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的婚事
岳城邊關淮揚鎮。
幾個月前,陸一泓帶領軍隊前往了岳城邊關的淮揚鎮戍守,抵禦海家軍的侵襲,一方面是保護鎮中居民們的安危,另一方面是守住這一重要關卡,一旦岳城淪陷,海家的士兵便會如衝進雞舍的狐狸一般,肆無忌憚、燒殺搶掠,後果不堪設想.......
但此時,海家軍帶領一萬士兵殺到此處,而要塞關隘僅僅只有一千人守關。
海大帥是晉城的軍閥,勢力之大不亞於陸大帥,因此時不時的會帶兵騷擾岳城,企圖打壓陸家並且吞併岳城的地盤和物資,為此,海家多次向陸家挑釁,陸家時常派遣軍隊前去應敵,
早在兩月前,陸一泓帶領士兵剛剛擊退了敵方第一波士兵的攻擊,但他們知道,那僅僅是敵軍的試探而已,下一次,敵人就會亮出他鋒利的撩牙,再也不會那麼輕易地退卻,所以陸一泓一直駐守在此地,
陸一泓站在城牆上,把目光投往遠處的敵軍營地,此時正值兩軍停戰的間歇,雙方士兵都極有默契地互不攻擊,收斂戰場上屬於己方的戰士屍體。
陸一泓是陸大帥的侄子,陸一寒的堂哥,年長陸一寒一歲,自幼精通兵法,16歲被送往南京軍官學院深造兩年,回國后迅速統領陸家軍,並獲取少帥名號,成為陸家僅次於陸大帥的舉足輕重的二把手。
此時這個全岳城都聞名的陸家堂少爺,正似一柄長槍般站得筆直,英武非常。因為之前的那場殺戮,渾身的肅殺之氣繚繞,半邊軍裝都被敵人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就連俊顏上都沾了幾滴血漬。甚至還有一滴血漬濺在了他的眼角,更添一股說不出的妖異殺氣。
他又環顧了一下自己所站的城牆,在先前敵方炮火的猛烈摧殘下,早就變的滿目瘡痍,情急之下只能靠沙包和水泥暫時填補,陸一泓又去城樓上四處巡視,察看有沒有遺漏的缺口沒有被填補好。
「這個地方不行,再拿石料來!」陸一泓指揮道,那裡的小兵們趕緊抄起工具努力補救。
石副官看著眼前如寒劍般的陸一泓,突然胡思亂想,若是讓那些仰慕他的少女們知道陸大帥會折損在這裡,恐怕岳城都會被淚水給淹了吧?
石副官的心很大,就算在危急存亡之時,腦袋裡也浮想聯翩。
這時卻聽陸一泓喚了自己一聲,石副官立刻嚴肅了起來,走上前去,陸一泓沉聲道:「這些粗製水泥和沙袋靠不住,無法,只能把靠近城樓的居民區的房子拆了,用那些石料來加固城牆。」
石副官聽后,猶豫道:「可是大帥,軍中嚴格規定,不允許害民和搶掠民眾財物的呀。」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陸一泓正色道:「如果城牆被攻破,海家軍進城燒殺搶掠,後果不堪設想!你去告訴居民們,凡是被拆了房屋的人家,等敵軍被擊退了,我陸一泓親自給他們蓋新房!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石副官點頭答應,正轉身想走,又被陸一泓叫住,「對了,石副官,我們剛剛那一仗傷亡多少?」
石副官回答道:「報告軍座,一百人人重傷,身亡......五十人。」
陸一泓聽后,臉色一沉,拳頭砸向圍牆,低聲道:「不行,這樣消耗下去,淮揚鎮根本撐不住援軍到來。」他沉思片刻,吩咐道:「石副官,你待會兒再去跟百姓們徵兵,把年輕力壯的男人們,包括監獄里的囚犯們,都帶到城樓上來助陣!再把軍中的酒肉都拿出來,讓他們吃!敞開了吃!但有一點,他們吃飽后,得盡全力打退敵軍!保衛這座城鎮!」
「是!」霍司令不敢耽誤,立馬將陸一泓的話全部告訴了城中百姓。
百姓們自然是一呼百應,紛紛響應號召參與作戰,至於監獄中的囚犯們,絕大多數想著,反正是一死,不如死得其所,死的像個英雄,便也答應參與打仗。
增加了兵力后,陸家軍士氣大漲、實力大增,勢如破竹,擊得敵軍節節後退,最終等來了陸一寒的支援,以最少的兵力完勝海家的軍隊。
這場仗,陸家軍大獲全勝!陸一泓雖在打仗過程中受了些槍傷,但好在沒有性命之憂,只是要多養傷幾日才能返回,所以陸一寒便先行帶領自己的士兵凱旋而歸。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陸一寒才遇到海家埋伏,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而陸一泓是修養一個月後才回的岳城,
