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

林萬轉過身，朝著反方向跑去，沿路是遍地屍骸和燒焦的房屋。跑了半里路，他看見了剛才逃出來的那座大廳。

這才發現，這是一座府邸的廳堂，上面有一塊牌匾，寫著「林府」二字。

林萬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叫林萬，於是他開始思考這個林府是否和自己有關係。但他顧不及太多，他不能原路返回了。

此時他發現，府邸身後是一片蒼翠的山丘，似乎可供遮蔽，於是快了步伐向遠處奔去。

不知為何，當他步伐加快時，腳下的石板地似乎變輕了，有種再跑快點就能御風而行的感覺。手中的屠刀不再震動，沾在上面的鮮血隨著這場暴雨消失不見。

林萬穿過一片濕地，撥開兩米高的蘆葦草，不知跑了多久，府邸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終於找到了山腳的入口處。

在雜草叢生的山腳處，一條泥路依稀可見。林萬一路往上看，似乎能直通山頂。

暴雨已經逐漸變小，這條山路看上去十分濕滑，林萬有點擔心自己會摔下，但與大軍反攻相比不值一提。他向前邁去。

奇怪的是，林萬腳踏之處，原本濕潤的土地突然變得乾燥，讓他不禁懷疑這鞋子是不是有什麼吸水功能。

不僅如此，一路上的許多事，都讓林萬感到奇怪。變形的木棍，武器為他注入的莫名力量，屠刀的震動聲，還有腳下的「輕功水上漂」……天公助我啊！

淌過這段泥路，林萬到了山腰，這裡生長著數不清的參天榕樹，每一棵都掛下上百條茂密的氣生根，落地后成為支柱根，為榕樹汲取營養。

就像一隻巨大又恐怖的、生長在土地上的章魚，令人望而生畏。

但林萬沒工夫欣賞眼前的美景，此時已經氣喘吁吁。已經跑得夠遠了，他得找個地方歇歇。

他找了一棵榕樹，樹根在泥土上向遠處生長，像是一張長椅，為林萬提供了一個天然的休憩區。

正當他將一隻手扶在樹榦上打算踹口氣時，一束微弱的光從他的手中向著整個樹榦蔓延開來。但他沒有發現，因為他正在望著遠處的情況。

「你好，物靈師林萬，我是榮生村榕靈榮盛，接受你的召喚。」

「小萬，好久不見，你終於回來了。」

林萬聽到了第一句話時嚇了一跳，他以為是幻覺。但聽到第二句時，他覺得應該是有人在喊他。聲音似乎來自頭上，是誰藏在上面嗎？

「小萬，你能聽到嗎？」

不寒而慄的感覺更厲害了，林萬朝天上望去，發現一根巨大的樹枝帶著成片的樹葉向自己撲來，他慌忙躲開，喊了一聲「誰啊！」

「小萬，是我啊，我是榮盛，你小的時候常常來這裡嬉戲打鬧，你不記得啦？」

林萬想了半天，覺得說話的不是人，是這棵樹。樹會說話，怎麼可能？

「您……是一棵樹？」

「是啊，我是榕靈，與物靈人世世代代守護著榮生村。」

物靈人？這個詞彷彿在剛剛那名殘暴首領的口中聽到過。

「您……您能告訴我我是誰嗎？以及這裡發生了什麼？」

「看來你都忘了啊。你叫林萬，是一名物靈師，同時也是物靈學宮祭酒林向生先生的單傳。」

「祭酒？」林萬似乎對這個詞感到迷惑。

榮盛向他解釋了一番后，他冒出一個詞：校長。他不知道腦海中哪來的這個詞，但知道這就是學校最高負責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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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和處境。

林萬是林氏家族宗長林向生的兒子，而林向生是物靈學宮的校長。物靈學宮，就是培養物靈師的專門場所，坐落於榮生村的某處。所以，他生於教育世家。

所謂物靈師，就是這個世界上有極少數的人，從小具有一種天賦，能夠與金屬、水、火焰、土壤，以及動物、植物等等這些不會說話的東西產生交流，並且煥發出他們的生命力量，讓他們做一些常人看來不能做的事情，例如剛才的樹會說話、運動。

這也就解釋了剛剛林萬為何能如有神助般，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都是自身的能力在幫助他。

物靈師每次喚醒一種新的生物，都能獲得他們一部分的能力，比如石化、放火、噴水等等，葫蘆娃兄弟有的物靈師都能有。

「那您能告訴我，山腳下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遍地都是屍體。」

「我們在山林里，看不見山腳的事，我去通知守靈。小萬，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一堆木頭壓倒在一個房子里，腦子一片空白，一個士兵拿著把刀——也就是我手中這把，向我走來，於是我用木棍把他打死了，跑出門看，就是遍地屍骸，很多士兵都在外面巡邏，我繞過他們，就來到這裡了。」

