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回岳城
屋外果然不是迷霧重重的霧隱山境地,而是一片杏林!
雪地白皚皚一片,樹枝上儘是積雪,同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
屋外的石墩上,坐著一位身披粗布麻衣的老者,背對他倆,沉默不語,這人應該就是駱文雪口中的師父。
陸一寒走上前,剛行了抱拳禮,還沒來得及說感謝的話,抬眼一看,倒吸一口氣,竟被眼前人的模樣嚇了一跳。
這是一位老太太,準確來說,是一位盲眼老太太,她的眼睛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了,眼眶內沒有眼珠,取而代之是一對白色的假眼珠,而且是沒有瞳孔的假眼,令她本就蒼老乾枯的面容又籠上一絲滲人的感覺,她顴骨很高,頭髮花白,皮膚枯黃,消瘦的臉上布滿皺紋,使她的臉像樹皮一樣粗糙,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
老太太感知很靈敏,光是聽到陸一寒的呼吸節奏就知道他被驚到了,她呵呵一笑,淡淡道:「放心,我不是妖怪。」
陸一寒自知有些冒昧,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請不要誤會。」
駱文雪走上前,介紹道:「這位就是我的師父,也是巫醫族的族長,名叫柯清茗。」
「柯清茗?」陸一寒又是一驚,「您是傳聞中那位有醫聖之稱的柯清茗前輩?」
「不敢當,當年在山下歷練時得的虛名罷了。」
駱文雪問道:「你認識我師父?」
陸一寒自然聽過這位老者的名諱,曾經可是名揚天下的女神醫,雲遊四方,懸壺濟世,所有醫者視她為偶像,可就在十多年前突然人間蒸發,沒了蹤跡,至今無人知道其下落。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裡遇到了這位傳說中的醫聖!可是,傳聞中的醫聖可是如同天仙一般的人物,縱使年老色衰也應風韻猶存才對,可現在的她,活脫脫像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巫婆。
柯清茗呵呵一笑,「不必驚訝,早在很多年前就成這樣了,我也習慣了。」
她的語氣雖然平和,卻透露著些許的感傷,陸一寒猜測應該是什麼特別的原因才使她從絕代佳人變成這副鬼樣子,但肯定不是什麼好原因,他也不想勾起柯清茗不好的回憶,便轉移了話題,「外面很冷,先進屋暖和會兒吧。」
「你以為我待在外面是受凍來了?」柯清茗嘆了一口氣,「這間木屋,是我和那個人的故居。」
「那個人是誰?」陸一寒問道。
柯清茗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的一位故人,那年,我十八歲,到了下山歷練的年紀,碰到了那個人。他和你一樣,身受重傷,無意中闖進了迷霧,被我救了,我將他安置在這間老屋休養,待他痊癒后,和他一起下了山。」
「然後呢?」陸一寒猜測他倆關係一定不簡單。
「……然後他招惹了仇家,被刺瞎了雙眼,我為了救治他,把我的眼睛給了他,再然後……我就回霧隱山了。」
陸一寒這才知道她失去雙眼的原因,又問道:「你們不是巫醫族的人嗎?不是都精通醫術嗎?為什麼不將你的雙眼治好?」
「我們再精通醫術,也不可能憑空長出一雙眼睛來,除非要另一個人獻出自己的眼睛…….我是個醫者,不可能為了自己去傷害別人。不過沒關係,已經適應了,況且,有些人有些事,看的太清不是好事。」
陸一寒從最後一句話能聽出來,這位女醫聖在山下受過的傷害不僅僅是失去雙眼,恐怕還有來自人心的,他猜肯定跟她口中的那個人脫不了干係,不然也不會在寒冷雪地里緬懷曾經的事情。
