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復興的旗幟
不過蘇浪最近也沒有懈怠,他的修為精進的很快,碧幽丹已經十分穩固,以此擊敵恰如以石擊卵。
他當然是有機會擒殺懸鈴兒的,但他沒有這麼做,懸鈴兒此刻來與其說是要刺殺他,不如說是給他通風報信。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默契,蘇浪明白這一點。
但必要的過程還是要有走的。
因為上次成功阻滯了蘇浪上山救援,懸鈴兒立下大功,聖靈帝君不僅恢復了她的屍身,又賜予了她新的力量。
她迫不及待地要把這個變化告訴蘇浪。
所以,她出手時絲毫沒有藏著掖著。
蘇浪「歷經苦戰」方才將她擊敗,懸鈴兒含恨離去。
這一次她沒有受傷,因為屍神幾乎是不敗的。
……
「你到哪去了?」
蘇浪回屋時意外地見到了卿小可,不覺好一陣激動。
當初他一力主張卿小可去石頭城暫避風頭,卿小可順服地答應了。
她一走蘇浪就後悔了,怎奈覆水難收,他也無可奈何,只能偷偷地在深夜思念她。現在卿小可又主動回來了,而且看上去氣色不錯,這讓他感到欣慰,由衷的欣慰。
「你的身上怎麼會有脂粉的香氣?」
卿小可像一隻靈巧的貓趴在蘇浪身上嗅了嗅,然後將一隻手按在了蘇浪的心口上。
心沒有劇烈跳動,他很坦然。
「你怎麼來了?」
卿小可風塵僕僕,鹿皮靴上沾著泥,頭髮有些凌亂,臂彎上還掛著個小包袱,看上去像個回娘家的小媳婦。
「人家放心不下你,千里迢迢趕過來,你倒好,半夜跑出去鬼混。」
蘇浪朝懶洋洋斜靠在門框上唯恐天下不亂的司空百歲瞄了一眼,後者撇撇嘴,幸災樂禍地哼了聲,準備收看夫妻互撕。
「我出去巡營了,他們都喝多了,簡直是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不會吧,這裡挺安靜啊。」
這話剛說過,牆外就傳來一幫小兵的鬼哭狼嚎:「浪里格朗,浪里格朗,要問誰最浪呀,我最浪,我最浪……」
司空百歲嘿了一嗓子,就追了出去,追打得那幫小兵哭爹喊娘。
卿小可趁機挾持了蘇浪,狠狠地強吻了他。
司空很識趣地沒再回來,剩下的時間只屬於他們兩個。
「你來的不是時候,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為什麼呢?」
「我夜觀天象,算到敵人很快就會殺到。」
「唔,可是天上並沒有日月星辰啊。」卿小可爬起來朝窗外瞅了瞅。
她的脖頸白皙修長,她的背光潔順滑。蘇浪滿腔的烈火驟然間又如火山噴發。
一炷香的時間后,卿小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個激靈想掙起來,卻沒有成功,便雙手如擂鼓一般拍打蘇浪的脊背,依然沒什麼效果,於是她用力地推開蘇浪,說:「我們還是收拾東西準備撤吧。」
「為什麼?」
「我覺得你說的對,怨靈很快就會殺來。」
「可是,也不急在這一時吧。」
「我是不著急,可是你呢,你是三軍的靈魂,你怎麼能呆在這呢,快走,快走。」
卿小可現在簡直是性情大變,賢惠的很不像話。
蘇浪於是約見司空百歲、鄔天佑和公府家的人,商議道:「據可靠情報,靈族馬上就要殺到,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三個人沒有詢問這情報從何而來,因為他們知道蘇浪絕非輕狂之人,不會胡言亂語。
大軍立即開拔,緩緩向南而行,隊伍中包括卿小可卻沒有蘇浪,他和鄔天佑、司空百歲組成斷後軍團決心在北天門關外予追兵以迎頭痛擊。
這不是年少張狂,憑一腔武勇要做什麼英雄,這完全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若不打這一仗,任由靈類長驅直入的話,卿小可他們就不會安全。
……
已經過去三天了,還是沒有蘇浪他們的消息,卿小可欲哭無淚,只能咬牙獨自承受。
天降大劫,世道大亂,蘇浪能者多勞,理應承擔更大的責任,這一點她懂,她不想做一個不懂事的女人,拖自家男人的後腿。
她佯裝堅強,苦苦撐持,撐的很辛苦。
「我判定這場仗他們不會贏,但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公府尪這陣子身體好多了,面頰紅潤,走路帶風,經常耍刀弄劍,甚至還揚言要親自披掛上陣殺敵。
卿小可苦笑了一聲,說到全身而退,蘇浪當然做的到,他是半神之軀,自然不可能迷失在人間的苦海之中。她憂心的其實是他的感受,連番挫敗一定會重創他的驕傲,她希望他能出奇制勝,一掃頹勢,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大英雄。
北天門關阻擊戰還在繼續的時候,壞消息就一個接一個地傳來,首先是中州崔氏投敵的消息,作為老牌商人,崔氏是最懂得審時度勢的,渾邪王的百萬冥靈大軍突然兵臨城下,此刻不媾和更待何時。
所以崔氏的幾個不成器的少年郎就翻進大總管的后宅,把大總管和他的幾個寵妾捆了獻給了靈族統帥渾邪王。
另一則壞消息是平江府被逐日王攻破,十萬軍民被屠殺,製造了駭人聽聞的大慘案,所幸的是公府越一干人在最後時刻勝利突圍轉移去了蘭亭郡。
