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走投無路
「來得匆忙，未曾準備拜帖。」
孟行知說著將一錠銀子塞入老者手中。
老人家接過，隨手掂了掂，一臉為難：「孟館主，你知道咱們家的規矩，若沒有請柬或拜帖，就算來鳳縣令登門，家主也一概不見。」
「還要麻煩福伯通傳。」孟行知滿臉陪笑，全然沒有先前的氣概。
老家人嘆著氣收起銀子：「也就孟館主才有這麼大的面子，若是旁人，就算塞給老奴一座金山，老奴也不敢壞了規矩。」
說著丟下孟行知與唐小石，徑直往裡去了。
孟行知舒了口氣，立在門外安心等候。
唐孝傑見狀不由怪道：「這凌府好大的架子，真當自己是王上不成？」
別亂說話！」孟行知忙道，「凌家在來鳳縣的地位就是土皇帝，呆會兒見了凌家主，萬不可言語不敬，壞了大事。」
唐小石點頭，就要答應一聲，卻見方才那老人已經快步出來，對二人示意道：「孟館主，家主有請。」
二人隨著老人進得大門，過天井進二門，然後穿過曲折長廊，最後來到一處偏廳外。
就見一位面容和藹的玄衣老道從廳中迎了出來，拱手笑道：「孟館主，什麼風把你這稀客也吹來了？」
孟行知忙還禮道：「孟某冒昧登門，希望沒有打攪家主的清修。」
「哪裡哪裡！」凌瑞笑著將二人迎入廳中，「不知孟館主突然登門，所為何事？」
孟行知忙道：「聽說府上要收購城外月牙村的田產，不知可有此事？」
凌瑞一怔：「不錯，這事兒是老三在辦，怎麼了？」
孟行知猶豫道：「那月牙村的族長唐孝傑，當年他父親曾救過在下一命。不知家主能否看在在下薄面上，放他一馬？」
凌瑞一臉驚訝：「孟館主此話怎講？莫非老三故意壓價，明買實搶不成？」
「不是價錢的問題，」孟行知忙道，「唐家祖祖輩輩生活在那裡，我那恩公之子實在不想變賣祖產。
想凌家良田萬頃，也不缺那一片貧瘠山地，還望宗主收回成命。」
「這可就有些難辦了。」凌瑞為難地搓著手道：「孟館主是自己人，貧道也不瞞你，那月牙村是一處上好的風水寶地，族中想將其買下，獻給一位道長作為修行道場。
此事就算老夫看在館主面上，不顧族中商定的計劃收回成命，族中其他人也決不會善罷甘休。」
孟行知沒想到此事牽涉如此巨大，不由為難地看看唐小石，想繼續向凌瑞求情，又不知如何開口。
只聽凌瑞又道：「不過既然孟館主開口，我也不能不給面子。我讓老三把價錢再提高兩成，你也幫忙勸勸你那恩公之子，讓他明白，月牙村我凌家志在必得，除此之外，一切都好商量。」
凌瑞語氣平和，但孟行知還是聽出了他心中的決斷。
他只得把目光轉向唐小石，希望他回去能說服唐孝傑。
卻不料唐小石年輕氣盛，對著凌瑞昂然道：「凌家主，月牙村不是不能賣，只是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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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條件？你但講無妨。」凌瑞忙問。
「只要你願把凌世家的祖墳換給咱們，咱們立刻就搬走！」
凌瑞的微笑僵在臉上，緩緩端起茶杯，淡淡道：「送客！」
孟行知面色大變，慌忙拱手賠禮：「小孩子說話沒有輕重，家主大人大量，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凌瑞微微一笑：「我不會與小孩子計較，孟館主不必多禮。」
「凌家主，我不信這天底下竟會沒有王法，我不信你凌世家真能一手遮天！」唐小石說完轉身就走。
孟行知見唐小石負氣而去，忙對凌瑞拱拱手，匆匆追出大門問道：「小石，這是要去哪裡？」
唐小石回頭道：「孟館主，你已儘力，雖然結果不甚圓滿，卻也算是報答了我祖父的恩情，從今往後你與唐家兩不相欠，咱們的事你不必再過問了。」
孟行知僵在當場，滿臉羞愧地望著唐小石離去。
只見唐小石在前方一處炸油條的小攤前停步，買了一根油條大嚼起來，似乎並沒有因為方才的遭遇影響到胃口。
孟行知負手緩緩來到那小攤前，正在油鍋前忙碌的小販忙停下手中活計，賠笑招呼道：「孟館主，您老也來兩根？」
孟行知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盯著翻滾的油鍋默然無語。
就在小販轉身去拿油條的當兒，孟行知一咬牙，將自己雙手伸入滾燙的油鍋之中。
「啊———」
隨著孟行知一聲慘叫，空氣中立刻瀰漫起一股奇異的肉香。
小販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半晌不知反應。