柯清茗自己不在乎冷,但是怕駱文雪凍著,所以讓駱文雪攙扶著她,三人一塊回了木屋裡面。
駱文雪將她扶到蒲團坐下,直言道:「師父,他剛剛說想要護送我回岳城,所以我想提前跟你說一聲。」
柯清茗似乎早預料到了這句話,語氣平淡的說:「也好,現在世道不太平,有個人願意護送你,照應你,也是件好事。只不過……..」她的頭偏向陸一寒,又道:「我馬上要和雪兒分別了,臨走前,我想再和她說幾句私房話,請你迴避一下,可好?」
陸一寒自然不會否決,多年師徒情了,突然分別難免會有些不舍,他是外人,待在這兒也不合適,便順從的退出了木屋,關上門,在外等待。
駱文雪透過窗外望了望外面,確定陸一寒遠離木屋的範圍后,便走到柯清茗對面,在她面前跪下,輕聲道:「師父,原諒雪兒自作主張。」
「你真的下定決心,要下山為你母親報仇嗎?」柯清茗眯著眼,面色如常,毫無波瀾。
駱雪點點頭,堅定道:「師父,我早想跟您說明白了,這麼些年來,我學醫術學本事,和下過山的老人們學城府謀略,絲毫不敢懈怠,就是為了有資本下山為母報仇,還母親清白。」
「為了這個目的,你背著我做了不少準備吧。」
駱文雪堅定道:「要為母親伸冤和復仇,必須做好充足準備。」
柯清茗抿了一口熱茶潤潤嗓子,又道:「前些天,你的一個師姐回山,跟我彙報,說她下山前,你讓她去岳城,買通一個神婆,去陸大帥府散播傳言,說你是幫他家化劫難的貴人?」
駱雪坦言道:「岳城陸大帥,有權有勢,背景深厚,藉助陸家的勢力,我才能在岳城立足,才有資本為母親伸冤,和那個秦氏分庭抗禮。」
「你待在山上,多年沒有出山,怎麼把遠在岳城的陸大帥的性子摸得那麼清楚的?」
「早在幾年前,我就開始為下山後的計劃做準備,提前跟那些下山歷練的人商量好,讓他們去我故鄉岳城一趟,幫我搜集岳城各大勢力的信息,回山後帶給我,我是少族長,他們不會不聽我的吩咐。後來在我仔細的篩選之下,把目標定在了和我有娃娃親的陸家。從那之後,我就不斷讓下山歷練的人替我打探陸大帥的性格,以及陸家成員的動態,後來知道他信鬼神之說的迷信思想,便想到了這個方法,等我回了岳城,大帥府應該就會來向我提親,這樣我便可以順理成章的進陸家的門,依附大帥的勢力……我這麼做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給母親平冤,讓駱振海、秦氏,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柯清茗聽后也是沉默良久,無奈搖搖頭,嘆道:「你很小的時候就沒了娘,上山那年也不過才六歲,為了讓你走出喪母的陰霾,我和各位長老對你是百般寵愛、盡心教導,不曾想,還是沒能根除你心裡的那份仇恨。」
「師父,你被世人尊稱為醫聖,就一定明白這個道理,這個世上,任何疾病都可能治癒,唯有心病,是無葯可醫的。我這心病,只有手刃了仇人,為母親沉冤昭雪,才可能被醫治。」
「可是你走了,這偌大的巫醫族,可就沒有合適的繼承人了。」柯清茗終於說出了關鍵性的問題。
「等我報了仇后,就像陸一寒求一紙休書,然後回霧隱山,繼續擔起少族長的責任,侍奉師父您老人家。」
柯清茗微微一怔,問道:「那陸一寒他……」
駱雪沉默一會兒,說道:「沒準那時候,他已經有好幾個老婆了,不會缺我一個的。」
「……莫非你不相信他?」
「我是不相信人性!」
駱雪說到這裡,苦笑道:「當年父親和母親在一起時,兩人山盟海誓、舉案齊眉,母親她也相信他會和自己相伴到老,可結果呢?大姐她又過的是什麼日子?不僅是她們,就連師父您不也是……」
「夠了!別說了!」柯清茗猛拍了下桌子,情緒有些激動,雙眼不自覺睜了開來,露出她那蒼白色的假眼珠!
