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湖散修
兩人多年未見,卻絲毫沒有生分。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說著當年往事,因此步子很是緩慢,百丈遠的山路硬是走了半個時辰。
待來到山頂,陳長河祭拜完林夕父親,拉著林夕席地而坐,開口問道:「我在西州聽說伯父去世,你和那林川兄弟操戈反目,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依稀記得,之前林夕和林川的關係極好,不該為了王位,操戈反目才是。
「事情是這樣的,……」
林夕將事情的原委如實說了出來,猶豫了片刻,又將江義告訴他的事情,和自己猜測林川繼位后可能會迎回神靈的事情一併說了出來。
陳長河越聽臉色就越難看,當聽到江村險些被屠村之時,臉色已然鐵青,而當聽完林夕的猜想,他臉色霎時一變,直接跳了起來,「當真!」
林夕點了點頭。
得到林夕證實,陳長河的臉色微微發白,他原本以為兄弟二人只是為爭奪王位,起了爭執而已,卻不想背後竟然有如此隱情。
此刻的他終於有些明白,林夕為何不願跟他回去了。
要是林夕當真隨自己回西州,任由父親枉死,放任自己父親拚死守護的百姓再次受到神靈荼害,那就不是自己記憶中那人了。
作為將門之後,他比旁人更能理解林夕的糾結與痛楚。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緩過情緒,只是聲音還有些沉重,「那你,有把握么?」
「沒有。」
林夕搖了搖頭,如實答道:「我雖然得了些機緣,修為得以恢復,但未必是那林川對手,且如今距離大典的日子只有五日,根本不可能再有所提升。」
「不過我父親在四季山留了東西,我去取回來,定能化解這次危機。」
這一句他沒有說實話,他父親留下的東西或許改變不了什麼,可現在的他,只能把希望寄託於未知。
「何時動身?」
「現在。」
沉默半晌,陳長河開口道:「我能做什麼?」
林夕站起身,向陳長河抱拳一拜,鄭重道:「林夕懇請兄弟,在我不在的日子,替我保護江村村民。」
後者鄭重回禮,「好。」
林夕不再說話,轉身離去,他消瘦的身影,在暮色里。顯得格外孤寂。
山頂上,陳長河低下頭去,似乎在責怪自己不能做得更多。
林夕沒有直接下山,他找到李風,交代了一些事情,這才走下山去,當他來到山腳,發現原地多了許多帳篷,那些騎兵已經駐紮了下來。
走出林家祖地沒多久,突然,他停了下來。
在他面前不遠處,站著一人。
正是陳長河,見到林夕,他幾步走上前去,「四季山可是不近,你就打算走著去?」
他說著右手一招,很快,一個士兵牽著一匹卸了鐵甲的赤焰馬,走了過來。
陳長河將馬匹韁繩遞給林夕,「騎著我的馬去。」
「多謝。」
林夕說著跨上赤焰馬,向遠去疾速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兩人視線之中。
望著呆立原地的將軍,那牽馬士兵突然問道:「將軍,他值得你這麼做嗎?」
陳長河笑了笑,反問道:「你有過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的兄弟嗎?」
聞言,牽馬士兵似乎有些明白了,看向陳長河的目光少了幾分隱晦的鄙夷,多了幾分敬佩。
沉默片刻,他又瞥了眼高大的將軍,再次問道:「那為何將軍,不肯把您父親的處境告訴他?」
陳長河深深的看了一眼牽馬小卒,沒有回答。
……
林夕騎著赤焰馬,在官道上疾速趕路,閑暇間,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地界碑,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已經走了四五個時辰,卻才堪堪到達青州邊界,照這個速度下去,他到達四季山至少還要一天一夜。
此時,已是深夜時分。
沉吟了片刻,林夕決定找個驛站稍作歇息,因為身下赤焰馬的速度已經慢了許多,顯然是吃不消了。
就在這時,在他的前方,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不多時,便有四名男子騎著馬,迎面而來,與他擦肩而過。
林夕眉頭突然皺起,方才幾人氣血衝天,顯然是開脈修士,且幾人身下的馬匹健壯有力,顯然有著某種妖獸血脈。
不僅如此,在剛才擦肩而過的一瞬,他還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略做思索,林夕便有了判斷,應該又是來自民間的散修門派,身上有血腥味也算正常,畢竟過的都是刀口添血的日子。
對於這些散修門派,任憑他們如何爭鬥,只要不禍及百姓,各地州府一般都是不管的。
畢竟入了修行門路的人,都有一定的實力,若是管束太緊,容易出亂子。
林夕想了想,順著官道,繼續前行。
嗖!
忽然一柄長刀自身後飛來。
「站住!」
他的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大喝聲。
長刀貼著林夕臉頰,把前方一顆大樹刺了個透穿。
其力道很大!
林夕看了眼大樹,勒住了韁繩。
很快,方才的幾人去而復返,騎著馬從身後追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著黑色長衫,拎著長刀的麻臉漢子,他的身後是三個同樣服飾,胖瘦不一的青年漢子。
「方才眼睛一花,只覺得被什麼好東西晃了眼,就近一看,果然有貨!」馬臉漢子盯著林夕身下赤焰馬,雙眼放光。
赤焰馬毛色鮮紅髮亮,頸上披散的鬢毛如同燃燒的烈焰一般,灼人眼眶,條狀肌肉遍布馬身,如同樹根盤繞,充斥著力量的美感。
好馬!
