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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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探長來到孔府門前,給站在門前接待賓客的家丁遞了張名帖。
家丁接過名帖,看了看眼前這位身材清瘦,顴骨高突,留著一撮濃密烏黑的寸胡,身穿黑色禮服,戴著一頂圓帽,手上除了一根黑色拐杖外別無它物的賓客,臉上露出些許狐疑的神色,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探葛探長?
今天是姜縣孔府孔德清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前來給老爺子賀壽的人都是縣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給孔老爺子送上的賀禮自然也是一些名貴物件。而眼前這位家喻戶曉的神探兩手空空地前來給人賀壽,自然是令人感覺到意外。
葛探長自然也是從家丁的神色中捕捉到了那麼一些的狐疑,當然這對他來說早已司空見慣。
一股白煙從他那烏黑稠密的寸胡中緩緩冒出來,隨後葛探長笑著說:「怎麼,是不是孔朝瑞不給送禮便不讓人去給老爺子賀壽了?」
「豈敢豈敢,瞧這些不長眼的狗東西,真是越發缺管教了,竟然還敢怠慢了葛大探長!」屋內傳出一陣渾厚的男聲。不久便是一個身材魁梧,留著絡腮鬍子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邊上的家丁見狀,趕緊叫了聲:「二爺。」然後低著頭退到了一邊。
此人正是孔德清的二子孔朝瑞。初見孔朝瑞,真想不出他竟是孔家的現今的當家主人,這體魄不像商海馳騁之人,倒是像某門派的武館宗師。
只見孔朝瑞向門外趨步走來,然後拱著手笑著對葛探長說道:「難得葛兄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葛探長吐了口煙,拿起拐杖,回禮拱手作了個拱揖,笑道:「孔兄,你看我這兩手空空的,是不是進去不大方便啊?」
孔朝瑞笑著說:「哪裡哪裡,葛兄快屋裡請!」
進了院內,便聽到一陣陣「嗷嗷……」的鳴叫聲,葛探長聽了,問道:「孔兄,這是?」
孔朝瑞回道:「這是自家的孔雀在鳴叫。」
葛探長驚奇說道:「原來這就是孔雀的鳴叫?真想不到色彩艷麗的孔雀,叫聲竟這般難聽。」
孔朝瑞附和道:「是啊!誰曾想得到這東南飛的孔雀,在詩里這般的浪漫,叫聲卻是如此難聽。」
葛探長說:「這不是嘛,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正如他人初見孔兄,誤認孔兄為某門派的武學宗師一樣。」
說罷兩人忍不住攤開手,哈哈大笑起來。
孔朝瑞一路走一路向葛探長介紹說,自己父親是在南洋成長,歸家后時不時惦記著南洋諸物,上了年紀后尤甚。此番兄弟二人為了緩解父親的思念之情,便從南洋番邦託人帶回了孔雀、大蟒、安南龜、暹羅貓等飛禽走獸作為老父親的生辰賀禮,圈養在自家院子里。
葛探長聽聞,不禁打趣道:「須知尋常物件要運到這交通閉塞的縣城中來已屬不易,何況此類活物?若是史官知曉,孔家兄弟如此孝道,必定會被輯錄入新二十四孝啊!」
孔葛二人就這樣邊說邊笑向著大屋廳堂走去。
來到廳堂,廳堂內已是賓客如雲,相互間推杯碰盞,互說著客套話。
孔朝瑞忙著招呼來往賓客,葛探長見狀,忙說:「孔兄只顧忙去,不必理會小弟。」
孔朝瑞臉帶歉意道:「葛兄請自便,無需客氣,但有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即可。」
葛探長說:「孔兄客氣!」
兩人言罷,孔朝瑞拱了拱手便走開去招待別的客人去了。
葛探長四下掃視了廳堂,
見孔德清老爺子正坐廳首,鬍子花白齊胸,穿著大紅喜慶新衣笑眯眯端坐著,時不時向著賓客點頭示意。
古人云,人有善念天必佑之。此時的孔德清老爺子雖已是古稀之年,鬚髮盡白,但依然是紅光滿面,神采奕奕,言笑間思維敏捷,聲音洪亮,吐字清晰。
葛探長趨步向前,拱手作揖,並向老爺子說了幾句賀詞。
宴到酣時,葛探長也是酒至微醺。這時,之前在門前接待賓客的家丁神色慌張地小跑到孔朝瑞跟前,低聲稟報著什麼,本來滿臉喜慶的孔朝瑞瞬間變了臉色。
孔朝瑞看向葛探長,躊躇了片刻,便走到葛探長身旁,附耳低聲說道:「葛兄請借歩說話。」
葛探長看了看孔朝瑞,只見他神色遲疑,必是有當眾難以啟齒之言。於是便和同桌賓客寒暄客氣了幾句,隨著孔朝瑞離席而去。
二人來到迴廊無人處停下。
葛探長問:「孔兄這是?」
孔祥瑞看了四周無人,方啟齒言道:「葛兄,剛才家丁來報,說你們警署長警,呃,有事來報,此刻正在旁屋候著。」
葛探長見孔祥瑞言語吞吐,必是有急事又不好言明。只得跟著他去了旁屋。
走到旁屋,就見屋內一長警神情焦急,坐立不安,是不是地探頭向門口張望著。
葛探長見此,一改此前文縐縐語調,喝道:「奶奶個熊,老子難得空閑片刻,你們這群混球真他娘的見不得老子閑!」
長警見葛探長來了,趕緊立正敬了個禮。正想開口報告,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孔朝瑞,欲言又止。
葛探長喝道:「長旺,跟惡人打了幾年交道,咋到現在還跟個娘們似得?有話快說,別耽誤了老子雅興!」
該長警名叫吳長旺,跟著葛探長一年多了,高高瘦瘦,皮膚黝黑,模樣還是十分清秀的。聽葛探長如此說,只得硬著頭皮向葛探長報告。
吳長旺向葛探長報告說,接到警情,說是在城外的東江河裡發現一具男性屍首,屍首早已被當時正在東江河裡捕撈作業的漁民老鄉打撈上岸,此時署長早已派其他兄弟趕往現場,另外吩咐他前來向葛探長報告警情。
孔葛二人聽完后不禁面面相覷,這孔老爺子過大壽的大喜日子,竟然碰到這等事,孔朝瑞的臉色有多難看自不用說,葛探長也是面露難堪之色。
葛探長心帶愧疚,對著孔朝瑞說:「孔兄,你看,這時候發生這種事情,真是對不住你了。」
孔朝瑞無奈地說:「不礙事,此等事情也怨不得葛兄,葛兄就不必過分自責。」
見孔朝瑞如此深明大義,葛探長也只能說:「孔兄,因職務在身,不得不前去一趟,除了道謝你今天的款待,還得勞煩孔兄替我的不辭而別向老爺子道個歉。」
孔朝瑞說:「葛探長只管前去,老爺子這邊我自會說明。」
葛探長吳長旺二人離開了孔府,分別跨上了那停靠在牆邊的自行車,向著東江河邊急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