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懲治惡奴

凌笙初來乍到，對這裡的規矩不太懂，但她有原主的記憶。

偌大的重華宮，原主能做主的東西其實很多，但因為年紀小，又因為驕橫跋扈耳目閉塞，對於自己寢宮所發生的一切，尤其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東西一無所知。

當然，這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當今皇后，因為她身邊負責侍候的大宮女雖然是皇上派來的，但管事嬤嬤以及尋常身邊這些負責侍候的人卻全都是皇后的人。

這很不尋常，原主發現不了，她卻是一眼就發現了。

碧兒抱了一摞賬本過來，全都是重華宮的內部開支，用於打賞下人的，用於日常開支消費的，用於小公主平時吃喝玩樂的，全都登記在冊。

凌笙沒查那些日常開支的爛賬，那是一筆糊塗帳，查不清的，她直接拿起前幾日皇上賞下來的那些東西的賬冊。

管事劉嬤嬤膽大包天，不僅尋常事務膽敢糊弄小公主，就連皇上賞下來的那些東西也敢中飽私囊。

她敢打包票，前幾日皇上賞下來的東西，並著那些奇珍異寶，肯定被這劉嬤嬤私自塞進腰包不少。

凌笙召集整個重華宮的人過來，既是要殺一儆百，那麼自然是人越多越好，聲勢越大越好。

重華宮門前，一把太師椅已經穩穩放在了那裡，凌笙手裡拿著原主之前酷愛的那根暗紅色鞭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自己的掌心，神色清冷肅穆。

這模樣和之前的公主完全不同，之前的公主雖然也喜歡拿著鞭子抽人，但那模樣完全是一個被慣壞的小孩子，鞭子打在身上雖然疼，卻並不太能讓人感覺到害怕。

今日的公主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渾身的氣勢像是森林裡蓄勢待發的野獸，只等時機成熟，將獵物一舉撕咬致死。

凌笙看著崇華宮門前烏泱泱已經站了上百號人，微微勾起唇角，「人都到齊了？」

碧兒點點頭，「到齊了公主，除了管事劉嬤嬤。」

「哦？」凌笙絲毫不意外，目光一一從下面那些交頭接耳的宮女太監身上掃過，聲音緩緩揚起，「是什麼重要的事以至於劉嬤嬤連本公主的召喚也耽誤了？」

「來了公主，老奴來了。」

劉嬤嬤一邊跑，肥胖臃腫的身子一邊顫動不已。

耽誤了公主召喚，又如此失了禮數，按理來說，應該第一時間向凌笙這個主子行禮請罪，只是劉嬤嬤雖然的確向凌笙行了禮，卻並未請罪，言語之間也並未有多少恭敬之意。

「老奴參見公主。」

凌笙淡淡掃了下面跪著的人一眼，聲音隱隱沉暗，「劉嬤嬤起吧。」

就是這個人，一手把持重華宮，幾乎將小公主的權利架空。

劉嬤嬤直起身。

凌笙看著下面的人，「今日將大家召集過來，是有一件事告訴大家。近日，閑來無事，我命人清點了重華宮的賬目，發現有諸多不合理之處。」

凌笙一一將那些不合理之處指出來，最後將本來就拿在手上的那本小冊子打開，「劉嬤嬤可否告訴本公主，前幾日父皇賞下來的那批浮光錦，原只用了一匹，應該還剩一匹存放在庫房裡，為何現在不見了？」

劉嬤嬤低垂著頭，但表情還算鎮定，「回公主，公主可能是記錯了，那匹浮光錦並沒有不見，還完完好好的存放在公主庫房中，公主若是不信，現下可派人前去查看。」

如此篤定，倒是讓凌笙有些懷疑之前的調查出錯了，她看向一旁的碧兒。

碧兒立刻派人前去查看。

不過盞茶的功夫，查看的人便急匆匆跑回來，對著碧兒點點頭。

碧兒小聲對凌笙道，「公主，那匹浮光錦沒有丟，現下正在庫房裡。」

凌笙蹙眉，「怎麼會這樣？」

她今天並不是心血來潮臨時發難，而是將所有的事情調查好之後才想將這劉嬤嬤處理了的。

到底哪裡出了錯？

旁邊，碧兒忽然臉色一變。

凌笙，「怎麼啦？」

碧兒，「公主，奴婢想起來了，現下是月底，正在清查賬目，肯定是這劉嬤嬤聽到了風聲，所以才將那早就中飽私囊的浮光錦偷偷放了回去。」

凌笙愕然，原來是這樣。

但這老東西以為將浮光錦原封不動地放回去，今天便能善了嗎？

凌笙將手上的賬本合上，「罷了，是本公主記錯了，誤會了嬤嬤，嬤嬤請起。」

「謝公主。」

劉嬤嬤起身。

凌笙微微一笑，「那麼……我們繼續。」

劉嬤嬤身子又是一顫。

碧兒又將另一本賬本放到凌笙手上，「剛剛雖然本公主記錯了，但前些日子父皇賞給本公主的青瓷杯，去年中秋賞賜給本公主的翡翠蝴蝶簪，以及去年秋獵本公主獵得一隻野兔父皇賞下來的紅瑪瑙手串，以及那件暖玉琉璃擺件都去哪了，劉嬤嬤可否告訴本公主？」