回到岳城前往大帥府時,陸大帥和眾家眷早就守在府門口迎接了,陸一泓的上身雖負傷纏著繃帶,但還是意氣風發的姿態,見到陸大帥,輕快利索的下了馬,向他恭敬的跪地磕頭。
陸大帥笑呵呵的扶起他,欣慰道:「泓兒平安回來就好,哈哈,真是虎父無犬子,你真的越來越有你父親當年的風範了,若是他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的!」
陸一泓起身,站得筆直,正色道:「都是叔叔教育的好!一泓能有今天,全託了叔叔的福!」
「好好好,哈哈,快隨我進屋!」陸大帥領著陸一泓進了府門。
陸一泓忽問道:「我這次福大命大,好在上天保佑我,讓我凱旋而歸,只是我聽說,堂弟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埋伏了?」
「是呀,姓海的那個老匹夫真是輸不起!好在一寒只是受了點傷,平安回來了,已經是萬幸了。」
陸一泓沉默了一會兒,才笑著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那堂弟現在在家嗎?我們哥倆兒也好好敘敘舊。」
「他去霍司令那兒了,方家的二房要搬遷,他和老霍去處理方家的瑣事了,不必管他,咱們叔侄倆好好喝一杯,回頭你們哥倆再慢慢敘舊。」
二人來到後院,二太太曹毓萍也早就提前設了宴席給他接風洗塵。
飯桌上,叔侄倆人談笑風生,好不愜意。
陸霆山正喝在興頭上,曹毓萍忽點了點他的胳膊,提醒道:「大帥,趁現在一泓高興,那件事你跟他說說吧。」
陸霆山會意的點點頭,但尋思著先鋪墊一下好了,他拍了拍陸一泓的肩膀,笑道:「泓兒呀,你堂弟下個月就要成婚了,你就沒有心癢?」
陸一泓知道陸大帥是什麼意思,抿嘴一笑,他道:「我之前一直忙于軍務,沒來得及想這些男歡女愛的事兒。」
「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家那倆小子的婚事都有著落了,你比他們還年長,可不能再耽擱了,今天叔叔我高興,說吧,你中意哪家的姑娘?我帶人把她搶來!」
陸一泓被逗樂了,笑著擺擺手,他道:「叔叔不必那麼蠻橫,傳出去不好聽。」
「哈哈,我也是開玩笑,不過嘛,我心裡有一個人選,你看如何?」
陸一泓來了些興緻,問道:「哪位大家閨秀能得叔叔的賞識呀?」
「駱家二小姐駱文鳶,才貌雙全,又是岳城首富的外孫女,與你最是般配,你意下如何?」
很久之前陸大帥中意過駱文鳶做兒媳婦,奈何老太太不喜,陸一寒對她也完全沒意思,所以只能作罷,可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可惜,後來曹毓萍一點撥才想到,陸一泓現在還未說親,說不定倆人更談得來,駱文鳶做不成兒媳婦,做侄媳婦也不錯,這才想著等陸一泓回來就同他商量。
陸一泓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說道:「駱文鳶小姐我聽說過,實打實的名門閨秀,只是我和她尚未接觸,彼此還不夠了解,這畢竟是我的終身大事,我想親自去見一見她再考慮婚事。」
「也好!」陸大帥倒也爽快,「一寒他明天就要去駱家下彩禮定婚,你同他一起去,順帶也相看一下駱文鳶!」
陸一泓笑著舉起酒杯,「恭敬不如從命。」
兩個酒杯相碰,叔侄倆再次暢飲起來。
駱宅內院,駱文雪房間。
駱文雪坐在自己的屋子裡,面色陰沉,默不作聲,硃砂將整理好的果盤端給她,她也擺擺手,完全心情去吃。
霍司令從那兩個婆子口中得知了真相后,就跑來駱府找秦桑桑問罪,而秦桑桑卻把當年買通李媽劉媽的吳管家推了出去。
吳管家被逮捕后,招供了當年買通霍家婆子的事兒,但他只說是自己為了討好秦桑桑才自作主張的,大太太從來沒有指使過他,獨自承擔所有罪責,把秦桑桑給撇的一乾二淨。
很明顯,秦桑桑用某種好處堵住了吳管家的嘴。
霍司令自然心有不服,區區一個下人,有膽子自作主張謀害司令太太?
