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董悅然有難
楊胖子的車載著董悅然一路疾馳,逢山開路,遇河過橋。他這一路沒說話,這倒是稀奇的事情。要擱以往,怎麼也得要恐嚇、威脅、脅迫,或者更有甚者來騷擾她,可這一路上什麼聲音也沒有,除了發動機的轟鳴,車內大聲喘息的聲響都沒有。董悅然落得清凈,她也知道,今夜註定要是個非同尋常的夜晚。
約莫二個時辰后,車在一處崖邊空地,穩當的停了下來。楊胖子先行一步,來到董悅然車門邊,拉開了車門,「請吧,董副組長,董小姐。」
董悅然既不啰嗦也無怯意,抬腳就跨出車門。借著車燈光亮,她被帶著向山坡下走去。前方山窪處有光亮外,四周一片漆黑。楊胖子交待好手下后,緊跟其後。
光亮處有個洞口,亮光正是從洞口中發出。楊胖子彷彿輕車熟路,先行進洞推門。董悅然看到正廳內坐著趙田飛、康欣、花掌柜、還有兩張新面孔。
「趙長官,康長官,人帶來了!」楊胖子畢恭畢敬的說道。
「辛苦了,楊隊長。」趙田飛又說道,「董副組長,過來坐,今晚我們在此處,可都是為了等你。」
「然然,別聽他的,來來,坐我邊上。」康欣走來拉著她的手,坐在凳子上。
「欣姐,今晚這陣勢,看來有大行動?我這一頭霧水的,楊隊長這一路上像個悶葫蘆,什麼也沒說,說你和姐夫會親自告訴我的,你看,這事......」
「這不怪楊隊長,是我這樣安排的。」趙田飛一臉嚴肅的說道。
「呃?趙長官您這是賣什麼關子?」董悅然佯裝疑問。
「然然,別和你姐夫一般見識,最近他瘋了,見誰都起疑心,你把你知道的如實說出來就行,我和花掌柜今晚給你作證,別怕。」康欣說道。
「這兩位?」董悅然沒有搭趙田飛的茬,轉頭問康欣。
「噢,對了,忘記給你介紹了,這兩位是北平來的。能在他們內部不動聲色的潛伏著,都是英雄,是你我之輩的楷模。這位是,於泰山於中校,這位是,黃梅娟黃上尉。」
康欣介紹后,董悅然逐一敬禮問好。
一陣寒暄,趙田飛說:「大家都認識了,現在咱們正式開始吧。」大夥一陣沉默,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一場針對董悅然的責詢,這就算開始了。
趙田飛從包里拿出一牛皮紙信封出來,扔在董悅然的面前,問道:「董副組長,這信怎麼回事,你能給個解釋嗎?」
「信?」董悅然拿起信,按例取出裡面信紙來,仔細的看了一遍,「趙長官,這信有什麼問題嗎?」
「難道你不覺得字跡有點眼熟嗎?」
「眼熟?不覺得眼熟。」
「董悅然,你不要裝傻,這不就是你得筆跡嗎?」
「不是,像,咋一看可以以假亂真,細看就不是了,再說了,我自己的字跡,難道我不認識,這不是我的,更不會是我寫的。」
「不要狡辯了,此次計劃泄漏,上峰還未知曉,你要是如實回答,還來得及,還有迴轉的餘地,要是上峰知曉后,估計就不是你我今天這樣客客氣氣的談話了。」
「我狡辯?我有什麼可狡辯的,不是我做的,你讓我承認?還是你們找不到背黑鍋的人了?難道就是因為前面任務失敗,以此斷定此次信件就是我的所為?那楊隊長是不是也要承擔失敗的責任,是不是也有此處信件的嫌疑?」
趙田飛被董悅然反嗆得說不出話來。他身後的楊胖子跳了出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董小姐,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跟我去把人帶過來。」
看得出來,楊胖子這次是想把董悅然往死里整,一點活口都不想給她,在眾人面前,他極力的表現著,想必惦記上董悅然的位置了。
董悅然自然知道,今天要不把楊德標扳下去,她是沒有活路的。想到這裡,董悅然暗自猛吸一口氣,桌下的拳頭揣得更緊。
此刻,兩位北平來客,看桌面上火藥味這般濃,沒動聲色。或許,他們今天此行的目的就是旁聽,所以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或許,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管怎麼說,這兩人北平客人,姑且算是客人吧,發言不發言都在情理。但,反過來說,又都不在情理中。至於到底在不在情理之中,在座的各人心中,應該自有盤算。
