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七級，紅塵

佛教法術輪的八個如意上，八個不同時期的葉修表情各異地看著他。第一個如意上的葉修，看上去只有四五歲大小，一臉稚嫩地對著他說：「都是你，每天待在家裡看書，快把我悶死了。還沒上學的時候你應該多出去玩，多認識一些朋友！」

第二個如意上站在一個八九歲的葉修，對著他說：「你應該去問問老葉，為什麼我沒有母親，社區學校的孩子都有母親，而實驗室的孩子不僅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那就讓老葉好好交代一下，我到底是什麼情況！」

……

第四個葉修對著他說：「你不應該選擇心理學這個專業，你就應該去做一個電子競技運動員。」

……

第七個葉修對著他說：「你會有一個女兒，你會有個家庭，然後你不得不放棄淘汰事務所的工作！」

……

#主人，你沒事吧？#

空間中傳來阿蘭的聲音，但葉修依然看不到阿蘭的身體。

#主人，你怎麼了？你是聽不到阿蘭的心聲了嗎？#

葉修似乎感覺外界有東西在拽他。

「阿蘭？你在我身邊？」

#太好了，主人，我還以為你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了……#

葉修又看了看佛教法術輪盤上立著的八個葉修，不由意識到，他還沒有復明，只是意識里能看到這八個人而已，或許這就是法塵這一層給他帶來的特殊境界？

「阿蘭，你拉著我往一個方向走，我想知道這一層除了迷霧之外還有什麼其他東西。」

#好的，主人。#

阿蘭領著葉修一路走啊、走啊，突然聽到遠方傳來聲音，「小航啊，是主人對不起你啊……」

阿蘭撥開雲霧只見一個中年女人在對一隻精靈蛇公絮絮叨叨地說話。

那個精靈蛇公有些不舍地朝他點點頭，依偎在她的身邊。

阿蘭將自己看到的事情轉述給葉修，葉修讓阿蘭問她們發生了什麼情況。

精靈蛇公警惕地看著他們，「你們也是從色塵中一層層上來的？」

阿蘭說：「不然呢？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問你，你們這是在道別么？」

精靈蛇公搖搖頭，「我不會和主人分開的！」

阿蘭狡黠地說：「你主人都說對不起你了，說明她想賣了你！」

「才不是，是小航甘願犧牲自己，賣給無法那個老禿驢，換取三個金幣，好讓主人去最後一層紅塵！」

阿蘭吃驚地看著他，然後把這事情告訴了葉修。

葉修滿臉誠懇地對精靈蛇公說：「小航，你能帶我們一起去見無法么？」

「我問問主人。」小航用心聲和那女人溝通了一番，然後對著他們說：「那地方可真不好找，我們也是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找到，不過，我主人仁慈，說可以帶你們去！你們就跟著我們吧……」

葉修和阿蘭跟著他們，穿過迷霧，出現了一座雪山，四人走上山，風光旖旎，空中傳來念經的梵音。

走著走著，眼前出現了一棵巨型的大樹，高入雲霄，抬起頭都看不到頂，一群精靈蛇公和精靈神婆圍在大樹邊，盤坐著，朗聲念著佛經。只見大樹垂下一條條氣根，落在那些蛇公蛇婆身上，將精靈和大樹連接起來，似乎成為了一體。

這時有三個老年男人領著自己的精靈已經排好隊等在大樹下。

一個穿著袈裟的白眉和尚從大樹上，緩緩降落，對著他們說：「你們都想好了？」

精靈們分別將老和尚的話轉述給自己的主人。他們各自點點頭，然後白眉老和尚領著三人來到樹後面的一個井邊。接著三個人在老和尚的引領下，依次跳了下去……

阿蘭把這奇特的景象轉述給了葉修。

葉修不由吃驚地說：「他們跳井了？」

阿航解釋說：「其實第七級紅塵不是在第六級的上面，而是在它的裡面，也可以說是在它法塵的下面。」

說罷阿航領著女人來到老和尚的身邊。

女人說：「有勞無法禪師，帶我去最後一級。」

「你想清楚了么？從這一層離開之後，你將失去的東西是……」

女人接著老和尚的話說：「經歷這一層之後，我將失去，過去自己的遺憾，以及未來自己的盼望。」

無法老和尚看著她，露出頗為欣賞的表情，「雖然每年有這麼多的人來到第六級，菩提樹下，走下六道輪迴，但是能參悟其中本真的人並不多。很高興能看到一個，了解《七級浮屠》真相的人，心甘情願的走向最後一層……」

