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田婆婆

等人都走光了，廣真長老才幽幽地道：「人都走了，還裝什麼，你身上的禁制我早給你解了。」

雲羿趕緊起身給廣真長老行了一禮，才道：「多謝廣真長老。」

卻見廣真長老走到他的跟著，手中的破基劍「啪」地一聲敲在了他的腦門，認真道：「叫師叔！」

呃，剛才您還讓宋德叫你長老呢！

「廣真師叔！」雲羿腹誹卻還是老實叫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聽到這句，廣真那黝黑的臉上的小眼睛都快笑沒了，他咧著大嘴，露出大板牙，兩邊兩隻招風耳都在顫啊顫地，笑夠了，廣真才認真地道：「你這個小傢伙啊，行了行了，那宋德說的李平，你應該認識吧？他年齡比你大，能力比你強，心比你狠，更重要的是，地位也比你高，雖然今天打發走了一個宋德，但誰也不能保證還會不會有更多的宋德跳出來，防不勝防啊！你有解嗎？」

「師叔為何要幫我？」雲羿沒有回答廣真師叔的話，而是問了一個他想問的問題，之前宋德來的時候，他明明知道，這廣真師叔並不是剛好路過，而是來找自己的。

廣真饒有興緻地看著雲羿，看了好久，真看得雲羿渾身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小子身上有秘密，我幫你，當然是為了有天你幫我，就當我投資吧！」

「既然如此，師叔會幫我的吧？」雲羿有點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是在問對方，也是在回答剛才的那個問題。廣真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真的只有八歲嗎？怎麼比個成年人還要機靈詭詐？

廣真因為給雲羿挖的坑對方沒有跳而有些不太高興，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牌扔給雲羿，邊轉身出門邊說：「去葯田找田婆婆，把這個給她，就說是我讓你去的。田婆婆脾氣有些古怪，你少說多做。」

「等等！為什麼我覺得你身上有種我熟悉的味道？」雲羿接過玉牌突然道，加快幾步，想追上去，卻只見袍解翻飛，人已消失了。

雲羿站在門口，轉過頭，剛好看到王林微微關上的門，雲羿笑了笑，笑容卻有些苦澀。雲羿的神識不僅察覺到了宋德一行人，他當然也知道，旁邊的王林聽到動靜在門口看了一下，當他看到來人的時候，就馬上縮進了自己的房間，緊緊關上門，然後爬到床上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第二天，天亮了，王林走出門，看到站在門口安然無恙的雲羿，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走上前跟雲羿打招呼：「雲羿，我們一起雲廣場的布告欄那邊看看吧，找一些工作掙些修鍊資源。」

雲羿看著他，嘴角微微上翹，眼中卻沒有什麼笑意：「不用了，昨天晚上，我接到了一個工作，去幫田婆婆打理葯園，今天就去報到了。」

說完，雲羿對著王林又笑了笑，終於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身離開了。

看著雲羿離開的背影，王林眼神中滿是複雜的神色，他突然覺得自己和雲羿自己處於兩個世界，他就這樣，慢慢地離開，可能再見面就完全不一樣了。

「嘖嘖，真是自私啊，都是來自於同一個村子的，得了這麼好的差事，也不幫你引薦引薦，我想，幫他的那個人能推舉一個人，也一定可以推舉第二個人吧。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幫你說話。」一個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嚇得出神的王林一個激靈，連忙抬頭看去。

只見在王林的正上方，一個人正站在半空中，不，仔細看，他是踩在一柄幾乎透明的小劍上面，身上穿著青色的道袍，袍角綉著雲紋，在山風下鼓動翻飛，似要乘風歸去的仙人一般。看到此人，王林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不禁脫口道：「李平！」

李平收起飛劍，從空中緩緩地落下，看著王林羨慕的目光，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道：「沒大沒小，叫師兄。」

王林心下有些鬱悶，這李平要論年齡的話比自己還要小一些，現在自己居然叫他師兄，但他還是老實道：「師兄。」

聽到王林這樣叫自己，李平臉上的得意更勝幾分，他用施捨的語氣道：「既然你也叫了我一聲師兄了，那麼我就給你指一條明路吧！」

「不用了，李平師兄，你和雲羿的恩怨，不要拉我進去。」王林聽到李平的話，知道這李平是想拉攏自己來對付雲羿，但王林卻覺得，雲羿似乎也不是那麼弱，與其攪入兩人的恩怨中，不如離他們遠一些，獨善其身。