劉嬤嬤身體劇烈顫抖，「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公主忘了，您已經拿去孝敬皇後娘娘了。」

「孝敬皇後娘娘？嬤嬤可是記錯了，本公主可從不記得拿去孝敬給皇後娘娘什麼東西……」

鬼使神差的，劉嬤嬤抬頭看了一眼，那凌厲的眼神正好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刀子一樣，一下一下剜著她的神經。

她趕忙又低下頭。

逼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況且，本公主剛剛派去的人明明在庫房裡看到了那些東西，嬤嬤做何解釋？？」

劉嬤嬤又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回公主，可能……可能是老奴記錯了，那些東西並沒有孝敬給皇後娘娘，而是完好無損的放在庫房裡，公主英明，老奴險些就釀成了大錯。」

凌笙，「原來是這樣，劉嬤嬤起來吧，想來……又是本公主記錯了。」

劉嬤嬤慢慢直起身，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日的公主和往常有些不一樣，會不會是她做的那些事已經被發現了？

又安慰自己，不會不會，就算是被發現了，她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到時再隨便編上兩句，肯定能和以前一樣度過這次危機。

凌笙，「左右閑來無事，本公主今日便將庫房裡的東西親自清點一番，來人吶，將庫房裡的東西全部搬出來。」

碧兒應了聲是，連忙帶人去庫房裡搬東西。

當今皇上尤其寵愛五公主，從小到大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全部都是最好的，自己得了好東西，不捨得用，只要五公主開口，便全都賞下來，是以五公主的庫房，是整個後宮乃至整個皇宮最好的。

庫房裡的東西搬出來整整用了兩個時辰，堆滿了重華宮門前的空地，就連凌笙屁股底下坐的太師椅都往後挪了再挪。

劉嬤嬤剛剛放下來的心又一點點提起來，公主這是真的要親自清點庫房，隨即輕嗤一聲，一個小孩子能清點出什麼。

想是這樣想，但從剛剛就提起的心卻絲毫沒有放下來，反而更加緊張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凌笙對照著賬本上面的東西一一清查。

忽然，她提了聲音道，「劉嬤嬤，勞煩你過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劉嬤嬤心下一凜，趕忙邁起步子走到凌笙面前。

凌笙，「我記得去年父皇賞下來一對夜明珠，如今的賬本上怎麼會一顆都沒有？」

不僅沒有，連記錄都未曾記錄一下。

劉嬤嬤瞳孔縮了一下，很快想好措辭，「公主，您忘了，年前您想要這根紅玉蛇的蛇皮做成的鞭子，二皇子不給，您便拿了兩顆夜明珠，並著一株翡翠珊瑚，這才將這鞭子換了過來。」

凌笙蹙眉，她腦子裡是有這件事的記憶的，但她怎麼記得當時只用了一顆夜明珠就將這根鞭子換了過來。

「劉嬤嬤，你是不是記錯了？」

「回公主，老奴沒有記錯，雖然您當時和二皇子說好的是一顆夜明珠，但後來二皇子反悔，您便又吩咐老奴另拿了一顆夜明珠和一株翡翠珊瑚過去。」

凌笙想起來了，原主確實幹了這麼件傻事，但當時二皇子反悔這件事好像也是這老東西告訴原主的，也就是說這件事很可能也存在貓膩。

雖然可以找來二皇子對峙，但凌笙沒有將自己的糗事拿出來與別人分享的愛好，這件事便暫時擱置。

之後，凌笙又找出好幾處不合理之處，劉嬤嬤都一一對答如流，無非就是人傻錢多的小公主，又拿什麼價值不菲的東西換了什麼尋常的小玩意兒。

凌笙看著手裡的暗紅色鞭子都覺得不香了，啪的一聲扔到地上。

碧兒將鞭子撿起來，放到凌笙手裡的時候低頭在她耳邊小聲道，「公主是否真的下定決心要處置了這劉嬤嬤？」

不怪她小心謹慎，實在是這劉嬤嬤是皇后的人，牽一髮動全身，若是處置了這劉嬤嬤，無異於對皇后宣戰。

所以，原主才會對劉嬤嬤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甚至還會主動討好，以期劉嬤嬤能在皇后前為她美言幾句。

說來也是原主倒霉，生下來沒多久便沒了母妃，在後宮中，沒有母妃，又沒有母族支持的孤女，想要活下來光是有皇上的寵愛是遠遠不夠的。

因為皇上的寵愛，有時候不但不會成為助力，反而會成為催命的符咒。

所以，驕橫跋扈的小公主即使在所有人面前活得恣意，在皇後面前也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

但凌笙不同，她不是會乖乖坐以待斃的人，淡淡掃了身側的大宮女一眼。

這一眼所蘊含的寒意讓碧兒立刻垂下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在凌笙耳邊低語了一句。

看凌笙心情慢慢好起來，碧兒怦怦直跳的心方才慢慢平復下來。

公主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