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場苦戰
第十一章一場苦戰
「誰來？讓我們看看誰能擋住三哥的第三斧！」主持人小妹繼續調動現場氛圍。
而這時的張明卻呆在原地，他感覺到了燥熱秋夜裡漸漸湧起的涼意，那涼意順著他的腳踝、沿著他的脊柱竄到了後腦勺上。
伴隨著渾身汗唧唧的感覺，像蛇一樣纏的他難以呼吸，這感覺熟悉而又陌生，在一片死水邊看著玩水的夥伴白晃晃屍體的時候有過，在一次被老師趕出教室無處可去時有過，在某個秋夜看著遠處朦朧背影的時候有過。
無聊、無趣，對一切都毫無興緻。
張明轉過身，就要離開擂台，但被眼尖的小妹一把抱住，拖回了場中央，一條腿盤上他的腰，興奮地宣布：「今晚，他是我的！」
「還沒打完呢，他現在是我的，還不是你的。」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又一個挑戰者來了。
他全身肌肉緊實，喉結下有一個很明顯的刺青，高出張明足有一頭，穩穩的站在那，像一塊蓄好了力的彈簧。
「老刺，你來湊什麼熱鬧！」主持人有些驚訝。
「切磋一下。」
老刺沒有拿分指手套，他挑了一雙和張明同樣的拳套戴上，簡單熱了熱身後示意主持人可以開始了。
主持人把張明拉到擂台一角，見張明還在發愣，忍不住撲上去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提醒他：「他很厲害，小心些。」
隨後宣布了比賽開始。
張明回過神來，急忙抱起拳架，開始應對接下來的攻擊。
老刺沒愧對他的外號，完全沒有過多觀察，和上一局張明的套路一樣，仗著身高優勢帶來臂展優勢不斷地刺拳騷擾張明，將距離控制的死死的。在輕重刺拳間隙，不時用正蹬將試圖近身的張明蹬出危險距離。
偶爾的高、中段掃腿也讓張明吃盡了苦頭，幾乎每一腿都能破壞張明的重心，讓他不得不重新調整，重新組織進攻。
沒有適應過來的張明挨了不少拳腳，擊打帶來的疼痛讓他的體力流失的極快。短短一分鐘像是半個月一樣漫長，但好在疼痛終於把他從剛才的孤獨感中拉了出來。
張明不再和對方爭奪主動權了。他開始滿場遊走，極力拉開距離，確保對方的刺拳不再一味的騷擾到自己，伺機反攻。
或許拖地面能好些，面對長腿長胳膊實在不好打，張明不斷調整步伐，嘗試抱摔后玩玩地面技。
可是張明低估對方了，對方的防摔不錯，幾次嘗試無功而返，反倒挨了不少拳頭。這沒什麼明確的規則，張明也不敢主動倒地，太危險了。
這一局難打了，得硬碰硬了。張明決定死磕。
他不再滿場遊走，死頂住對方的攻擊，尋找機會近身勾拳攻擊對方肋骨，幾次嘗試之後，終於有了效果，對方的攻勢不再一往無前，開始有了顧忌。
這是好的兆頭，但很明顯，張明的拳頭造成的傷害有限，對方的抗擊打也是一流。
張明又調整了打法，還是頂進去，不過改用肘法，橫肘擊腹、挑肘上頭，間雜著不斷刺膝攻擊對方腿部。一旦近身便死纏不放，逼迫對方摟抱或重新拉開距離，嚴防對方膝擊，然後在這過程中尋找時機。
幾個回合下來，對方節奏也不再完美了。
轉機終於到了。
張明調整步伐，在近身攻擊的時候穿插低位鞭腿不斷地掃踢對方膝蓋、大腿。
肘破拳、低鞭破正蹬中掃，這就是他策略。
效果不錯，老刺的大腿很快有了淤血，一側鎖骨有幾處明顯的淤傷。張明抗住了太多的拳頭和掃踢，眉骨已經開了，血流著，又止住，又打開；左側大臂往後延伸到后肩位置酸澀感越來越強，直接讓他的出拳都慢了下來。
太難了。
對方就像只咬不死的獅子，雖然負傷，但仍舊威風凜凜。反觀自己，雖然奮起反擊，但卻遍體鱗傷。
擂台上兩個人的腳步踩得破舊的木板咯咯作響，掉落的汗水和鮮血更是激起的圍觀者藏在骨子裡的獸性。
場下撕喊的聲音變得沙啞，無論男女，眼神里都透露著鬣狗一樣的貪婪，緊盯著場上的兩個野獸。
不知道過了多久，場上的兩人節奏不約而同的慢了下來，彼此調整著節奏。也就是黑拳才會這樣，正式的比賽有回合，有局間休息，有醫療團隊，打不了還可以扔白毛巾，這裡只有一個人倒下，一個人站著，沒有第二種選擇。