這種結果他自然是不信的,就在他準備施以酷刑逼供時,吳管家竟然在牢里撞牆自盡了。
這樣一來就死無對證了,無奈之下,軍政府只能以兇手畏罪自殺來結案。
這個結果霍司令不滿意,駱文雪更不會滿意,可那又能如何?沒有足夠的證據,哪怕是霍司令也不能輕易定一個富太太的罪。
明明離為母報仇只差一步。
駱文雪想到這裡,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懣。
「看來四小姐說得對,秦家不倒,那對母女就不可能受到懲罰。」硃砂態度悠然,似是早料到了這種結果。
「秦家家大業大,人脈又廣,哪裡是說倒就倒的。」駱文雪語氣不悅。
「那可說不準,有些罪是沒法用金錢洗脫的。」
「什麼罪?」
「你知道秦桑桑母女為什麼急吼吼的要和大帥府聯姻嗎?」
「為了榮譽和地位唄。」
「那只是原因之一,她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給秦家找個保護傘。」
「保護傘?」駱文雪不解。
硃砂湊上前,低聲道:「秦家這幾年,在和洋人做那種買賣。」
「什麼買賣?」
硃砂故作神秘的環顧四周,然後豎起食指和中指靠近嘴唇,輕嘬幾口。
「秦家竟然賣大煙?」駱文雪詫異道。
硃砂點了點頭,「煙土生意雖然被明令禁止,卻能讓人大賺黑心錢,秦老闆是商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種賺大錢的機會,可這種生意畢竟是非法勾當,一旦被人發現全家都得遭殃,所以秦桑桑才迫切的要和陸家聯姻,有了軍政府這層保護傘,她們做這筆生意就更能順風順水了。」
「你怎麼會知道秦家的內情?」
「因為秦家和那伙洋人的中介,就是青雲幫。」
駱文雪頓時恍然大悟,難怪秦桑桑能說動青雲幫主派人替她報私仇,原來秦家和青雲幫早就有聯繫。
「我以前在青雲幫雖說地位不高,但畢竟混了那麼多年,還是知道一些內情的,青雲幫經常做這種買賣,有一次我就瞧見青雲幫主私下面見秦老闆,就是為了談這筆生意。」
「難怪秦家這些年花錢如流水,原來是私底下做這種害人的勾當。」
硃砂笑意深長,她道:「只不過這種生意是把雙刃刀,既可以讓秦家賺的盆滿缽滿,也可以讓整個秦家萬劫不復!」
「你的意思是,讓我藉此事去扳倒秦家?」
「沒錯,不過時機還未到,畢竟秦家現在如日中天,又有青雲幫暗中協助,貿然揭發只會引火上身。」
「那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
為母報仇的機會失之交臂,這讓駱文雪有些急躁。
「我先問問你,你的復仇大計是什麼?」
「藉助陸家的勢力在岳城立足,然後為母親沉冤昭雪,把秦桑桑的罪行昭告世人,讓她付出代價。」
「沒錯,這次雖然沒能讓秦桑桑認罪,但是讓你母親的冤情得到平反了,這已經離你的復仇大計邁進了很多,不過你也因此暴露了你的目的,秦桑桑母女指定不會放過你,所以你依然得和陸霍兩家搞好關係,借他們的勢力保護你自己,你才能繼續你的復仇計劃。」
駱文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有理,是我太心急了,反正那對母女失了這個結親的機會,也沒法再有什麼大作為。」
「話別說的那麼早,我聽府里的婆子們說,那對母女自知和陸一寒結親不成,便開始尋覓新的婚事了」
「是么?她們看上哪家公子了?」
「還是陸家的。」
「你說陸家二少爺?不是說已經準備和林秦氏的女兒定親了嗎?」
難不成秦桑桑開始死皮賴臉跟自家姐姐搶婚事了?