「孟館主！你……你這是幹什麼？」唐小石驚駭莫名地望著面色煞白、痛得滿臉哆嗦的孟行知，只見他從油鍋中舉起慘不忍睹的雙手，對唐孝傑慘然一笑：「小石，麻煩你轉告你小叔，我孟行知這雙鐵掌已廢，沒法再幫他了。」
話音剛落，他渾身一軟，突然暈倒在地。
眾人手忙腳亂地扶起孟行知，匆匆將之抬去醫館，直到眾人去得遠了，唐小石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難道凌世家真有如此可怕，能令有「鐵掌」之稱的孟行知，寧願自廢雙掌也不敢與之為敵？
他突然感到后脊發冷，手足冰涼，一股寒意從心底直透全身。
強壓下心底的恐懼，唐小石扔掉手中的油條，隨即大步疾行，他要趕回月牙村，將情況告知小叔。
回到月牙村的時候，已至傍晚。
他找到唐孝傑，見在來鳳縣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唐孝傑。
……
另一邊，路鳴飛也在將唐小石今日的遭遇講述給了李長庚聽，只不過隱去了昨晚他幫助唐小石脫身的那段。
本來李長庚囑咐他不要插手，靜觀其變，但看道黑衣漢子要對唐小石出手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出手了。
不然，唐小石根本不可能走的出月牙村。
李長庚靜靜聽著……
一晚過去，今天已經是凌晉給的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
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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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帶人過來，與月牙村民眾對峙。
「唐家主，考慮的怎麼樣？」
唐孝傑眉宇間有些緊張，但還是昂著頭說道：「月牙村不賣。」
「呵呵！不賣？」凌晉指著唐孝傑的鼻子，輕笑道：「還真有不怕死的。」
說完，竟然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村民們不知兩人說了什麼，就看到凌晉帶人走了，以為對方放棄了收購月牙村，皆高興的歡呼起來。
但唐孝傑的眉頭卻皺的更緊，他絕不相信凌晉只是單純放一句狠話。
接著一連幾天，凌家的人都沒來，月牙村也沒繼續死人，就在唐孝傑都以為凌晉就此放棄的時候，四五十個衙役衝進了唐孝傑的家。
不由分說，直接以唐孝傑勾結石國餘孽的罪名抓走了。
天地良心，唐孝傑哪裡勾結石國餘孽？但衙役奉命而來抓唐孝傑歸案，哪裡會聽村民解釋，直接蠻橫的就帶走了。
……
「升……堂……」隨著威武渾厚的喊堂聲，縣令尚耀青在衙役和師爺的簇擁下從容落座，突然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案犯唐孝傑，你可知罪？」
唐孝傑雖然鐐銬加身，依舊昂頭反問道：「不知草民何罪之有？」
「接到舉報，說你一直勾結前朝餘孽，你是認也不認？」
「不可能！」
唐孝傑急忙否認，這個罪名可是要抄家滅族的，可不敢馬虎。
尚耀青一聲冷笑，「你若沒勾結前朝，那其他村都被禍禍的不成樣子了，為何就你們月牙村沒事兒，反倒成了一片凈土？」
「這自然是草民應對有方。」
「應對有方？你以為你是誰啊，君子，還是大儒？」尚耀青不屑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大刑侍候！」
兩旁衙役撲將上來，抓住唐孝傑的胳膊就要將之按倒在地，一頓好打。
打完之後便收押在監牢。
待眾人退下后，屏風后慢慢踱出兩個年輕人，一個是舉止溫文儒雅的凌晉，另一個則是滿臉陰鷙的賈驊。
尚耀青忙對兩人拱手道：「請三公子和唐公子放心，只待過幾天給唐孝傑找些罪證，本官立刻就能將之問罪。」
凌晉意味深長地笑道：「大人一定要秉公執法，萬不能讓前朝餘孽逍遙法外啊！」
「一定一定！三公子盡可放心！」尚耀青答應著，與師爺一起恭送凌晉與賈驊出門。
出了縣衙之後，賈驊忍不住小聲抱怨道：「我不明白，對付一個沒根沒底的地主，公子為何要這般麻煩，直接令他失蹤不就完了？偌大的來鳳城少個把人恐怕也沒人在意。」
凌晉悠然一笑，說道：「要一個小小的唐孝傑消失自然容易，但總不能將月牙村幾百人都殺光吧？路國新立，正直休養生息，若是大規模殺人，就算凌家勢力根深，只怕也壓不住。
但若是以律法治他，為救唐孝傑，月牙村就只有變賣祖產。」
二人相視大笑，邊走邊聊，漸漸消失在太陽的餘暉之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