張明的眉間的血又流了下來，流過眼皮，流過睫毛，讓他的視野一下子窄了。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抬起拳套要擦拭，就在這一瞬間，對方的攻擊到了。
一記勢大力沉的飛膝直奔張明胸口，這一下打實，醫院一月游少不了。
張明擦血的手太高了，雖然只高了臉部到眉毛的不到5厘米距離，但足以漏出巨大的破綻了。
一時慢，處處慢。重心來不及調整，胳膊來不及調整，步伐來不及調整，孤零零的右拳是封不住對方這雷霆一擊的，即使擋住了，對方的力量也足以擊穿防護，打進張明的胸口。
完蛋了！絕望的張明已經預見到自己躺地上被抬走急救了。
看著對方沾著血的膝蓋，張明忽然覺得時間好像慢了下來，他順勢壓下準備隨時打出去的右拳，搭住對方已經離自己不足十公分的膝蓋，借著對方的力量，微退，右腳向左前方邁出小半步，然後以右腳做軸，左轉。
還在左邊眉間的左拳順勢下壓，左肘尖緊貼肋骨，猛然向後，上挑。
場下的觀眾只看到老刺飛膝撞了過去，然後兩人迅速分開，好像這一下只是尋常的一次攻防，看起來兩人都沒有受什麼傷。
但場上的兩人都心有餘悸。
老刺的飛膝雖然被張明搭住卸了一些力，並利用轉身躲了過去，但哪有那麼完美的攻防，他的左胸、左肩在躲閃時依舊被老刺兇猛的膝蓋蹭到，一瞬間他心跳都彷彿停了下來，左肩的骨頭彷彿都散了架，整條胳膊已經徹底用不上力了。
老刺也好不到哪去，他的飛膝蹭到張明，影響了那一擊角度刁鑽的挑肘，下巴倖免遇難，如果擊中，下巴不知道會碎成幾塊，必然當場倒地，畢竟下巴是大腦的「開關」。偏了的肘尖是從老刺的下頜後方劃上去的，一路撕開了老刺的下頜角，在他的左耳前側留下了一道暗紅色的痕迹，並順道揭開了他的一片頭皮。這一擊帶來外傷可以忍受，但巨大的暈眩感讓老刺站立不穩，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平衡感了。
「大家看到了沒有！三哥用出了他的絕招！」險些擊倒老刺！「主持人恰到好處的解釋。
哪有什麼絕招，用的好簡單的刺拳就是最好的絕招。張明的這一下的動作沒有什麼複雜，但對時機和距離要求極高，有的職業拳手幾百場比賽下來，都很難有機會完美的用出來，何況張明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張明勉強抬起左臂，盡全力護住自己的下巴和左肋，逼向老刺，他想知道老刺還有多少戰鬥力，再繼續下去自己未必能撐住。
老刺開始依靠步法躲閃，但是拳架已經有些散了。
張明沒有了前手拳，只好用前腳正蹬試探和控制距離，隨著腳底幾次準確命中的感覺傳來，他知道了，勝利終於要來了。
面對這個大高個，他的腿法始終是劣勢，現在，失去一部分平衡感的老刺已經用不出他犀利的腿法了。
張明繼續低位掃踢共計老刺雙腿，對一頭野獸而言，最好不要衝動去做一擊必勝的打算，它的反擊會是致命的。唯有不斷地讓它失血，讓它更加衰弱才有機會。
老刺的左腿經過數十次打擊夠終於不再靈活。
這隻負傷的獅子也終於要倒下了，但不甘心失敗的他彷彿爆發出了生命的最後火光，強忍著傷痛猛撲而來，隨之而來的是暴風驟雨般的重拳。
沒有左臂防護的張明在這樣的進攻下左支右絀，眼看不支的時候，他也用出了破釜沉舟的一招，騰空右高掃。老刺身高優勢下，他的高掃很難打到對方頭部，只能藉助騰空的高度，但隨之而來的，是失去了地面的支持整個左側身體完全暴漏。
嘭的一生巨響！兩人同時倒地。老刺結結實實中了一記高掃，張明左肋也同時被一記勢大力沉的重拳擊中。
一場慘烈的戰鬥終於落下了帷幕。
張明幾乎被疼暈，蜷縮在地上的他迷迷糊糊看到軟塌塌的老刺被抬走，然後不知哪裡的人將他也一路抬上了汽車，隱約中，一道颯爽的身影衝進了車裡，隨後自己濕透的身上披上了一條帶著體香的皮衣。
終於，他也支撐不下去了，眼皮越來越沉，直到陷入了死一般的虛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