花掌柜在一邊犯嘀咕,他不知自己當講不當講。要說,應該說兩句,他派出人帶回消息是沒有任何異常情況,他理當仗言幾句。再說,她董悅然背後有將軍靠山,別說沒事,就算有事,將軍靠山也能幫她從上層擺平。再說了,多大個事啊!不就一行沒頭沒尾的字嘛,能說明什麼?難道黨國的泄密,還少嗎?一個芝麻大的粒子,也就這狗日姓楊的,沒安好心,當令箭扛。我看,他不是為了黨國,這就是公報私仇,裝大尾巴狼,這狗日的,鬍子出生,枉了道義......花掌柜心裡盤算了半天,也拿不住到底要不要說話。算了,他還是決定等等看。他抬頭望了望康欣,意思說,指望你了,你和董悅然兩人好得像親姐妹似的。
康欣也明白花掌柜要說什麼,她把目光轉向一邊,對董悅然說道:「然然,別怕,有姐在,有一說一,誰今天想把屎盆子,故意往咱身上扣,那得掂量掂量他份量夠不夠。」
董悅然嘴角微微一翹,算是回答。
一袋煙工夫,楊胖子的手下帶來一個人進了屋。此人,其貌不揚,五短身材略顯乾瘦。一張嘴,一口煙漬牙,醒目三分,身穿藍褲、短衫、內套白背心,一雙圓口布鞋,倒是嶄新,頭戴一頂瓜皮樣式涼帽,也算添得了幾分精幹。
楊胖子環顧四周,手指向此人,說:「你自己向各位長官介紹下吧,詳細點,具體點。」
「好的,二爺,我聽您安排,您放心,保證一字不漏。」這男人彎腰、點頭、哈笑。
「各位長官,小的叫吳四金,家住南城,原在黑龍山青龍寨討個飯吃,後來,山寨被端了,我溜得快,沒被發現,在外也沒個落腳住處,這就偷偷回了家......」
「說重點,別扯這些沒用的犢子。」楊德標掐了吳四金的話頭。
吳四金老臉一愣,尷尬的笑著,說:「好嘞,二爺,您先坐著,別累著,我這就說重點,說重點。」
吳四金滿臉堆笑,對著大家,繼續說道:「那天晚上,我在外喝酒,喝得有點多,大約子時晃蕩到五龍街西邊,突然尿急,就倚牆尿著。也是好奇,抬頭髮現對面巷口一戶人家屋前,有個黑影像在敲門。我就走進看看,真是有人敲門,不過敲得很輕。看身影像女人,她始終沒說半個字,放下一個紙片樣的東西就溜了。當我想去看看門口什麼東西的時候,有人從門裡出來,四周張望后,從地上撿起了那封信件就回屋了。完了,這事第二天一早我就告訴了二爺,接下來的事情,二爺更清楚,說著。」吳四金往楊胖子看著。
楊胖子接過話頭,說:「是的,我知道情況后,立刻就帶隊去吳四金指出的地方蹲點,一刻也沒耽誤。果然,第二天下午從那屋裡走出一個夥計,之後,我們就一直跟著這個夥計,原本想在人少處把他在做了,拿回東西。後來一想,不能確定這是什麼,殺人目標太大了,不值得。於是,便在道上大車店下藥迷了他。果然這夥計身揣的是信件,各位長官,請看,這就是原件,夥計帶走的是仿製件。」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北平客人說話了。「楊隊長知道信件內容后,為啥不滅口,為啥還讓夥計送出去?用意是什麼?」
於泰山這一番問話,如同重鎚一般砸在楊胖子的心裡。他千萬盤算,沒想到犯了這麼個低級錯誤,而且是致命的。此刻,他縱有千張嘴也說不清楚,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順著臉頰往下淌。於泰山這番話,也讓眾人回味過來。是啊!要是泄密,這楊胖子也有一份,他這是用公器報私仇啊!
吳四金一看風向變了,找了個機會尿遁了。屋裡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楊胖子的身上。趙田飛臉色有點掛不住了,主動問道:「楊隊長,於長官疑問,你也說說吧?」
董悅然現在冷靜多了,看不出臉上表情的變化,只是桌下攥緊的拳頭鬆弛了。
「這,這,於長官......趙長官......」楊德標不知所云。突然,他臉色一改,說道:「各位長官,是,我承認有泄密罪過,事後也願意接受上峰的責罰。但,此次,我們要找的是泄密源頭,到底是誰寫了信?這個毒瘤不除,黨國事業將受到極大的打擊。」
楊胖子這招「破釜成舟」著實厲害,一下把眾人目光又拉到信件上來。董悅然淡淡一笑,說道:「既然楊隊長你認為是我乾的,這樣,咱們把信件和相關筆跡,交給於長官他們,請代為甄別,漠河沒這技術手段,哈市、北平肯定沒問題。不知楊隊長你有沒意見?」說罷,董悅然看了看康欣,康欣點頭認可,趙田飛也同意。她環顧一周,連楊胖子也提不出反對意見來,便接著說,「既然楊隊長默認了,那麼這事就有勞於長官你們兩人了。」
於泰山接過董悅然遞來的信件,交到黃梅娟手中,黃梅娟麻利收進公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