「不是他,是陸一寒的堂兄,陸一泓。」
「那又是誰?」駱文雪想了想,之前沒聽說陸家有這號人物。
「陸一泓是陸大帥兄長的兒子,當年陸大帥兄弟倆一同出征時遇了埋伏,陸大帥的兄長替他擋了槍子兒,因來不及救治而離世,陸大帥為了報答兄長的恩情,便收其兒子為養子,視如己出,苦心栽培,而陸一泓也有出息,年紀輕輕就在軍中有了不小的威望,甚至比陸一寒還出色,特別得陸大帥器重,所以他成了那對母女的另一個結親目標,之前他一直在邊關和海家作戰沒有回來,所以你沒有見過他。」
駱文雪想了想,問道:「那個陸一泓人品怎麼樣?跟陸一寒關係好嗎?」
硃砂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青雲幫的小幫眾,又不是八卦記者,哪有閑心去探聽哪家兄弟人品好不好?剛剛那些還是從駱府下人那兒打聽來的呢,不過嘛,我勸你出嫁后,還是提防著點那個人吧。」
「這又是為什麼?」
「大家族的兄弟,哪有不爭的?而且軍閥子弟向來都是有野心的,若僅僅是爭家產也就罷了,可若是他想要取代陸一寒呢?」
「什麼?」駱文雪聽到這話,心頭一緊。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等陸大帥過世,你覺得這小小的岳城容得下兩個大帥?也別說那時候了,就拿現在來講,若是陸一寒不在了,你說誰最有希望繼承大帥軍職?」
駱文雪聽到這裡,突然想起自己與陸一寒初遇那天的交談。
陸一寒說是自己的家裡人泄露自己的行蹤,才讓海家軍提前設了埋伏。
她當時沒怎麼在意,現在才仔細琢磨起來。
陸家三太太雖說和陸一寒不對付,但畢竟是個沒背景的戲子,手不可能伸的那麼長。二太太沒有兒子,又對陸一寒視如己出,很明顯是想以他為依靠,沒理由害他。陸家二少爺據說身體不好,從不接觸軍務,又遠在北平念書,更沒法把手伸到海家軍那兒去。
仔細想來,也就屬陸一泓的嫌疑最大了。
不,甚至可以單方面斷定,就是他沒錯!
駱文雪想到這裡,看了眼硃砂,後者也點點頭,說道:「所以說,從長遠角度看,你必須得提防著點他。」
「那我也得見見他這個人,才能知道怎麼提防他。」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下人們忙活的腳步聲,有些嘈雜,還沒等駱文雪發問,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是櫻桃。
「三小姐,老爺為您準備了新衣服,讓我給你送來。」
硃砂去開了門,櫻桃便抱著兩疊衣服進了屋,她道:「三小姐,老爺為你買了幾件新衣服,讓你挑件喜歡的穿上。」
駱文雪悠悠的翻了下那些衣服,「外面的人在忙活什麼呢?」
「明天陸大少爺要來下彩禮了,下人們忙著清理和採買東西呢。」
「我說呢,父親怎麼破天換的特地給我準備新衣服了,不過只是來下個彩禮,府里沒必要那麼興師動眾吧。」
「我聽說陸家堂少爺也要來,說是來相看二小姐的,所以太太讓下人們準備一些好酒好菜來招待。」
駱文雪和硃砂聽后,面面相覷。
硃砂一笑,「瞧瞧,說曹操曹操就到。」
駱文雪的眼神意味深長,「正好,我也好好相看一下,這位堂少爺究竟是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