但不幸的是他們被阻隔在南弱水的北岸,渡不了河。
得知南州城破的消息,蘭亭郡的衣鳴鳳把飼養的數萬條假面魚放入了南弱水,現在,整條的南弱水都被假面魚霸佔著,這些小東西甚至比鮫人更狠十倍,不要說人,連一葉扁舟都休想下水。
窮途無路的公府越只得折轉向南嶺潰退。
「或許他們會去石頭城。」卿小可喃喃自語,然後自嘲地笑了,「那又怎麼可能,石頭城那麼偏僻,他們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公府尪想詢問一下石頭城的情況,他的心情可以理解,自己的兒子兵敗江南,走投無路,做父親的豈有不擔心的道理?但卿小可真的不能多說什麼,石頭城是江南八家的最後避難所,這個秘密絕對不能對外人講。
又過了三天,北天門關阻擊戰終於結束,公府尪的預測一點不錯,以數千殘兵對抗數萬冥靈和二十萬精銳傀儡,是不可能取勝的。所以蘇浪三人在給予敵人以重大殺傷后,搶在八百黑衣邪靈騎士趕到之前,全身而退,撤出了北天門關。
此關一失,天門郡門戶大開,所以天門郡城立即成為一座空城,軍民相約南下,南天門關旋即也宣告陷落。
南嶺之南的地域此刻也不寧靜,岩穴人和綠樹人的爭霸賽尚未決出勝負,但顯然兩家都已經精疲力竭,正劃地據守,積蓄力量,準備予敵以毀滅性的一擊。
對這支逃難中的人族大軍,兩家都很眼紅,都想啃上一塊,只是在連番偷襲受挫之後才有所收斂,而且他們已經得到靈族大軍攻陷天門郡的消息。
來自北方的強大威脅暫時讓他們冷靜了下來。
以南海郡為中心,人族的力量在中土的最南面集結,人口超過百萬,大大小小的城鎮有上百個。
「普天下的人都來了,他們跋涉千山萬水,穿過重重險阻,竟然都來了。」
老御史熱情地向蘇浪介紹了這兩年多來南海的發展盛況,中原腹心地帶的持續激蕩,逼迫人們奮不顧身地向南海遷徙,與南海土著一起成就了眼下的盛況。
這一年多來,由連家牽頭組建的保安軍,連續多次打敗岩穴人和綠樹人的攻擊,同時連佩印純熟運用分化拉攏的手段,使得岩穴人和綠樹人大打出手,勢同水火,以此底定了南海安定繁榮的根基。
「不是說這裡有光嗎,怎麼我沒看到。」
卿小可一到南海境內就急著尋找光明,卻處處讓她失望。
「光得到雲浮山莊才有,這裡沒有光,不過你發現沒有,這裡的天空比北方要明亮的多。」
卿小可瞅了瞅黢黑的天空,覺得司空百歲的話就像放屁。
公府尪的身份此刻還嚴格保密著,他的大軍現在也和難民混在一起,一山難容二虎,有些事情必須釐清之後才可以公之於眾。
蘇浪讓卿小可留在大營里。
卿小可道:「你把我當人質了吧,我才不要跟那個老不休待在一起。」
司空百歲道:「怎麼,那老傢伙欺負你啦?!嘿,好大的狗膽,我去捶他!」
卿小可嘻嘻笑道:「不去是王八。」
司空百歲道:「姑娘,罵人就不好了吧。而且,啊,我忽然想起來了,以弟妹你的神勇,那個老不休又怎麼敢欺負你呢,你不欺負他,他就謝天謝地吧。」
卿小可被他成功地逗笑了,踹了他一腳了賬。
蘇浪卻還是沿著剛才的思路,字斟句酌道:「讓你留下不是做人質,而是……」
「我知道,你要先去安撫果兒,釐清我們之間的關係,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我這個人還是很開明的,以後我會待她如姐妹,不會仗勢欺負她的。」
卿小可的寬容大度讓蘇浪很感動。
果兒那當然得有所交代,但主要的是連佩印那,公府尪到南海將以何種身份存在,這個必須搞清楚說明白,否則就是連綿不絕的禍患。
連佩印是個聰明人,更是一個很開明的人,而且他的消息也極為靈通,公府尪隱姓埋名南下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了,而且已經考慮好彼此間的相處之道。
所以當蘇浪心事重重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便爽朗地笑道:「大將軍為何事苦惱,嫌我南海廟小,容不下北方來的尊神?」
司空百歲驚叫道:「你什麼都知道啦?那你打算怎麼安置咱們這兩位尊神?」
連佩印淡淡一笑,引二人來到一巨幅地圖前,指示道:「南海遠比人們想象中的要大,你們以前看到的地圖其實都是假的,是我在故意擾亂視聽。南海地方很大,能容納很多人,再來幾百萬也不成問題,當然人多事雜,神多也要打架,方今天降大劫,人族遭難,我們自己不能再內訌了。郡王,國之中流砥柱,勛貴重臣,連某,南海鄉鄙小人,星辰豈可與日月爭輝?我願唯郡王馬首是瞻,奉郡王為領.袖,在南海豎起複興的旗子。」
很清楚地聽到了有人如釋重負的吐氣聲,不過司空百歲卻有自己的顧慮:「一定要豎起大旗嗎,悶聲發大財不好嗎?讓他們多打一陣子不是更妙?」
連佩印和蘇浪對視一笑,說道:「時不我待,我們若不舉旗,北面的壓力就太大了,南海山遙路遠,迴旋餘地很大,足可分大帝之勢。」
蘇浪補充道:「舉世黑暗,不可無一處光明鼓舞人心,堡主深明大義,真乃復興中堅,蘇浪願唯馬首是瞻。」
連佩印忙道:「豈敢,豈敢,願與郡王、大將軍攜手並進。」
當下議定,隔日由連佩印親自北上迎接公府尪南下主持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