阿蘭快速地將發生的一切告訴給葉修。

葉修張開嘴，「《七級浮屠》的本質是什麼？系統在人們不停往下一層走的過程中，斷開一種人和這個世界的聯繫。離開第一層后，奪走人的視覺，讓其無法用眼睛看到這個世界。

「離開第二層后，讓人聽不到聲音，隨後又剝奪人的嗅覺、味覺、觸覺，直到這一層，要剝奪人的過去和未來……」

無法禪師仔細地打量葉修，「說的沒錯，《七級浮屠》的本質就是如此，當人斷掉了和這個世界所有聯繫的通道之後，人便死亡了……」

葉修聽了阿蘭的轉述之後，對著阿航的方向大喊說：「所以你的主人江婷，她希望在最後一層，斷開她和葉歸航之間的聯繫對么？」

阿航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怎麼會知道我主人的名字？」

阿蘭著急地說：「因為我主人來這個系統，就是為了找到你的主人——江婷，你趕快轉述給她！」

聽到阿航的轉述之後，女人臉色大變，原來她真的是江婷！

「你難道是葉歸航？不，不可能，他不可能進入到系統中來！」

聽了阿蘭的轉述后，葉修說：「我是葉歸航的兒子，葉修，是他讓我進入系統，請求我把你平安帶出去的！」

江婷聽了阿航的轉述后，露出難過的表情，「人和人早晚要分離的，人和這個世界也一樣，早晚要斷乾淨的，與其在不可預測的將來，突然間被這個世界收回一切的聯繫，倒不如主動的、有儀式感的、循序漸進的完成這所有的一切，這才是圓滿的人生，不是么？」

無法禪師聽了不由說了一句「阿彌陀佛」。

「不是這樣的，學習佛法的目的是為了在變化的世界尋找安定，而不是自己預料到世界的變化，為自己創造一個安定卻脫離一切的結局！

「如果你的歸屬和目標是為了和這個世界徹底失去聯繫。那我問你，為什麼在人生最後的階段，你還要給自己唯一伴侶，取名為小航呢？我們安定自己，是為了在變化的世界看到希望，而不是因為世界的變化抹殺渺小的希望！」

阿航急忙將葉修的話轉述給江婷聽，可是邊上的無法禪師似乎已經沒有耐心，拉著江婷走向井邊。

阿蘭著急地喊：「小航，你快攔住這個臭和尚，不要讓你主人跳下井！」

沒想到老和尚開始發怒推開阿航，然後強硬地拉著江婷來到井邊。

「小航，我現在是在哪裡？」沒有了五官感覺的江婷離開阿航的牽引之後根本沒有辦法識別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老和尚繼續走過來，阿蘭奮力攔住他。

這時葉修摸索著過來，竟然拉住了江婷！

#主人，你拉的沒錯，那人就是你的婷姨！#

老和尚看到這一幕之後，露出無比驚訝的表情，「為什麼，你還有觸覺！？」

阿蘭笑著說：「我主人不僅還有觸覺，味覺和嗅覺也還在！」

「這……這怎麼可能！」

這時葉修揚起嘴角，用鼻子嗅了嗅，笑著說：「你身上那個發霉的味道，到現在都沒有去掉啊……無聲、無香、無味、無觸和你無法，雖然每次出現打扮的完全不一樣，但身上的那個味道卻是一樣的，那就是佛洞裡面的那股霉味！從頭到尾就是你一個人而已吧？」

老和尚一怔，「這麼一點破綻就被你發現了？」

「也拜你奪走了我的視覺所賜，讓我的嗅覺無限放大，辨別出來那些所謂的菩提水、香丸、白味丹等等都不過是同一種東西。所以我在第二層就只讓阿蘭吃了三分之一的「知音水」，讓她把我送上第三層，然後把第三層地「香丸」留下來轉賣給其他人……」

「難怪你到最後還有金幣買「動感丸」，但即便如此，你為什麼還能保留最後幾種感覺？」

葉修聽了阿蘭的轉述之後，繼續說：「因為我知道，奪走那些感官的是系統中、每兩層之間的那些白雲。每一層和每一層之間的這種設置，其實沒有幾樣東西，並不難猜，所以，我就利用這點，讓阿蘭盡量的避開白雲，這樣一來雖然阿蘭比較艱辛，卻把我的幾個感官留下來了……」

老和尚突然笑了起來：「烏風大人說的果然沒錯啊，原來你這麼難應付……」

聽完阿蘭轉述，葉修不由慌張起來，「你……你認識烏風？」

老和尚笑著說，「怎麼，你不知道《七級浮屠》最早的開發公司，就是萬象集團啊……」

葉修大驚，「難怪你會這麼執著地讓婷姨去最後一層，因為你的目標根本不是讓她安樂死，而是讓我在系統中徹底失去七感覺，然後將我處理掉！」

「沒錯，可惜你知道太晚了！」

老和尚突然大笑起來，接著兩隻黑色的手從井中伸出來，依次抓住江婷和葉修，將他們快速拽向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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