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西州的秘密
「快去看看你的兒子吧，小傢伙可愛極了。」
連佩苓得知蘇浪到了雲浮山莊，急忙來見，拽著他去看果兒母子。連佩印也勸道:「她們母子這陣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你快去看看。」
果兒給蘇浪生了一個兒子，小傢伙尚不足兩歲，話還不會說兩句，卻長的虎頭虎腦，甚是強健。
逗過小兒，果兒道:「我在這一切都好，堡主夫婦都是仁慈大度之人，二姑娘更是個熱心腸，又得柳鶯姑娘時時照顧。倒是夫人那……」
蘇浪道:「說什麼夫人，你們以後就是姐妹。」
果兒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們母子好，怕我們受委屈，但倫理綱常不可廢。」
蘇浪道:「我是修真之人，不懂得什麼倫理綱常，我只知道在我心中你們是一樣的重要。小可是個有口無心的人，口無遮攔，但心地善良，而且最近也變了很多，你們會相處的很愉快的。」
眾人都勸蘇浪與果兒團聚一晚，蘇浪卻以諸事煩躁婉拒了。
果兒也是通情達理之人，竟無一句怨言。
隔日，即隨連佩印一起北上迎接公府尪。男人們聚在一起商議軍國大事，女人們聚會自有她們的樂趣。
這一日的南海沉浸在歡歌笑語中，四處飛揚著激動的淚水，飄蕩著酒肉的香氣。
聚會的地點選在孟雲龍的地盤，所以在新樹立的復興大纛上也有孟氏的一席之地。這是蘇浪的主張，外來的神尊和本地的尊神難免會有磕磕碰碰，亟需一個緩衝的勢力存在。他自忖能力不足，便拉上了孟雲龍。對此，孟雲龍是心存感激的。
他行將就木，金錢美女、高官顯爵對他的都不再那麼有吸引力，但他畢竟是個人，是個很傳統的人，「功名」兩個字仍舊是割捨不開。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青史留名，他一個區區御史，鳥不拉屎地方的小太守如何能青史留名呢？
這才是真正讓他苦惱的事，現在機會來了，他有什麼理由不去把握？
……
神京城裡，獨孤贏牀像一尊木雕，獃獃地坐著，許久才動一動手指頭，侍立一旁的葛茂珍立即上前獻上茶水，茶碗蓋子揭開的一瞬，葛茂珍屏住呼吸，盡量把目光移開。
這是一碗黑泥茶，黑黢黢的透著一股子詭異的顏色，而且茶水裡還有蛆蟲一樣的東西在蠕動。
這陣子，太上皇就靠這東西吊命，
司夜監的新首領進來稟報一些事情，這些事情都是精心挑揀過的，為的就是讓太上皇高興高興，因為讓人鬱悶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就這些嗎？」
太上皇顯然有些不大滿意，
新首領有些為難，他已經儘力了，但好的消息畢竟太少。葛茂珍朝這個不識相的傢伙努了努嘴，示意他趕緊滾蛋，有多遠滾多遠，能有多快滾多快。
太上皇最近心情越來越差，已經一連斬殺三個司夜監首領了。昔日聲名赫赫，威風八面的司夜監大首領現在成了高危的差事，一不留神就有掉腦袋的風險。
新首領汗流浹背，連忙道:「另有一樁剛剛收到的消息，只是尚未核實。」見二人沒有特別的反應，頓了一下，便道:「左右衛軍巡閱使、御營節度兼南州大總管、北川郡王公府尪有消息了，原來他並沒有沒在南州，而是突圍去了炎州南海郡，並在南海境內重設御營，誓師效忠陛下。」
這話說過，新首領小心臟劇烈地咚咚起來，公府尪是太上皇的表弟，曾經最親信的心腹重臣，君臣和睦達數十年之久，最後卻因公府尪扶立新帝而與太上皇決裂。他敗光了帝國的基業后逃去江南，矯詔殺守將，然後又兵敗江南，此刻他的死活於大局已無什麼干係，但對太上皇來說，這個人一定有他存在的意義。
