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父子心結
這廂宋含章一人獨自走在夜路上。帝都除了晚上的夜市,其它地方基本都是黑漆漆一片。
陳和緊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手裡還夾著那幾張有關案情的記錄。
聽完劉安所言,陳和只覺得一陣彆扭。僅憑三言兩語,一個人證,一個物證。就把當朝丞相給軟禁了,戲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一碗茶都沒喝完,兩人就走到了相府門口,張松岳和王寧遠正在那兒等著兩人。
「不用擔心,老師自然有他的安排。我們只需要按兵不動即可。」張松岳緩聲道。
「對啊。看上去事發突然,但老師早就在開宴前就吩咐過我們,不可妄動。他一定要相應的手段化解這場風波。」王寧遠在一旁幫腔道。
「可是有隱情沒法跟我明說。若是有的話,我倒想去問問丞相大人,什麼大事只能跟徒弟說,卻不能跟兒子商量。」宋含章側身而立,開口道。
這話一說出口,堂堂吏部尚書張大人,御史中丞王大人,頓時啞巴了。
陳和見狀便前來道:「兩位大人還是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一遍吧。這背後定是有人在推波助瀾,我們必須儘快查清這幕後之人還有他的打算。」
「唉。那我就實話實說吧。這次岳東樓突然在宴席上發難,本就奇怪得很。更奇怪的是,陛下和老師都沒什麼大的反應,我差點以為他們倆在唱雙簧了。」王寧遠翻著嘴皮子喊道。
「事實確是如寧遠所言。那個女子號稱是莫將軍遺女,她出來指認說是老師當年勾結外族屠戮莫家一十三口。還拿了一個盒子,裡面盛的是一塊玉牌。她說這玉牌,便是當年老師的人從莫家搶走的寶物。」張松岳補充道。
「這些說辭,我們早就知道了。可就憑這種漏洞百出,不合常理的一面之辭,怎麼可能把宋丞相給軟禁了。」陳和不屑道。
「誰說不是呢。可是,岳獨眼真不是個東西。他又拿出來兩封書信,是當年莫將軍和老師最後交流時寫的。也不知這兩封信上寫了什麼,陛下一看完,臉色就變得鐵青。
「最麻煩的還不是岳獨眼,天刑衛的林言居然也跟他們勾結在一起,說那個鐵盒子是從一個叫雲巽風的嫌犯身上搜出來的,他們天刑衛已經找到證據,此人就是寶鑒失竊一案的主謀。」
「王叔,雲巽風是我家老宅的侍衛長。他們雲家三代都在我們家做工。」宋含章突然冷笑道。
「我們也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是怎樣的內情。老師全程一言不發,陛下也是一樣。岳東樓和林言聯手,把失竊案和莫家滅門案嫁禍到老師頭上。還言之鑿鑿,說兩案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實則有內在關聯。」張松岳嘆道。
「這刑部尚書到底是查案的,還是寫話本的。全都是些零散的證據,唯一有信度的就是人證莫愁確實是莫將軍的女兒,可這麼多年過去,根本是難以查清事實。」陳和哂道。
「岳東樓污衊老師與外族勾結在一起,殺死莫將軍,其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那塊玉牌,組建自己的勢力。這次搶奪寶鑒也是同理,有了上好的功法,就能大大增強自己的隊伍。而且,這兩次作案手段都相似,都是引誘自己的朋友透露出寶貝,再伺機搶奪。」張松岳繼續道。
「這千方百計把髒水潑身上,就差說丞相意圖不軌,想搞個小朝廷,想造反了。這話不會真有人信吧」陳和不禁諷刺道。
「那塊玉牌,是什麼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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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看清楚。」宋含章突然問道。
「通身墨黑,看不清楚花樣。但,那玉牌卻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張松岳答道。
「是不是還遠遠地聞到一股惡臭腥味,聞到就想離得遠遠的。」宋含章仔細問道。
「對的。就是一股穢腥味兒。」
話音剛落,宋含章便與陳和對視一眼,兩人都猜到了那玉牌的來歷。
宋含章道:「張叔,王叔,此事事關五宗的一些秘辛。你們就不用費心了,我父親他應當無礙。」
說完便和陳和一起直入門內。一路走去,找到管家問道:「昨日雲巽風是何時來的,又是在什麼時辰離開府內的。」
管家答道:「這我也搞不懂啊。昨日小風他是大約亥初整趕來的。然後就跟老爺進屋裡談了一會兒。然後就回偏房歇息了。結果今天下午天刑衛的人突然衝進來,押著小風就從屋子裡搜出一個鐵皮盒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少爺!還有老爺他是不是出事了。」
宋含章安撫了兩句,便回房去了,當然陳和緊跟。
「你現在打算怎麼做。」陳和問道。
「我怎麼想沒有任何意義。連劉安一個侍郎都看得出來,這就是一場鬧劇。皇上想藉機支開我爹,他的野心是越來越大了。」宋含章端正坐著嘆道。
「幽冥令一出現,就不止是想打壓丞相那麼簡單了。我現在琢磨明白了:那位就是想染指五宗。他是想讓全天下所有的宗門的臣服在皇權之下。」陳和也正色道。
