

方入骨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徐雲怡聊著家常,通常是他問得多而徐雲怡回答得少。

徐雲怡一方面不願和他多講話,一方面卻在腦子裡暗暗思考著退身之策。她也知道自從自己得知了方府的秘密后,方入骨是不會讓自己繼續活在世上,齊丘雁去取的酒多半是毒酒。

她就這樣一邊回答著方入骨詢問的問題,一邊在腦海里暗暗思考著對策,直到齊丘雁的到來。

齊丘雁是空手而來的,但他身後卻跟著三個家丁。其中一個家丁手裡捧著一個沒有蓋子的食盒,食盒裡放著幾個餅餌;另外兩個家丁手裡各自捧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白瓷托盤,托盤裡各自放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白瓷酒壺和四個一模一樣的白瓷酒杯。

來到眾人跟前後,齊丘雁讓家丁把食盒和酒具放在身旁的石桌上,之後就讓他們退下了。

「方伯伯可太小氣了,說好了要一醉方休,可就送了兩小壺酒來。哦,對了,在場一共八人,您也剛好準備了八個酒杯,想來每人也就只能喝個兩三杯。方伯伯啊方伯伯,您可真是精打細算啊。」郁且狂在一旁笑著說道。

「胡鬧!今日徐姑娘在此,怎可像往日一樣酩酊大醉?改日我再陪你痛飲一場」,方入骨一邊斥責著郁且狂,一邊給徐雲怡倒了一杯酒:「方某也對醫理有些粗淺了解,知道酒味甘、苦、辛,性溫,歸心、肝、肺、胃經,有通血脈、行葯勢之效,只是不宜多飲。這枸杞菊花酒滋補肝腎、養肝明目,姑娘這就喝一杯吧!」

徐雲怡還在考慮要怎樣拒絕方入骨,青黛就站出來說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家小姐金枝玉葉,吃飯喝水之前都要有人專門為她試毒。今晚試毒的紫珠因故沒來,身為小姐的貼身丫鬟,這份任務自然也就交到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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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就要伸手去接方入骨遞給徐雲怡的酒杯。

「青黛!」徐雲怡喝住了青黛,「這杯酒既然是方先生敬我的,我又豈有不喝之理?」說完也伸手去接方入骨遞過來的酒杯。

「小姐,不能喝!」荀叔急忙叫道。

「小姐,不能喝!」硃砂也異口同聲地叫道。

方入骨冷眼看著他們四人主僕情深,在一旁笑著說道:「姑娘不必擔心,方某一共準備了八個酒杯,不止姑娘能夠品嘗在下的枸杞菊花酒,貴仆們照顧姑娘辛苦,在下也不會虧待他們的。」

青黛見不慣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便惡狠狠地答道:「那可要多謝您老人家思慮周全、照顧周到了!」

徐雲怡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越是著急,就越想不出脫身之法。

「姑娘,請吧!」方入骨笑眯眯地說道。

青黛見情況危急,便趁著方入骨說話的機會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酒杯,仰頭將酒杯里的酒喝了個精光。

徐雲怡、方入骨等人還沒反應過來,青黛已經把喝完酒的空酒杯扔在了一旁,潔白如玉的白瓷酒杯瞬間摔得粉碎,在月光下面發著淡淡的白光。

「青黛,你何苦如此?」徐雲怡見她捨命相護,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青黛並沒有立即回答徐雲怡,只是瞪著眼睛問方入骨:「酒我已經喝了,一命換一命,就算你不肯放過硃砂和荀叔,但放了我家小姐總可以吧?」

「青黛姑娘說的什麼話?方某隻是想請徐姑娘喝幾杯薄酒,何來要她性命之說?」方入骨臉上仍然保持著那份陰沉的微笑,說完又斟了一杯酒,笑著遞給對面的徐雲怡。

有了青黛的教訓后,方入骨緊緊捏著手裡的酒杯,並時刻提防著一旁的硃砂和荀叔,不讓他們搶走自己手裡的酒杯。

徐雲怡知道青黛喝的是毒酒,心裡十分悲痛。她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是一方面不願連累硃砂和荀叔重蹈青黛的覆轍,另一方面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便決定要對方入骨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方先生,善意提醒你三思而後行,其實我是……」

