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佛說

葉修朝著老和尚笑著說：「臭和尚，從始至終都是你對吧，你就是整個《七色浮屠》的中樞核心，沒錯吧！」

被葉修劈成兩半的老和尚，就像是被切成兩片的畫像，繼續朝著他說話：「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應該在下降地過程中，被那些雲奪走了所有記憶么？為什麼你還有自己的意識，為什麼你還能認出我！」

「因為我根本還沒有穿過那些雲！」說著葉修繼續騰空而起，拿著劍，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將老和尚砍成無數片，直至老和尚變成一堆透明的1和0的數據，飄散在空中。

原來在葉修下降的過程中並不是雲層托住了他身體，而是阿蘭！

葉修被黑手拽入井中后，阿蘭便也沖入井中，揮動翅膀，飛速往下飛行，將葉修的身體托住。

其實根本沒有第七層，用戶在沒有了五感之後，根本感受不到環境變化給他帶來的任何感覺。所謂的第七層，就是從第六層往下墜。

在葉修和阿蘭往上飛的時候，他就看清楚了，根本沒有第七層。而所謂《七級浮屠》的第七層就是在每個人的腦海里……

「修，我還以為你真的忘記了……」

葉修上前緊緊地抱住袁小瑩，「即便剩下最後，我都不會消除關於你的記憶，更何況你還不是我的記憶，你是真人是么？小瑩，是你進入系統中來救我了是么？」

袁小瑩激動地流下眼淚，「不愧是你……不過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只有不到24小時了，我們要把系統中的上百人全部喚醒，讓他們主動離開《七級浮屠》，不然……」

「只剩20小時35分鐘，不然注射到他們體內的巴比妥複合液達到總容量的四分之三時，他們可能就會到達瀕死狀態，我一直數著時間的……」

袁小瑩不由露出佩服的表情，「那你肯定也有計劃了吧？」

「計劃是有的，但要是小瑩你不進來的話，我根本無法實施。」

「所以，你猜到我會進來？」

葉修沖著她會心一笑，「我不僅猜到你會來，我還知道，因為來不及和網路中心或淘汰所找到技術支持，所以你會讓康寶蘭做你的技術支持！」

#主人，這次不僅是我，還有——摩卡大人。#後台傳來康寶蘭的聲音。

#你們別浪費時間了，一共不到21個小時，要將整個系統中三百多個人救出來，談何容易，而且，你們要知道，這裡其中有一部分人還喪失了聽覺、視覺……什麼的。#摩卡語調嚴肅地說。

#是啊，那些聽不到、看不到人，如何和他們溝通啊？而且要在21個小時內完成，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啊……#

袁小瑩笑著說：「有你主人在，還會有什麼完成不了的任務！」

阿牛和阿霞在田間勞作，突然從東面亮起一道無比閃耀的金光。兩人不由朝著那裡看去。只見半空中出現一座巨型的金佛。

「阿牛，這是什麼啊……？」

「是佛祖么？」

這時那尊佛笑呵呵地朝著眾人發出響徹天地，穿透整個系統的聲音，「各位施主，我是《七級浮屠》中的極樂佛……」

「啊，一直聽說，走上第七層才能看到真正的佛祖啊，沒想到，在我們最後日子裡，還能看到極樂佛。」

說完阿牛、阿霞以及在田間勞作的眾人們，放下手中的工作，朝著「極樂佛」開始跪拜磕頭。

「在《七級浮屠》的施主們，佛說眾生平等，那麼在七級浮屠中，怎麼能將佛教的世界憑空劃分出七級，分三六九等呢。所以，我決定，今天起，允許整個系統中、每一層的人，可以自由前往其他任何一層。

「你們不需要精靈、不需要菩提水、不需要香丸……什麼都不需要，只要你想去哪個地方，本尊就允許你去任何一個地方！」

「極樂佛」話音剛落，纏繞在東面巨山上的白雲瞬間消失，只見懸空的每層之間，竟然出現了自動扶梯，將兩層相連起來！

「極樂佛」繼續和眾人說：「從今天起，只要你們乘坐我為你們準備好的電梯，你們就可以往上走、往下走，可以毫不費力地去看看上面或下面的世界！」

「不用任何代價，就能坐著自動扶梯上其他各層？」

「雖然這一層很好，但是如果能這麼輕鬆地去另外一層，我倒是想去看看呢，畢竟如果不好的話，還可以乘電梯回來啊！」

「是啊，是啊！」

整個系統中所有的用戶，聽了「極樂佛」的話后，議論紛紛。

阿牛和阿霞不由有些心動起來。

「阿牛，我們上去看看吧，反正也不辛苦，要是坐自動扶梯，說不定早上去，晚上就能回來呢，而且，要是能在上面遇到一些老朋友，比如說阿修和阿蘭什麼的，敘敘舊也是挺好的啊！」