雲羿站在田婆婆的小院外已經有半個時辰了，雲羿知道屋裡有人，但卻始終不曾打開這道門。雲羿也猜不到為何這田婆婆要故意為難自己，他想了一下，動了動站得發麻的雙腿，徑自在門外坐了下來，然後開始背：

麻黃髮汗治傷寒，利水痹痛與咳喘。

桂枝溫胃善助陽，溫經通絡化水強。

紫蘇散寒兼中寬，氣脹解毒胎能安。

荊芥祛風解肌表，痒疹出血及感冒。

防風辛散表裡風，勝濕療痹止痛痙。

羌活祛風寒濕氣，太陽頭疼上肢痹。

白芷通竅陽明疼，燥濕止帶消癰膿。

細辛祛風通鼻竅，諸班寒痛肺飲消。

……

背到這裡，他頓了一頓，抬頭看到面前站了一個老嫗，饒是雲羿的定力，也不禁呆了一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蒼花的人，佝僂的身體，乾枯的皮膚，皺紋層層疊疊堆滿了整張臉，滿頭枯黃的白髮如稻草一般，卻被梳得一絲不亂，只有盤起的髮髻才讓人知道她的性別。唯一讓雲羿覺得面前的人非常人的，就是她的眼睛，那雙眼睛中似有光芒，正灼灼地望著自己，她說：「繼續！」

雲羿只好繼續：

蔓荊牛蒡二子涼，薄荷蛻豆飲菊桑，葛根生柴兼昇陽。

薄荷清利頭目咽，散熱透疹又疏肝。

牛蒡散熱利二便，解毒透疹消腫瘡，宣肺利咽痄腮強。

蟬蛻疏風透痒疹，明目息風痙開音。

桑葉清肺兼平肝，止血燥咳目昏眩。

菊花疏散外感熱，明目平肝熱毒解。

柴胡解熱又疏肝，升舉陽氣治下陷。

葛根解肌治頸項，透疹生津升泄陽。

升麻發表又透疹，清熱解毒升陷陽。

蔓荊清利頭目熱，止痛祛風在經絡。

「沒了，我只學了這麼多。」雲羿停了下來，其實要他繼續，他也會，只是如果把這個中藥藥性賦背完，那估計天都要黑了，他才沒那麼蠢。

「誰教你的？」田婆婆問他。

「是我娘。」

「你娘是醫生？」

「不，她只是一個愛讀書的女子。」雲羿說實話。

「看你談吐，不像是一個偏僻山村的孩子。」

「我娘親是大城市裡的小姐，機緣之下嫁給我爹，我的家教都來自於我娘，我娘從小教我讀書做人，知禮守禮，是我的習慣。」雲羿講話語速適中，表達也非常有條理。

「你進來吧！」田婆婆說著，推開了籬笆小門，讓雲羿走了進去。

此時正值中午飯點，房間里已經擺好了飯菜，雲羿進去並沒有坐下來，而是站在桌旁，等田婆婆示意他坐，他才坐下來。

「吃吧。」田婆婆開口道。

雲羿拿起碗筷，吃起飯來，飯菜說實話並不可口，但他吃得很認真，把碗里的飯吃乾淨，也把剩下的菜也一併吃了，這才起身，收拾碗筷，準備拿去洗。

「你洗完，來北面的葯田找我。」田婆婆滿意地看著雲羿走去水井邊洗碗，交待了一句便出門了。

葯田其實很是廣闊，目測之下，應該有千畝之多，而婆婆的居所又在南面，等雲羿趕到北面的葯田的時候，田婆婆正站在一個小屋前，手指輕輕地揮動，淺綠色的風刃飛過，那小木屋上粗糙的樹皮便簌簌地落了下來，如人工打磨的一般，彷彿身後長了眼睛，當雲羿來到的時候，田婆婆開口道：「以後，這裡便是你的住所，我在葯田的那一頭，這邊種植的靈藥我很多時候會照顧不到，也只有麻煩你看護了。葯田中的靈藥你可以少量取用，但不可以帶出去販賣，不然，一旦我發現，必定嚴懲！「

