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士磨劍,武夫練體
白衣少年與黑瘦少年所乘的「三桃」不大,因仙船的靈眼並非普通的寶器,而是一棵已歷五百餘載的桃樹,故靈氣更濃,尤其是靠近桃樹之地,修行起來就如同立於河下游,即便不去主動吸納,靈氣也會順勢而來。
五百餘載,與人間是數不盡的花開花落、春去秋來,是一次又一次的生老病死王朝興替。對於修道之人,也絕不是什麼恍惚之間既過。
黑瘦少年緩緩醒來,拍了拍腦袋,感覺有點昏沉沉的,果然酒還是不能多喝啊,昨天海量飲酒,現在還有點頭痛呢!
小院內,白衣少年手持一把木劍不斷搶攻向枯瘦老者,老人僅僅是立於原地,一手付后,一手伸出去抓白衣少年手中木劍。
二人相互拆解了近百回合,那白衣少年也未曾觸到枯瘦老者粗袍半分,每每出劍時枯瘦老者那形如白骨的手都攜著一股勁風抓來,激得木劍都有些微顫。
但白衣少年手不抖,劍極快。
可惜枯瘦老者更加快,白衣少年屢屢變招,靈動飄逸。枯瘦老者后發,卻是先至,總是提前便在劍路徑上攔截,又是迫使白衣少年變招。
二人越斗越快,此時白衣少年不再壓抑劍氣,木劍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宛若是在呻吟,絲絲縷縷劍氣也自木劍四散開來,在小院的青石地板上也刮出些許痕迹。隨後白衣少年緊握木劍,不再是繁瑣靈動的劍招,而是直直的向前遞出一劍。
劍招雖平,但劍意非凡。
枯瘦老者依舊是一手擋在劍前,但此時掌風也爆發出來,激得衣袖飄起。
一劍過後,枯瘦老人鬆開了捻起劍尖的兩根手指,抖了抖手臂,便又負在背後。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很不錯啊!可惜劍不好。」
白衣少年收過劍,橫舉在身前,木劍已經殘破,出現一條極長的裂縫,白衣少年伸出手,輕輕將其折斷,隨後握在手中,向枯瘦老者搖搖頭開口道:「與劍關係不大的,劍道不夠高就是不夠高。」
枯瘦老者也是搖搖頭,以腹語發聲,「能讓我換一隻手,其實是你贏了,畢竟那一劍若是硬接下來,衣袖恐怕要破,不太光彩。」
「你這劍道若是不夠高,那同輩之中有誰敢稱高!」只是這話老者並未說出口,而是望向坐在屋檐之上的黑瘦少年,「年輕人,當有點活力,只看著怎麼行?
坐在屋檐上的落小天心中大感不妙,卻見那枯瘦老人已經沒了身影,隨後便感覺肩上被人按住,落小天笑著回頭,「哈哈哈,前輩好本事,蘇景清這小子完全不是對手啊!」
枯瘦老者拍上肩頭后,神情閃過一絲恍惚,將手脫離了黑瘦少年的肩頭,然後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打的黑瘦少年眼冒金星,「小子境界不高,體魄打得倒是好,有點古怪。看在你這句「前輩好本事」上,就該賞你一拳!」隨後身上氣息暴漲,就向黑瘦少年遞出了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拳,與先前白衣少年那收尾的一劍一樣,看似平平無奇,但威勢卻驚人。
落小天來不及躲閃便被這一拳打中,整個人飛落出去,白衣少年見來勢太猛,心中暗道不妙,便向旁邊挪了幾步。
隨後黑瘦少年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這老頭看著弱不經風的,也太猛了吧!這一拳以我的體魄接下還是不勉強的,但若是再來幾拳呢?想到此處,落小天便掙扎著翻了個身,一屁股對著站在房檐上的枯瘦老者。隨後便想掙扎著爬起身來,口中大喊道:「我多謝前輩賜拳,快哉快哉!我輩之人就講究一個一往無前,身可死但不可屈!還請讓我站起身,再接前輩幾拳!
落小天就這般在地上掙扎了一會兒,隨後又是重重的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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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昏了過去。
枯瘦老者本聽著黑瘦少年言語,心中大為欣慰。枯瘦老人一生既無子嗣也無弟子,此刻聽得黑瘦少年言語,極對胃口,不枉我這助他淬鍊體魄之苦心啊,倘若不是看他體魄底子打得尤為好,顯然是已有師承,不然都欲收他為徒了。
此時卻見得黑瘦少年直接昏倒在地,繞是以枯瘦老者之閱歷也是目瞪口呆,一閃而過,站在黑瘦少年旁邊,以腹語開口道:「一拳就倒,難不成是我看錯了你的底子?其實體魄打的跟紙糊的一樣?那就更要好好練一練了,憑你那一段話,我就不辛苦!」
枯瘦老者見昏倒在地的黑瘦少年抽了抽,又寒聲道:「昏了無妨,我只管出拳出掌!」猛地一跺腳,那氣息比先前一拳更加恐怖,一拳舉起,就是直接砸下,毫不拖泥帶水。
嚇得黑瘦少年趕緊一個狗爬爬開溜,同時立馬起身,卻還是被枯瘦老者的拳風所籠罩,又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直接倒飛出去撞到了小院牆上。
「哎呀,不是昏倒了嗎?既然沒昏,那我的拳頭就要更重一點才行呀!」
落小天吐出一口鮮血,靠著牆重新站起身,就這樣直直地瞪著老者。
「既然如此,前輩的好意我收了,別打死就行!」落小天喊道,然後擺了一個拳架,站立不動。
「好,就該如此。」枯瘦老者開口笑道。隨後身上氣息更盛,衣袖飄舞。
「其實,還是盡量輕......」落小天話還未說完,老者拳已至,黑瘦少年又是向後飛去,這一次將牆壁也撞凹進去,七竅流出大片鮮紅。黑瘦少年順著牆壁滑下,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小聲道:「前輩,有點太重了。」
那枯瘦老者微笑道:「沒事,牆不管怎麼壞都不算你的。」
黑瘦少年畢竟市井出身,那污言穢語的手段可謂是大道可期,當即就在心中施展出來,以圖出一口惡氣。至於為何不罵出聲來,少年不傻!
