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田一一的自白（上）

我叫田一一，今年十八歲了，父親告訴我，我的名字是讓他絞盡腦汁起的，他說他想讓我一帆風順，一往無前。

可是後來在我三歲的時候我的父母離婚了，具體的原因我已經忘記了，只記得當初他們經常的爭吵，我就坐在沙發上不停的大哭。

六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再婚了，繼母的名字叫林蓮，是個很普通的名字，但是她人卻一點都不普通，她能幹，漂亮，將本來邋遢的父親打扮的乾乾淨淨，自己也算是個女強人，那個時候別人總是叫她坐辦公室的。

繼母對我也是盡心儘力的照顧，只是那個時候的我並不領情，小小年紀的我固執的認為，如果沒有她，爸爸媽媽肯定會重新在一起的，畢竟從爸爸媽媽離婚之後，我也是經常見媽媽的。

「一一，我告訴你，那個女人是個壞人，是她搶走了你的爸爸。」

「一一，你和那個女人親近，你是不要媽媽了嗎，那媽媽也不要你了。」

這兩句話，是我母親來見我的時候說過最多的兩句話，小時候的我以為，只要我離繼母遠一些，對繼母不好，那母親就一定會一直一直愛我，我就不會失去我的母親了。

父親的工作很忙，成天看不到人，沒有和繼母結婚的時候，父親還是有時間陪陪我的，可是繼母來了之後，父親就沒有時間了，於是我真的認為繼母就是一個壞人。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父親所在的工廠正在面臨裁員，如果父親不努力一些，父親的工作可能會丟。

「你這個壞女人，老巫婆，肯定會有報應的，警察叔叔會來找你的。」

小小年紀的我不知道怎麼去反抗她，只能用自己知道的所有惡毒語言去攻擊她，每次她好像都有些不開心，可是也只是不開心，我的衣食住行，每樣都比同齡人要好的多。

我不知道這些代表著什麼，我不在乎她怎麼對我，我在乎的是媽媽愛不愛我，我不想失去媽媽。

長大一些之後，每每禮拜天，我經常到我母親的家裡去住，母親很喜歡打麻將，有時候總是將我一個人扔在村子里，這樣我就認識了高秀，她和我年紀一般大，我們玩的很好，在這個村子我也沒有那麼無聊了。

「哼，我有媽媽，不用你假惺惺。」

每次我回到家看到了繼母給我準備的一大桌飯菜，我都會惡狠狠的說著，可是我自己心裡清楚，我的母親並沒有給我準備這麼好的飯，從很小開始，我就沒有印象母親盡心儘力的給我做過什麼。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很快我已經是十三歲了，那一天，我可以感覺到爸爸特別的興奮，開心，林蓮的臉上也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只是他們在看到我的時候，笑容有一些凝固，他們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好像都能互相讀懂對方的意思。

「一一，是這樣的，你阿姨懷孕了。」

父親小心翼翼的開口，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只好裝作冷漠。

「我們想問你同意嗎，如果不同意，阿姨可以不要這個孩子。」

繼母的眼神里也充滿了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討好，我從沒有見過她這樣的眼神，這讓我很不適應。

我抬頭故意惡狠狠的盯著她，冷哼了一聲開口道：「這麼，你這屬於道德綁架，讓別人說我不讓你生孩子。」

說完我就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用力的關上了房門，隱隱約約了父親不斷安慰繼母的聲音，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想法，但是出奇的是，我並沒有憤怒。

只是一直以來的叛逆讓我覺的我應該反對，我選擇了住校，我想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或許繼母會打掉孩子吧。

可是那件事情發生了，那天下的很大的雨，我和班裡的人打架了。

「你就是人有娘養沒娘教的雜種。」

我記得那個女生是那樣罵我的，她不過就是看她喜歡的男生和我走的近，所以才來找我麻煩的，如果她沒有說那句話，或許我根本不會理她。

可是當我看到繼母濕淋淋的衝進辦公室的時候，我絲毫沒有了勝利者的開心，她向那個家長一直道歉，卑躬屈膝。

「她罵我有娘生，沒娘養，我憑什麼不能打她。」

本是嘴硬的我突然就見不慣林蓮的卑微，我大聲的吼叫著，老師和對方的家長都詫異的看著我。

後來我記得老師在和稀泥，對方的家長不依不饒，而後「啪」的一聲，繼母狠狠的拍了桌子，一切都歸於寂靜。

「好了，別說了，多少錢的醫藥費我們會付，但是你的女兒必須向我的女兒道歉。」

我詫異的看著繼母的背影，好似在發光一樣，對方的家長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被繼母死死的盯著，彷彿是被嚇到了。

後來那個女孩向我道歉了，日子就這樣回歸了平淡，唯一不同的是，我同意了繼母生下那個孩子。

「你不要讓我做壞人，你想生就生。」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是這樣惡狠狠的說著，她笑了，那是從我見到她開始，我見過她最燦爛的笑容，我不由的想要跟著笑，可固執的我最後壓下了嘴角。

後來弟弟出生了，他是那樣的小，皺巴巴的，很醜，但是莫名的我就是很喜歡，我挺喜歡看著他睡覺的模樣，可是只要有繼母在，我就故意不去看那個小猴子一樣的笑小孩。

弟弟的出生並沒有改變多少我的生活，父親依舊對我很好，繼母也還是像以前一樣，有時候我可以偷聽見他們說話。

「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一一的，她是個好孩子，這些年雖然叛逆，可是你看她做啥壞事了，沒有，更可況你和趙雲娥離婚，本來就對那個孩子造成了傷害。」

那是繼母對父親說的話，其實這些年，我也早就長大，明白了繼母是個好人，十分好的好人，尤其是對我，她幾乎用了她所有的耐心和愛。

可是我就是害怕失去母親，我太想母親的愛了，可是母親不知道去了哪裡，她已經很久沒有來看我了。

就這樣我長到了十七歲，母親又回來了，她回到了她的老家，也慢慢的開始來看我，我欣喜若狂，可是每次她都會和繼母或者父親吵架，母親總是大聲嚷嚷說繼母對我不好。

繼母是個溫柔的人，可是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人，自然不可能忍氣吞聲，傻傻的我就又認為是繼母的錯，多麼的諷刺。

後來，父親的廠子出了意外，我沒有了爸爸，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只能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面，繼母總是溫柔的安慰我，我卻對她大發脾氣，喊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