雲羿低頭，果然看到腳邊的一些藥材不僅植株不高，葉子也有些蔫蔫的。

田婆婆站在小木屋的門口，遞給了雲羿一個玉片，玉片呈現出淡淡的綠色，雕刻成葉子的形狀，被一根黑色的線串起來，做成一個吊墜的樣子。

「這個是出入葯田的鑰匙，因為你要來，我把結界撤掉了，等結界籠罩之下，除非結丹的修士否則只有佩戴了鑰匙才能自由出入，所以，這鑰匙千萬不能交給你之外的人，切記。「田婆婆把玉片交給雲羿的時候，再次強調了它的重要性。

雲羿小心地接過玉片，把他系在自己的脖子上，就算正式在這葯田安家了。聞著葯田裡靈藥淡淡的葯香，看著田裡一叢叢或是翠綠或是暗紫，又或者是艷紅的草藥，雲羿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葯田中間那個石屋不可以進去，切記。」田婆婆又交待了幾句注意事項，又交給雲羿一本厚厚的書，道：「這是《萬葯綱目》，裡面詳細地介紹了各種靈藥的資料。你要在一個月內看完，並熟知。「

晚上，雲羿坐在小木屋裡，聞著木頭散發出的清香以及葯香，在印堂輕揉了兩下，精神了一些就翻開了田婆婆留下的那本書，書中的內容全部是介紹各種靈藥的，以及靈藥的生長習性和品級，以及藥效，其中描述讓雲羿這個小山村裡來的孩子不禁連連驚嘆，不知不覺已至深夜。

葯書實在太厚，裡面信息眾多，即使是過目不忘也讓雲羿看至深夜，才看了一小部分，便放下了書，開始他日常的打坐。

可能是因為葯田裡的靈氣要比原來的小院子里的靈氣濃郁，這次，雲羿感受到了那一股股濃郁致極的木之靈氣，在空氣中飄蕩，隨著自己的呼吸吐納，而進入自己的身體，進入之後，便隨著身體的脈絡而鑽進丹田的沐神珠里，此時的沐神珠已經完全變成了綠色，只是有綠色之下，才隱隱有彩色隱藏，看到此情景的雲羿並沒有激動，而是繼續貪婪地吸取著空氣中的靈氣。他所不知道的是，葯田中的靈藥發出細碎的綠色光芒，這些光芒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著鑽入了雲羿頸間的那枚玉佩之中去了。

這樣的日子轉眼就過去了三個月，因為田婆婆的古怪脾氣，除了偶爾有人來取葯，有時候王林會過來，向雲羿討一些葯，其他時間葯田之中極少有人來，雲羿也樂得自在。三個月來，他感覺自己體內的木之靈氣已經非常濃郁了，然而他卻隱隱有一種感覺，彷彿沐神珠上的木之靈氣想要掙脫沐神珠一般。

看了看即將升起的太陽，雲羿趕緊爬起來，簡單的洗漱過後，就開始提水給靈藥澆水，把一些藤蔓類的靈藥按照書中所教用竹竿做成架子，架起來，讓他們更好地生長和接受陽光，忙活了一整天。下午天快要黑的時候，突然聽到微弱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叫自己，轉身看到遠處葯田的邊緣的地方有個身影，雲羿跑過去，正是王林。

此時的王林看起來非常地狼狽，嘴角的和眼框處兩片烏青，頭髮散亂，道袍也破了幾處，顯然是被人修理了。雲羿看到他這個樣子，沒有問原因，只是說了聲：「你等我一下。「

然後回到葯田，跑到薺靈草的種植處，過了一會兒，捧回了一把薺草遞給了王林，道：「給你，內服外用均可，以後小心點不要和他們爭。「

王林點了點頭，看雲羿來去葯田暢通無阻，而自己剛才想跟過去卻怎麼也過不去，不知為何，奇道：「為什麼你可以進去，我卻不行。」

雲羿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了那枚綠葉形的小玉牌：「這裡被田婆婆用結界籠罩了，帶著它才能進入到這裡。不過田婆婆交代過沒有她的允許，不可以放人進來，還請你別生氣啊。不過，田婆婆人很好，你需要藥草，我可以少量地取給你」

「沒事，我哪能天天被人打，今天只是那宋德欺人太甚！我呈強回了他幾句。」王林似乎是想到白天的事情，憤憤地道。

「好好地修鍊，等我們有能力了，就再也不用怕別人了。「雲羿安慰道。

王林點了點頭：「我得趕快回去了，天都要黑了，看你生活得還好，我就放心了。「

王林走後，雲羿看著他的背影好久，總覺得王林今天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只是預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