落小天見今天是非得給打到真昏不可,也便不再掙扎,緩緩站起身,抬手欲擦一下臉上的血漬,結果枯瘦老人又是一拳,黑瘦少年怒罵了一聲,然後直直摔在地上,徹底昏了過去。
「武夫練體都如此觸目驚心?」坐在一旁看戲許久的白衣少年小聲詢問道。
「比一般的修道之人是要艱苦得多,但如這混小子這樣的,終究是少。」老人以腹語發聲道,隨後笑望向白衣少年開口道:「他是塊好玉,所以這樣打磨他,而你更是。」
看的白衣少年不禁心裡打了個寒顫,以要打坐聚靈為由便要離開。
老人盯著白衣少年離去的背影,詢問道:「你不久前受的傷如此之霸道,清風城內有著等高手?」
白衣少年驟然停步,不語。
「為何他如此重傷你之後又不取你性命,反為你療傷?」
白衣少年又是沉默許久,緩緩說道:「我未見其人,便已著了其術法,想不明白,但可確定的是他的道法修為極高,不可計量之高。對,絕不弱與恩師!」
這一下饒是以枯瘦老者的閱歷也是在心中掀起了萬丈波濤。
道法不弱於蘇景清的恩師?
蘇景清是何人,上清宗老祖風清老人的關門弟子。
當今天下流傳的最大的幾個勢力———三城四宗。上清宗位列四宗之內,其中上清宗雖然年代不如其餘三宗久遠,底蘊不及剩餘三城三宗深厚。而上清宗能與其餘三城三宗同時位列其中,有因其風清老人名氣太盛之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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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上清宗弟子個個皆只顧自身如何正道長生,從人間而來,但最後卻視人間百姓為草芥螻蟻,於大義全都不顧,那這道修來何用?這上清宗立來何故?」
「風清」二字當之無愧。
只憑風清老人這番話,多少修士便已心悅誠服,何況其做的只比說的更好,如此風清老人,好一個「上清風骨正」。
更何況上清宗雖底蘊不及其他三城三宗,但誰敢小看?這三城三宗中誰有自信說自己必定能勝過風清老人?
常人皆不知其從何而來,只知其年輕時便一人仗劍走天涯,由東向西走遍了山山水水,也看遍了市井繁華,遊歷至天傾城時,快意出劍,問劍那位還不是天傾城城主的天傾城城主,隨後便摘下了其同輩之中第一人的稱號!
至此一戰後,那個自稱「風清」的少年享譽整個中土大陸,而當時還並非是天傾城城主的少年,與「風清」戰到二人都靈力耗竭,手段盡出,神通用盡,最終方才在對方手上輸了一招。而兩人也最終都名動神洲,一位是上清宗開宗老祖,一位則是天傾城當今城主。
二人那一戰之後更是惺惺相惜,台上雖是敵手,可台下卻成為了至交好友。
而後少年繼續遊歷,僅因見魔道中人有以百姓魂魄精血磨礪自身道行者,方圓數里內無一活口,本想繼續向西的少年當即憤然出劍。據傳所有當地魔修無一倖免!與其戰者,死。畏其威名不戰而逃者,無論逃到天涯海角最終都被他追上,被迫與他一戰,然後死於劍下。少年為此事花了整整十年時間。
最後更是一怒之下孤身一人持劍殺到與天傾城同為三城之一的「鬼城」———魔淵城。
那一日魔淵城內無數得道的魔修都成為少年的劍下亡魂。逼得幾位魔道前輩出手鎮壓他,他依舊是一劍往之,直到打得佩劍斷裂,殺到墨淵城上空因魔氣而匯聚的從不散開的黑雲都消逝了幾分。方才罷手,手中已無劍,那我只求一慷慨赴死!
最後魔淵城城主———世間修魔第一人親自出面問了他三個問題:
「為何如此意氣用事敢問劍魔淵城?」
「可有想過會死在這魔淵城內?」
「可曾後悔?」
少年這樣回答:
「不悔。」
「未曾想過,心中不平劍則鳴!」
「意氣用事?此乃我生平出劍最大之緣由!」
這位魔道第一人勃然大怒,可最終卻並未取其性命,只是鎮壓了他三十年時間便放任其離去。
而少年離開魔淵城時已喪盡修為。昔日無限榮光的天才少年已變為一位凡夫俗子。相貌也因此緣故不再是少年,而是一白髮蒼蒼的老者。
只是其手中仍然握著那把殘破的佩劍。
當時所有人皆認為一位傲視同輩的天驕便要就此隕落之時,在幾十年後,重修而來的少年再次一路向東歸去,更勝從前!無人知其發生了何事,無人不知其名。
雖其容貌已復少年模樣,但以「清風老人」自稱,旁人詢其原因,他答道:「若我不是修道之人,本就應該是個老頭子了。」
這位修為通天的前輩高人,從來都心繫人間!
如今,枯瘦老人竟然聽其親傳弟子說出這句話,如何能不驚!
白衣少年又開口道:「但不知其意圖,唯能且走且看.....」
枯瘦老者不再言語,僅是心中苦笑,天地太大,道法太高,自己還是太渺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