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田一一的自白 下 （完）

「你滾啊，反正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不要你管。」

悲傷的我忘記了，繼母才是那個最傷心的人，最需要安慰的人，這個家裡繼母明明是難的，她需要獨自撐起這個家。

我開始沉默寡言，默默的等待著我十八歲的到來，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我成年了，我就可以和母親一樣生活，就還有一個有血緣關係的人愛我，我就還有家人。

「媽，你會永遠在我身邊的對嗎？」

我哭著問電話那頭的母親，她回答我了，她說她會，她說我是她的女兒，她一定會一輩子在我身邊的。

生日那天，我背著自己的小包來到了她的面前，可是她並沒有信守承諾，她還是不要我了。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裡，看著繼母的笑容，看著閃著盈盈燭光的蛋糕，我的心彷彿快要被撕裂，真的是太過諷刺了，我不想要，我不想要這種生活，我嘶吼著，嘶吼著對生活的不滿。

繼母打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見她惱怒的樣子，我怔住了，她那掛滿淚珠的臉頰讓我不知所措。

我跑了，但是我不知道我應該跑向何處，這麼大的世界，好像突然就沒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一一，是一一嗎？」

有些驚訝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我轉過身去，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但是我想不起來她是誰，直到她走近，我看見了她眉毛中不明顯的黑痣。

「高秀？」

我有些遲疑的開口，她開心的點了點頭，似乎在為我可以認出她而開心，她看出了我臉上淚痕，她抱了抱我說道：「不開心啊，走，我帶你去開心開心。」

我們去唱歌了，歌房裡面有幾個混混模樣的男孩子，我突然有些害怕了，我不想進去，但是那些男孩子似乎看見了我，拉拉扯扯的，我被他們拽進了房間。

他們灌我喝酒，我不喝，他們就打我，後來高秀來了，她好像很擔心我，她高聲的說著：「給我個面子，我朋友喝一杯，你們就放她走。」

說著她遞給我了那罪惡的酒杯，我真傻，這麼會相信她真的是在幫我，一杯酒下去，我就再沒有了意識。

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有人在我身上摩挲，但是我不能動，我想要哭喊，但是叫不出聲，好痛，真的好痛，我後悔了，我後悔跑出來了，有沒有人來救救我啊。

我在心中奮力的吶喊，可是都是無用工，等著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高秀的家裡了，我的身體很疼，穿著不屬於我的衣服。

「醒過來了？」

看到了我醒來，高秀居然還裝作擔心的詢問我，魔鬼，她真的就是一個魔鬼，一個行走在人間的惡魔。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嗓子好像喊不出聲了，她遞給我一杯水，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敢去接，高秀就對我說：「沒事的，明天你就好了，對了，不要想著報警，要不然我可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說著硬生生的將那杯水塞入我的手中，後來我記的她母親來了，那種鄙夷的眼神讓我恐怖，讓我至今難忘。

「不檢點，活該。」

她出門之後，我隱隱聽到了這樣的聲音，我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明明不是我的錯。

繼母，對，我要去找繼母，她肯定會站在我這邊的，還有媽媽，媽媽說過愛我的，她們一定會幫我的。

趁著夜黑風高，他們都睡了，我就偷偷的跑了，可是黑夜的村子真的太黑了，我不知道該向那個方向跑，就在我終於跑到村口的時候，我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

「好漂亮的一張臉啊！」

他的眼神讓我恐怖，我想要趕緊逃離，可是最後，我沒有逃出去，明明我醒過來了，可是最終，在那個明亮的小湖邊，我遭受了此生最大的痛苦。

我好恨，我真的好恨，我恨這個殺了我的人，我恨高秀，我恨那些傷害我的人，我還恨我的母親，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要我。

渾渾噩噩，我不知道我在哪兒，我只是恨，我恨所有的一切。

「你現在有三條路可選，第一條，投胎，第二條，作為遊魂飄蕩人間，孤獨的看著人世間的一切，第三條，殺了你恨的人，然後回到這裡，做花肥。」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的聲音，我好似在白霧中看到了傳說中的牛頭馬面，我狂笑著，嘲笑著自己的一生。

「第三條，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她們。」

後來的事情，我大概都記得模模糊糊，只是清楚的記得那暴虐的恨意，蝕骨的寒冷。

好似我去找了殺我的那個男人，可是他好像也被人殺死了，那是一個像我一樣的怪物，她沒有臉，等著她走後，我看到了那個男人的靈魂被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男人收走了。

運動服上的兜帽很大，很大，遮住了他的臉頰，我看不清楚，只記得他好像笑著說了一句：「呵呵，真是笨，只殺了兩個人。」

後來我就繼續歸入渾渾噩噩了，再有意識的時候，我看到了高秀，她似乎也被殺了，還有那個黑色衣服的男人，男人似乎看見我了，他看著我笑，很陰森的笑容。

他似乎也要收走高秀的靈魂，可是貌似有什麼其他東西來了，他逃走了。

意識越來越模糊，只剩下恨意，我好似去看了繼母，看到了她對著我的照片低聲的抽泣，可是好似我又沒見繼母，我真的記不清了，什麼都記不清了，只是想要殺了他們，殺了傷害我的人。

溫暖，我落入了一個溫暖懷抱，好似融化積雪的陽光，這是我一直追求的東西啊，我找到它了嗎？

等著我徹底清醒的時候，我是被繼母抱著的，我終於哭出了聲音，把我受的這一切苦難都哭了出來。

我還看到了我的母親，她似乎也想抱我，可是我真的不理解，不理解她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最後會拋棄我，我變成恐怖的樣子嚇唬她，她居然真的沒有抱我。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真的很想讓她抱抱我，告訴我，她錯了，她是愛我的，可是她為什麼要害怕呀，我是她的女兒啊。這樣的她，真的讓我好恨啊。

黑白無常來接我了，我的意識又開始變為混沌，後來好像發生了什麼危險的事情，等我剎那間清醒的時候，我看到了母親擋在我的身前，眼神堅毅。

原來，她也是愛我的啊，真好，就這樣吧，讓一切都過去吧。

「一一，幹嘛呢？」

站在地府的往生石前，回顧我那愚蠢的一生，身後傳來了我父親的聲音。

我轉頭看向了父親，笑著搖了搖頭，在這裡，我還有父親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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