葛茂珍呲牙咧嘴，恨不能上去咬這傢伙一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太上皇剛剛還在為公府尪的兩個兒子公府函、公府兌大發雷霆呢，怎麼又來提他呢。
公府函、公府兌這兩小王八蛋，當初洛城兵敗時投靠了靈帝得以苟全性命，由國家重臣墮落為大奸大惡之輩，卻一眨眼的功夫又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獨孤贏韌受奸佞蒙蔽與靈帝媾和的時候，這兩兄弟一步登天，公府函獲授洛州大總管，公府兌獲授京兆府尹，兄弟倆把持著京兆腹心之地，賣主求榮，配合帝君肆意欺凌皇族。
等到兩家翻臉后，這兩佞臣又更上一層樓，大的被靈帝封為政事堂宰相，小的做了左衛軍上將軍兼兩京巡檢使，不僅把持著京洛，還掌控天下。
成為名符其實的第一佞臣。
就在剛剛，公府函還以光明朝宰相的身份上書，請太上皇接受靈帝的條件，兩家混合一統，共主天下。
狗屁！一個認賊作父的宰相來逼至尊天子媾和，這種千古奇恥，誰能忍受的了？
太上皇因為這件事差點沒一命嗚呼。
偏偏這個不識相的傢伙這個時候又提到公府尪，葛茂珍在心裡噓嘆，真是流年不利，看來司夜監又要換首領了。
太上皇沉默著，大殿里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的見。
伺候在殿門口和廊下的內侍、宮女們緊張的氣都不敢喘一口。
自太上皇親政以來，那心就像鐵石鑄成，殺人如麻，眼皮子都不動一下。殺的興起時全無半點章法，逮著誰殺誰。
可是忽然之間，一切都變了。太上皇仰天大笑，笑聲驚天動地，笑的讓人毛骨悚然。
一些膽小的內侍、宮女們已經出現了眩暈的跡象，搖搖欲墜，。
「公府尪可真是個大忠臣啊，傳旨擬詔，封公府尪為親王，建政事堂嶺南行台，以公府尪為行台宰相，連佩印為左丞，蘇浪為右丞，還有那個孟雲龍，讓他做個長史吧。監察院設炎州分院，孟雲龍兼任朕的監察使，監察整個炎州。另外，南海所有官員爵升一等。百姓全體給復三年。」
葛茂珍絕對是個聰明人，很快就領會了聖意，舉世混濁，唯南海一線光明，如何不值得嘉獎？南海遠垂天邊，距離中土腹心何止萬里，那裡的一點光看起來微弱不堪，但照在某人的心頭卻如鯁在喉，一定很不舒服吧。
相信這盞燈一旦點起，某人一定要大傷腦筋了。
獨孤贏牀決定今晚喝一碗燒酒以示慶祝，太上皇高興是所有臣民的福分，故此暗城裡所有人都面帶微笑。永夜之後停頓了兩年的宮廷夜宴再次舉辦，人人都盛裝出席，個個都面帶微笑，歡慶這難得的勝利。
……
深入炎州的幾路傀儡都吃了敗仗，他們的優勢是人多，但進入炎州的先鋒兵力卻少的可憐，炎州地勢複雜，多森林沼澤，多河川湖泊，十分不利於傀儡的行軍作戰。
而盤踞在此間的原來的兩個霸王，岩穴人和綠巨人又豈會容忍卧榻之側還有他人。
龍爭虎鬥的結果是督軍南下的渾邪王收穫了滿滿的苦澀。
南下的時機尚不成熟，那麼就應該分出餘力掃平江南殘部和西進西州。
綜合考慮之後，聖靈帝君還是選擇了西進西州，西州的阿斯卓伊家族扼守著中土的西部門戶，使得數以百萬計的靈帝附庸軍無法到達中土，這或者正是此番南下作戰失利的主因。
所以西進攻破西州，打通通往西部的通道勢在必行。
中州的崔氏已經成為靈族的附庸，但狡猾的商人並不想為任何人出力，他們象徵性地派了一些人去，充當帶路人角色。
聖靈帝君深謀遠慮，英明無比，他的情報網極其發達，一早就探明了西州的山川河湖，他們對進攻西州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
但真正的戰況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麼容易，西州阿斯卓伊家族固執、驍勇，威武不屈，利誘不成，而且他們還擁有其他諸侯都沒有的秘密武器——屍兵。