徐雲怡剛要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口,就看見站在方入骨身後的齊丘雁對她搖了搖頭。

徐雲怡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地看著齊丘雁。

齊丘雁先是對她搖了搖頭,然後用右手指了指方入骨手裡的酒杯,做了個舉杯喝酒的動作,最後又朝徐雲怡點了點頭,眼裡滿是許可的眼神。

沒人注意到本來站在黃青鴛、郁且狂和方入骨三人前面的齊丘雁是什麼時候退到他們後面的,也正因為退到了三人後面,除了他對面的徐雲怡、硃砂、青黛和荀叔外,黃、郁、方三人都沒看到他朝徐雲怡做的動作。

徐雲怡心裡十分疑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暗示自己。

「看姑娘意猶未盡的樣子,不知還有何話要說?」方入骨見徐雲怡的話語戛然而止,便疑惑地問道。

齊丘雁又朝徐雲怡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繼續說話。

「沒事,我也只是想提醒先生生前要積善積德,免得來世不得好報。」徐雲怡轉換了話題。

方入骨凄苦地笑了幾聲,「方某隻知成王敗寇,向來只求今生不要成為刀俎下的魚肉,以免任人宰割。至於來世如何,那是來世的事,不是方某今生該思考的。」

「是啊,來世的事情多思無益。姑娘還是放心喝酒吧,不會有事的。」齊丘雁插口說道。

方入骨內心暗自欣慰,心想畢竟是自己的得意門生,能在關鍵時刻幫自己一把。

徐雲怡又看了齊丘雁一眼,見他也在看著自己,並用堅定的眼神做了個點頭的動作。

那是示意徐雲怡可以喝酒的動作,徐雲怡心裡明白,她看得出來齊丘雁對自己有意,或許正是因此原因,齊丘雁早就在取酒的路上在酒里做了手腳……

但她也害怕這是方入骨和齊丘雁的陰謀,或許自始至終這就是他們師徒二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正在糾結時,徐雲怡突然想起了父親常和自己說的一句話——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於是她便認真看了看齊丘雁的眼神,見齊丘雁眼神澄澈且堅定,似乎從未被人世間的勾心鬥角、功名利祿所污染。

正在觀察齊丘雁的眼神時,徐雲怡卻聽見黃青鴛罵道:「我師父都給你遞了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還不接他的酒杯?他是長輩,卻親自給你斟酒遞酒,你不但不謝,還視而不見,忒無禮了!」

黃青鴛見自從見到徐雲怡后,師兄就像是丟了魂似的,因此便想讓徐雲怡儘早喝了師父手裡的毒酒。

徐雲怡冷笑了一聲,接過方入骨手裡的酒杯,並將其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小姐!」

「小姐!」

「小姐!」

青黛、硃砂、荀叔三人立刻上前阻止徐雲怡。

徐雲怡將已經送到嘴唇邊的酒杯放了下來,笑著對三人說道:「你們忘了出發時母親給我的百草素津露了嗎?母親說雲南多煙瘴之地,煙瘴之地多毒蟲毒蛇,要我多帶些能解百毒的百草素津露在身邊。百草素津露由九九八十一種解毒草藥搗碎后加七七四十九種花露混合而成,服用之後百毒不侵。若有身中劇毒之人,也能用其解毒,即使是號稱三大奇毒的孔雀膽、鶴頂紅、碧蠶蠱也不在話下。」說著她又看著方入骨說道:「再說飲酒只是不宜過量,但先生的枸杞菊花酒里又沒毒。小酌一杯也無妨,您說是嗎?」

「自然無妨!」方入骨陪笑道。他不知道徐雲怡說的是不是真的,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心想酒里的毒要一天之後才會發作,等徐雲怡離開后一定要派人偷偷監視著她,若是屆時她已用百草素津露解毒,那麼一定要派殺手將她和她僕從們的性命留在清平衛。

青黛、硃砂和荀叔不知道徐雲怡說的是不是真的,但見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心想主子或許真的帶了能解百毒的藥物……

趁三人不注意之時,徐雲怡舉起酒杯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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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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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豪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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