於是兩口子手牽手，走向東面，等他們來到電梯邊上時，發現已經圍滿了人。

第一層的人通過電梯，很快就到達了風景秀麗的第二層。

「啊，這裡的景色真的好優美啊，而且這裡還有這麼多優美動聽的音樂，果然第二層比第一層好很多啊！」

「我聽說越到上面，景色越好，物資更豐富呢！據說有一層都是各種美麗的鮮花，還有一層是吃不盡的美食！」

「可是，這第二層的這些人，為什麼都是盲人啊……？」

「不會吧！」

……

「啊，原來到達第二層的代價是雙目失明！」

「有什麼好惋惜的，第三層的更慘，不僅雙目失明，而且耳朵都變聾了！」

「真的么？」

「當然了，我剛從第三層下來！」

「第四層還會失去味覺呢！」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還要上去呢？」

……

原本相互影響很少，無不干擾的每一層人們，被大量湧入的新人所擾亂了，第二層的樂師們再也無心彈奏，第三層的品香師們無法專註地聞著香味……

這時「極樂佛」再次出現在高空之上。

「施主們，精靈蛇婆和精靈蛇公們。你們有沒有發現，在《七級浮屠》的世界中，竟然沒有第七層？」

「是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剛剛一股腦地衝上去了，發現只有第六層，裡面全是白霧，再往上看，根本沒有第七層。」

「如果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有捷徑，可以直接去第七層，你們想去么？」

「想……」不少人發出肯定的回答。

「第七層是一口井，你們跳進去，就能到所謂的第七層，也就是《七級浮屠》的終點站——死亡。」

「死亡？」

眾人竊竊私語。

「即便是在這個安樂死系統中，讓你們直接死去，還是不免會有些后怕是不是？」

這時一個瞎子拿著笛子對「極樂佛」說：「我們參加這個《七級浮屠》系統，並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會死，所以想通過一個舒服的方式，讓自己漸進式地靠近死亡，換句話說，是平滑地死去！」

「沒錯啊，說得好啊，我們差不多都是這麼想的！」

「極樂佛」哈哈大笑，「死亡永遠是一個奇點，換句話說，根本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平滑地接近死亡，死亡的真相就是不連續的，就像是跳井的過程……」

「所以根本沒有什麼安樂死，從生跨到死，是一個無法連續的過程，安樂死只不過麻痹了你們的生理痛苦，但永遠都無法改變心理上的恐懼！」

有人警惕地朝著「極樂佛」質問說：「你到底是誰啊，怎麼感覺像是來勸我們的！」

「我是淘汰回收所B隊的高級執行員——葉修！」

金佛變成了葉修的模樣。

這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警惕起來，「原來是淘汰回收所的！」

「所以他是來勸我們離開安樂死系統的！」

「快走開，我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管！」

葉修對著他們說：「我問你們，你們進入《七級浮屠》系統的目的是為什麼？」

「自然是安樂死！」

葉修大笑說：「既然你們有探索死的決心，為什麼會沒有探索生的勇氣？這個《七級浮屠》系統設計的原理，不過是拙劣的應用佛教中六塵皆失，與紅塵斷念的想法，讓你們去體會與世界徹底失去聯繫的感覺罷了……」

「但你們可能忘記了，在這個時代，你們雖然看上去和這個世界越來越沒有關係了，可實際上，卻和這個世界原來越緊密了。你們看上去斬斷了所有聯繫，但事實是，你們無時無刻地在和這個世界，緊密地在一起。

「只不過那個聯繫，被掩蔽起來了，它便是系統。你們所有的社會聯繫都還在，只不過聯繫的另一方不是真正的人，而是系統。人類從來沒有疏遠這個世界，而是因為系統，和這個世界更緊密了。

「所以你們這種通過系統來進行安樂死的所有人，簡直就是一場笑話，因為你們瀕死前的所有事情，都以數據的形式記錄在系統中。後人想翻閱，可以查的一清二楚！」

摩卡不免有些冷漠地說#聽起來是很有道理，但如果說道理能規勸成功的話，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寧願高價違法都要到流光島進行安樂死呢？所以他這樣苦口婆心是沒用的！#

康寶蘭笑著說#你要相信我的主人，他會有辦法的。#

「誰要聽你的廢話啊！」

「他說的有些道理啊！」

「有道理個屁！」

底下的眾人爭吵不休起來。

葉修對著眾人笑著說：「我們淘汰回收所是來規勸大家的，並不是想來強制所有人的。所以我們的工作只是給其中一部分人最後一次機會。一會兒，你們的操作欄上會有兩個按鈕，第一個是準備離開系統，第二個則是繼續留在系統。我說了這麼多，最後的選擇權還是交給你們……」

幾分鐘后，所有人都做了決定。

摩卡笑著說#事實證明，你的主人嘴巴再厲害也沒用，三分之二的人還是選擇繼續留下來！時間只剩三小時了！#

康寶蘭笑著說#已經不用三小時了，他們，都會醒過來的！#

#嗯？#

康寶蘭笑著說#你知道魔法么？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一件事上，其實魔法師的目標是另一件事。我的主人，就擅長語言魔法。#

大廳響起警報解除聲，整個《七級浮屠》系統的用戶同時退出系統，所有人全部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