為了應對永夜之劫，各地的諸侯都在煉製屍兵，地方上以幽州為多，但這些屍兵並未用在戰場上，公冶家一直在保存實力，而其他一些諸侯，諸如林家和岱州閔氏，手上的屍兵並不多，而且也是深藏不露。
至於那些後起之秀，像道州朱家，洪州羋家，他們或根本不懂煉製之法，或沒有財力進行大規模煉製。費盡心力收羅來的屍兵，數量既少，戰鬥力也很一般，指不上什麼大用。
諸侯之中擁有屍兵最多的當然是阿斯卓伊家族，這個家族歷來戰死的族人都被製成了屍兵存放起來，而大難之前的那場由太上皇發動的戰爭又給他們提供了取之不竭的煉製材料。
除此之外，一直極力反對煉製屍兵的正通教對眼皮子底下的做派卻是睜隻眼閉隻眼，不僅從未乾涉阿斯卓伊家族，甚至據說他們還提供了很多技術方面的諮詢，乃至有傳言說阿斯卓伊家族之所以跟正通教翻臉，正是因為正通教的諮詢費收的太過離譜，完全超出了阿斯卓伊家族的承受範圍。
無論從哪個角度說，阿斯卓伊家族現在都是諸侯中擁有屍兵最多，實力最為強大的諸侯。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偏師西征的軍都王和他麾下的八十六位都統從一開始就遭受了難以啟齒的挫折，在婁天關、涼河、古外堡三大戰役中，軍都王以每場損失二十萬傀儡精銳的速度，直接把靈帝的老本都拼光了。
遠在南海的蘇浪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特別的高興，他跟阿斯卓伊家族並無仇怨，獲知他們取勝，他本應該高興才對，畢竟現在他們是一條戰壕里的友軍，西州的存在雖然未必能給南海方面以直接的支持，但可以極大地分化靈帝的勢力，有效減輕炎州方面的壓力。
但蘇浪就是高興不起來，直覺告訴他，靈族的這次慘敗並非因為實力不濟，而是偏師西進的後果，既然是偏師，那他的主力又用在何方？
連佩印苦心經營的情報網無法給他提供任何想要的答案，到處都是冥靈、邪靈、血靈、黑衣邪靈武士以及蝕蟯蟲傀儡，到處都在打仗，究竟靈帝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誰又能猜的透？
就像當初他們兵敗海州城下，所有人都預測他們將渡江南下打公府尪，誰又能想到靈帝會跑去打廣陽宗，逼得百年來不世出的高人洪眞選擇了神破。
這一回他的目光又將投向何方呢？
服侍果兒的靈通給蘇浪送來一杯香茶，茶很香，味道非常好。
靈通還是那副瘦瘦小小的樣子，長的很精神，但絕對稱不上好看，而且因為骨架太小，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而她的實際年齡也只有十二歲。
果兒把虎頭交給靈通，去換了件衣裳來見蘇浪，勸道:「你遠道而來，應該多休息，不用天天來看我。」
蘇浪道:「你不肯過去，我又不過來，一家人就變得生分了。」
又對果兒抱歉地說:「我又要出遠門了，去江南。」
果兒稍稍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們是擔心靈帝向江南進軍，聽說西州打了勝仗。他們應該能打勝仗，他們的屍兵很多很強。」
蘇浪忽然想起果兒曾在司夜監供職，便隨口問道:「他們究竟有多少屍兵？」
果兒仰起頭，為自己能回答這個問題感到興奮:「至少有兩百萬，其中一等武備就有七萬，這都是阿斯卓伊家族歷代積累下來的，獨孤氏皇族也是知道的。至於其餘的一百九十萬都是那次大戰後趕造的，絕大多數應該都是四等武備，不過對付傀儡是足夠了。」
兩百萬屍兵！
蘇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