「當年幽冥殿內鬥慘烈,逼得他們老祖伏魔周真人出關,收拾殘局。周真人鑄造了三枚幽冥令:黃令主幹祿財權,白令主刑罰生殺,黑令主戒律法脈,交給了當時的三位長老。
「實際上就是把幽冥殿的道財堂,刑罰堂,傳法院三大支柱給剝離出去,任其自然發展。再令那些不肖子孫立下誓言:三十年之內不得集齊這三令。這事之後,周真人自己也是直接閉了死關。沒什麼天大的大事,估計不會出來了。如今已經過了三十六年,掌教之位還是空懸著,幽冥殿已是名存實亡,只剩下本部獨自撐著。」
「黑令已現,皇上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即使只能掌握一個傳法院,也已經是莫大的好處。我爹還真是了解他,難怪藏了十一年。我倒不擔心我爹,只是怕皇帝若真收服了傳法院,一時把持不住會幹出些不智之舉。」宋含章道。
「現在看來,莫愁被騙那幕後之人騙得很深。那人在十一年前便知道盒子中就是黑令,甚至,他就是殺害莫將軍的真兇。真不知道,等她得知真相后,該如何是好。」陳和不禁嘆道。
「收收你那泛濫的善心吧。現在已經可以結案了:寶鑒失竊案,軍糧貪墨一案,還有我爹被誣陷,那幕後之人是同一個。這人還拉攏了林言和岳東樓,真是深不可測。」宋含章說完,突然腳底一震。
「我得去找我爹問問,他肯定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陳和見他一陣瘋跑出去,兩三下就飛出院子,只能繼續鞍前馬後的跟著,他實在是不放心,今天的宋含章就像把禮儀殼子給燒了一樣,有點肆意,不過,陳和不覺得這是壞事。
他跟著宋含章走啊走,跑啊跑,兩人在黑夜中急速穿行。從府門口一路跑到朱雀門入皇城,再北上穿過承天門大街,等陳和歇口氣時,兩人已經到了承天門樓——宮城的門戶。
陳和估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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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剛才一共跑了快三十里,一刻鐘左右,太快了。
「小侯爺,老奴等候你多時了。聖上知道你會來看望丞相,請吧。」大太監陳喜領著兩人進了宮城。
三位都是玄關境的修士,自然走的不慢,即使一般人看不出來,也很快到了宋璟被軟禁的地方:宣政殿旁邊的舍人院。
宋含章進去,陳和守在門外。他可沒有聽牆角的愛好。「唉。這小子今晚跟吃了火藥一樣,正事肯定沒法聊,私事才是第一位。」陳和背靠在窗前,輕哂道。
果不其然,宋含章一進去就開始盤問自家老父親,這麼大的事,我不信你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不找我商量一下云云。
宋璟還是老樣子,又直又硬:「我不告訴你這些,是為你好。這些雜事知道多了,只會拖累你的修行。你別忘了,你是天隱子蘇澄隱的徒弟。好好修行才是你的職責。」
「父親就不能換套說辭嗎!每回都是這幾句,耳朵都聽膩了。」宋含章正聲道。
「聽好了,趕緊回家去。不要多問,我也什麼都不會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就算是有人要造反,你的任務也只有一個……」
「保護好陳和。我知道。那誰來保護我!」宋含章突然沖著宋璟大吼道。
宋璟先是愣著,等反應過來,直接一耳光甩出去。
聽到人體倒地的聲音,陳和也不能當鴕鳥了。兩人那麼大的聲音,聽牆角不是有意的。
他剛一進來,就被宋含章給扇飛出去。陳和心中大駭:「遭了,含章他該不會是遇上心魔了。」其實從青玄秘境出來后,沒多久他便發現了宋含章的秘密:他根本沒有通過洗心林的考驗。
所以他總是沒事去刺激宋含章的情緒,當然是盡量引發他歡快陽和的情緒,本來都算是成功一半了,結果現在突然爆發心魔了。
等陳和進來一看:宋含章半個身子都冒著白色的火焰,雙眼無神,瞳孔渙散。
宋璟只能儘力控制住火焰,讓其不燒到其它物品。
「宋叔,快把含章的真元封住。他這是遭了心魔,控制不住體內的涅槃真炎了。」
「我已經封住了他的真元,可是沒用的。因為這真炎現在是以他的血脈為養料。」宋璟長嘆道。
陳和聞言大驚,不自覺地望向宋含章。
「你應該猜到了,含章他並不是純血的人族。他的身體里有一半的妖族鳳凰血脈。」宋璟道。
「宋叔,先救人要緊。你有法子沒有,要不然找蘇國師問問。」陳和看向宋璟道。
「如果能有一件上好的空間靈寶,就可以短暫隔絕時空,以含章現在的境界,這真炎就會自動熄滅。可現在上那裡找去,蘇澄隱那裡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皇宮裡的幾件連靈紋都沒有,更是不行。我只能先把他封禁在此,你去天祿閣,找那兒的老古董借靈寶。」宋璟急道。
「只要能隔絕時空就行。不一定需要靈寶。我可以辦到,但宋叔,你們兩父子的心結,是時候該解開了。不然,含章就很難跨過虛境這道坎了。」陳和低聲道。
「你說得對。我一個大修士,卻還沒你這個晚輩看得明白。」宋璟對著陳和拱手行禮。
陳和也不多禮,雙眼青光一閃,便把兩人收進自己的眼珠里。他這眼珠,可收活物,完全抵得上一件上好的空間靈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