麻臉漢子盯著赤焰馬,頭也不抬,「小子,這馬大爺我要了。」
林夕調轉馬頭,看向幾人,神色有些古怪。
但凡南疆之人,都知道赤焰馬乃是軍中獨有,因此他這一路上碰到不少江湖散修,都把他當成軍中精銳,無不繞道而行,生怕惹上麻煩。
眼前這幾個人,著實有些奇怪。
林夕翻身下馬,看著四人,沒有說話。
片刻后,沒有聽到預想的回應,麻臉漢子終於抬起頭來,「遇到大爺算你小子倒霉,這匹馬就留下吧。」
說著,他也開始打量起眼前之人。
衣著考究,面容俊秀,毫無修為傍身,面對幾人仍然毫不畏懼。
這種人他見多了。
大多是一些富家公子,仗著家裡有幾分錢財,到處耍威風,覺得誰都要給點兒面子。
麻臉男子心中有了估計,隨即翻身下馬,繼續說道:「要麼把馬留下,然後被我們砍死,要麼被我們砍死,然後把馬留下。」
「小子,你選一個。」
他話音未落,身旁的幾個兄弟便心領神會,紛紛下馬,分佈成扇形,將林夕包圍了起來。
一個個帶著壞笑,手中的長刀耍來耍去,不斷帶出『颼颼』的呼嘯聲。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林夕面色平靜,問道。
「哈哈,你猜。」
幾人譏諷大笑,其中一人譏笑著,手中長刀,忽然對著林夕大腿砍去,力道不大,顯然是有著戲耍的心思,不想一下要了林夕性命。
林夕迅速後退,躲過了這一刀,順便在他的胸口,打了一拳。
嘭!
那人倒飛而出,胸膛塌陷,眼看是死透了。
隨後,林夕又迅速出手,閃電般又出了兩拳。
又兩名青年倒飛而出,連慘叫都不曾發出,便沒了氣息。
前後不到一息時間,便有三人死去,只剩麻臉漢子還活著。
林夕看著他,沒動手,也沒說話。
此時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沙沙的風聲,中間時而摻雜著馬匹嗤嗤的響鼻聲。
麻臉漢子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臉色緩緩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繚亂,握著長刀的右手更是顫抖如篩糠。
片刻后,他再也承受不住,丟下手中長刀,翻身上馬就跑,只是還沒等他跑出多遠。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呼嘯,他回頭望去,心中駭然。
那林夕竟然拎著一匹馬,對著他狠狠扔來。
嘭!
麻臉漢子被撞的飛離馬身,七竅流血,將一顆大樹攔腰撞斷,再沒了生息。
周圍再次恢復寂靜。
「死了…」林夕意識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了,他本打算留個活口,好問出他們的山門所在,若是順路,就去一趟的。
與其去驛站休息喂馬,還不如去幾人的山門,說不定山門還有幾個真靈修士,讓自己的虛靈,凝實幾分。
只可惜,人死了,帶著遺憾,林夕騎上赤焰馬離去了,至於身後的幾具屍體,他沒有去管。
這種荒山野嶺,多的是豺狼野獸。
……
一刻鐘后。
兩三百個身著黑衣,氣血衝天的青年,趕了過來,當看到不遠處幾具屍體之時,這群人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領頭的青年眉頭一皺,他身旁一名黑衣青年立即走上前去,翻過四具屍體,來回摸索。
不多時,從屍體上找出一張梨白色的摺疊紙張,遞給領頭青年,「蕭然公子,東西還在。」m.
蕭然隨手接過紙張,神色緩和了幾分,「怎麼死的?」
「一擊斃命,動手的是個高手。」
先前那人指了指麻臉漢子的屍體,恭敬回道,「除了這個是被重物砸死,其餘三人,全都是被一拳擊中胸口,胸腔碎裂而死。」
「血液剛剛凝固,兇手應該還沒走遠。」
就在這時,蕭然身旁的一名乾瘦老者,忽然走到官道上,蹲下身去,看了看地上的馬蹄印記,臉色陰晴不定。
「靈老,可是有什麼發現?」蕭然問道。
老者站起身來,沙啞的嗓音從口中傳出,「是赤焰馬,兇手應該是南疆的軍中精銳。」
「且馬蹄間距不足半丈,顯然長途跋涉,馬匹勞累,他應當會就近找驛站休息。」
聽到『驛站』兩字,蕭然臉色霎時陰沉,他看著一眼官道盡頭,「追上去,幹掉他。」
「決不能讓任何人,壞了我戈陽崛起的謀划。」一群人順著官道,浩蕩而去。
見狀,那名被他稱為靈老的乾瘦老者,大袖一揮,無數黑色粉末向地上死屍瀰漫而去,只是幾息,死屍便被盡數腐蝕,只留下了一灘灘血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