駱雪看著柯清茗那白色的假眼,縱使看了多年,依然覺得觸目驚心,含淚道:「您變成現在這樣,也是因為錯愛他人不是嗎?」
「我真的的怕了,我不敢再向別的男人託付真心了。」
柯清茗又愣怔了,隨後緩緩舒了一口氣,嘆道:「也罷,既然你已下定決心,我也不阻攔你了,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是福是禍你都要自己來承擔,不過我要你發誓,……」
柯清茗站了起來,語氣格外嚴肅,「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要知道,留得青山在!畢竟,活著,才會有希望!」
駱雪鄭重的點點頭,起了身,走到柯清茗面前,盈盈下跪,緩緩磕了三個頭。
「我會的。」
霧隱山下。
駱家的車夫遠遠望著這迷霧繚繞、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澗,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可又畏懼駱太太的威壓,只得硬著頭皮將馬車駕到了山腳下。
正當他抓撓腦袋,左右為難時,竟發現,白霧繚繞的山腳下,竟站著兩個人,一個身披麻布披風的瞎眼婆子,和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少女。
車夫見狀,下了馬車,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兩人,還沒等他問什麼,那位盲眼婆子搶先一步開了口,發出蒼老低沉的聲音:「外人無法踏足靈霧山,所以老婆子我把駱文雪送下山來了,你將她帶回去,給你家老爺交差吧。」
車夫又打量了一下旁邊的少女,似乎已十六七歲,身穿白衣,出落的亭亭玉立,秀麗可人,稚嫩清秀的面容上卻有著不符合年輕的成熟感和清冷感。車夫當年是見過原配太太的,這位少女與先夫人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不說一模一樣,但可以說神似,可以確定,她就是先夫人柳芸芳的女兒。
他走上前,說道:「三小姐,我是駱府的車夫,駱老爺派我來接你回府,快跟我上車吧。」
駱文雪問道:「你剛剛說你是誰?」
車夫答道:「駕馬車的車夫呀!」
「車夫還要帶匕首嗎?」
車夫的衣袖中,竟藏匿著一個匕首!雖然藏得很嚴實,但還是被眼尖的駱文雪看了出來。
「哦,三小姐,別誤會,這是我用來防身用的。」
駱文雪的笑意變得陰冷起來,猛地抓住他的手,道:「少裝了,殺人滅口這種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的乾淨利落、不留破綻,可惜,你還是太看輕一個女孩的能力了。」
「三小姐別開玩笑,我就是一個車夫,哪敢幹這種勾當呢?」車夫語氣冰冷的說道。
駱文雪依舊笑得很嬌艷,繼續說道:「一般的車夫常年駕馬奔波,手上確實應該生繭,而你手上的厚繭卻集中在虎口,明顯是常年手握兵器所致的,你,是我那秦姨娘派來殺我的吧。」
「你……」車夫面上凶相畢露,不再遮掩,雖然被人識破目地是意外,但他依然不認為一個小姑娘和一個瞎眼婆子能生出什麼妖蛾子來,無外乎就是逞逞嘴皮子工夫罷了,他想到這裡,以極快的速度掏出匕首,惡狠狠道:「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對不住了。」說罷,手執匕首向駱文雪刺了過去。
「砰!」
一聲槍響,車夫的額頭出現一個血窟窿,立馬倒地不起。
陸一寒從山林中走了出來,將那把配槍揣了起來,那僅剩的一顆子彈沒來得及用,沒想到用到了這裡,也算物盡其用了。
「對不起,駱姑娘,嚇到你了。」陸一寒看了眼地上的車夫,問道:「你提前讓我躲在樹林里,說來接你的人若對你不利就開槍,竟然真被你猜准了,這人什麼來頭?為什麼要傷害你?」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陸少爺還是別多問了,或許,跟那些追殺你的人,是同一種目的吧。」
此時,山下還在飄著細雪,一棵棵裹著白雪的白樺樹直插雲霄,或許是駱文雪在霧隱山待的太久了,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有著別樣的感情,每根草每棵樹,都承載著自己的一段記憶。她記得自己剛出生那年,也下了一場雪,所以母親為她取名駱文雪。再後來,母親過世,自己被趕出家門,被杜媽媽送去霧隱山的那天,也下了一場大雪。如今,自己重回岳城的第一天,又下了一場雪。
她淺淺一笑,看來母親給自己取得名字真是不錯,自己人生的大起大落都跟雪聯繫在一起了。
陸一寒走到一片空曠的地方,掏出一個信號彈,向天空發射,明亮的紅色信號彈頓時在空中升起,明亮無比。
「這個是?」駱文雪有些好奇。
「這個是信號彈,陸家的軍人一定還在附近尋覓我的蹤跡,他們看到這個信號彈,一定會過來找我們的。」
過了不久,果然有兩輛汽車開了過來,其中一輛車下來一個軍官打扮的年輕男人,看見坐在馬車上的陸一寒,趕緊跑了過去,道:「大少爺,你沒事吧!」
駱文雪也多瞧了一眼跑來的年輕男子,男子樣貌同樣俊逸非凡,身著直挺挺的灰藍色軍裝,因為天冷所以還披著一件深藍色風衣,腰間配槍,兩肩上還貼有肩章,駱文雪還不清楚軍隊的官職,但看這人不同於身後其他兵的打扮,應該是有一定軍銜的。
男子見到陸一寒安然無恙后,明顯鬆了一口氣,「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們剛才滿森林地找你都找不到,直到看到你的信號彈……」男子這才瞧見自家少爺一旁還坐著一個小姑娘,下意識警惕起來,問道:「姑娘你是…….」
「她是我恩人。」陸一寒搶先駱文雪一步說道:「幸虧這姑娘剛剛發現了我,不然你現在看到的就是被凍僵的屍體了。」
「原來是這樣,謝姑娘救了我們家少爺。」男子說著,心裡感激萬分,以標準的姿勢對她敬了個禮。
「他是你手下的兵?」駱文雪問陸一寒。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副官,也是我過命的兄弟,凌楓。」陸一寒接著道:「凌楓,你叫這位姑娘雪兒就好了。」
「這次多虧雪兒姑娘了。」凌楓再次沖她敬了個禮,道:「我們出門匆忙,沒帶什麼東西來當謝禮,還請姑娘留下住址,改日我們一定登門道謝。」
「不必了。」駱文雪輕輕搖手,淡淡道:「你們把我送去岳城就是謝我了。」
「姑娘也是岳城人?」凌楓問道。
「岳城是我的故鄉,我這回就是下山尋親戚的。」駱文雪說到這裡,露出淡淡的微笑。
凌楓看著陸一寒渾身是血跡和雪水,破破爛爛的很是狼狽,便說道:「少爺,汽車上還有新的大衣,我趕快拿來給你穿上吧,別再凍著了,還有姑娘,你先跟我到汽車裡來坐吧,等我們少爺換完衣服我們就去岳城。」
駱文雪應了一聲,在凌楓的帶領下坐進了那輛比較空的汽車,凌楓見她穿的單薄,貼心地給她披了一件軍棉襖,又狠狠瞪了一眼往她身上瞟的士兵,才抱著一疊軍服跑回馬車。
駱文雪坐在汽車裡,忍不住地東張西望,好奇的觀察汽車內的構造,她是第一次坐汽車的,在這近十四年的光景里,她都在遠離城市的霧隱山上生活,從小到大坐過的最高檔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馬車了,沒想到如今待遇升級,竟然能坐上汽車了,想到這裡心裡不禁美滋滋的。
不一會兒,陸一寒已經穿戴好軍服坐進了汽車裡,駱文雪又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不得不說,這男人真是越看越順眼,乾淨利落的碎發,有稜有角的臉龐,堅毅俊朗的神情,連現在這身普通士兵裝在他身上都能穿出一種高檔次的感覺,稍些顯小的兵服勾勒著著他健壯的身軀。陸一寒被她這樣盯著,俊俏的的臉蛋不自覺紅了起來,尷尬的乾咳了兩聲。
駱文雪卻是呵呵一笑,「這有什麼,剛才我給你療傷時,該看的都看了。」
「該看的都看……」正開車的凌楓的眼睛滴溜溜轉了起來。
「住口!我說了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陸一寒大喊,遏制了凌楓逐漸少兒不宜的聯想。
她把話說的那麼曖昧,怪我嘍?
凌楓心裡抱怨著,又插嘴道:「姑娘,如果你害怕我們賴賬不給你謝禮的話,你就放寬心,我們定會派人送到你府上的。」
「哦?你是擔心我會以恩人身份自居,糾纏你家少爺?」駱文雪說著,優雅地掩嘴笑道:「那你也放寬心好了,我雖然住在山裡,但也是有教養的人,懂得基本的禮義廉恥,那種巴結人打秋風的事,我不屑於做。」
「凌楓,我說了,她是我的恩人,你說話也客氣些。」陸一寒嚴肅道。
「抱歉,姑娘。」凌楓知道自己說話方式有些不對,趕緊道:「你也別怪我小人之心,我的職責是保護少爺,一切會威脅到他的人我必須警惕。」
陸一寒責備道:「那你就警惕那些該警惕的人,跟一個小姑娘較什麼勁。」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聊了很久,不知不覺就已經遠離了霧隱山,汽車果然比想象的快得多,才三個多小時,就到了岳城,在此期間,陸一寒寫了一張紙條,塞到一隻信鴿腳上的信筒里便將信鴿放飛,應該是把她的要求傳遞給陸家吧,當她到達岳城,剛一下車,駱文雪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后,對他們深深鞠了一個躬,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你們了,從此我們就算扯平,兩不相欠了;我也再次聲明一次,我不會再糾纏你們,也請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了,畢竟從今天開始,我得靠名聲過活了,告辭了」
駱文雪說完,再次鞠了個躬,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朝遠處走去。
「應該是不知她回駱府是福還是禍」凌楓有些擔憂的說道:「我聽說她是駱家姑娘,現在的駱家就是個虎狼窩,她一個山野小白兔,能斗得過那群牛鬼蛇神嗎?」
「小白兔?呵。」陸一寒輕笑道:「那是你不了解她,我能感覺出來她是個有手段的,況且她干那事的手法,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他刻意掩去『指揮自己殺人』這一字眼。
「干那事…手法……」凌楓的眼珠又忍不住轉了起來。
「夠了!回家!」陸一寒怒道,轉身想走,卻突然被人點了點後背,他一回頭,正對上駱文雪那明亮的眼睛。
駱文雪訕笑道:「你知道駱公館怎麼走嗎?帶個路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