「還有什麼細節嗎？」

「我想一下……我發現那些屍骸，全部都朝著我趴倒在地，雙臂向前，手掌張開，十分詭異，其餘的，容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遍地屍骸，照你這麼說，榮生村應該出事了。我這就去聯繫其他榕靈。」

說罷榮盛將垂在半空中的氣生根迅速向外伸長，與樹林中其他所有榕靈的氣生根相連接，達到互相聯繫的效果。

此刻，萬籟俱寂。

幾分鐘后，氣生根的連接斷開，榮盛用沉重的語氣緩緩說道：「剛剛，我們派出了山頂的守護榕靈觀察，確認得知，榮生村物靈人遭到了衛朝軍隊的大屠殺，村內建築悉數被毀，全部遇難。」

「這……」榮盛的這番話確定了林生是唯一的倖存者。

「物靈人世世代代以保護萬物生靈為己任，隱姓埋名數萬年，今日遭此重創，物靈族命運危在旦夕。」

「為何說是危在旦夕，物靈族的人全在這條村嗎？」

「大抵如此，物靈術早在遠古時期便存在，這是一種只存在於少部分的靈魂之中的天賦，獲得這種天賦的人，就被稱為物靈人，他們四散在天地各處，通過數十年的努力，才將他們聯繫並集結在一起，建立了榮生村，此後便在這裡繁衍生息。數千年來，榮生村如世外桃源一般不被打擾……」

「既然不與外界溝通，那這喚醒萬物的奇異能力豈不是不為外人所知？」林萬心中的問題還有許多。

「在遠古時期，由於物靈術的力量沒有被完全了解，不少物靈人便濫用這種能力，藉此為非作歹，甚至造成生靈塗炭，你還記得……」說到這，榮盛欲言又止，「因此物靈術就被嚴格要求只能用於維護萬物平衡，不可用於他處，更不能公諸於世。物靈術能力無邊，若落入作姦犯科之人手中，將會造成不可估量的禍亂。」

聽到這，林萬大概是明白了怎麼一回事，但他始終無法相信，自己有一個名為林向生的父親，以及自己所在的世界有過這麼多的奇幻故事。但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如何與山腳下的那些軍隊周旋。

「我剛才聽見，他們要去林……我的家中搜尋屍體，不知是何緣故。我擔心他們會找來這裡。」林萬說道。

「我也不知。榮生村數千年來與世無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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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衛朝會盯上此地，真是匪夷所思。莫非，是物靈術的秘密被泄露，衛朝為了紅靈玉而來？」榮盛答道。

「紅靈玉？」林萬問。他想起方才在門邊向外窺看時，士兵手上帶走的那塊石頭。

「來不及解釋了，等到安全后再和你一一說明。現在，我將你的情況再次向其他樹靈說明，商討解決的辦法。」

「對了，您剛才說，我能獲得被我喚醒過的生物一部分的能力？」

「是的。你難道想……？」

「嗯，我試試。」林萬打算運用剛才喚醒榮盛時獲得的力量，與山林中的各種榕樹取得聯繫。

「在這座山上，還有桉樹、樟樹等等樹木，樹木之間雖靈氣相通，但語言不通，恐怕以你目前的能力，有點困難。」榮盛說道。

「來吧！」說罷，林萬單膝跪地，右手觸摸地上的泥土，一陣金光從手中向外快速延伸。

他雙眼緊閉，感受著這座山的脈搏，腦海中湧現了山林里各種類型樹木的外觀與神態，桉樹、樟樹……

「你好，物靈師林萬，我是定槐城1號桉樹安南，接受你的召喚。」

「你好，物靈師林萬，我是定槐城1號樟樹章白，接受你的召喚。」

……

不一會兒，林萬張開雙眼，看見山中所有樹木都在搖曳。

成功了，林萬在與各類樹木接觸的一瞬間，便獲得了與他們溝通的能力。

「大家好，我是靈物師林萬，今天召集各位到來，是要告訴大家，現在山下有衛朝士兵入侵，企圖滅絕物靈世界。」

話音剛落，山林內一片議論紛紛，林萬聽見，他們似乎都不願意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物靈術幾千年來與世無爭，為何突然遭此劫難？

不一會兒，輿論似乎從「疑惑」、「真假莫辨」轉向了「不得不相信」。有些種類的樹木選擇了妥協和避讓，畢竟自己只是被動地受到物靈師的召喚，似乎並無直接利益關係；而另一些則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那就是：

「打回去！」

儘管林萬也像他們一樣，難以接受眼前爆炸般的信息量，但目前來說，面對山下來勢洶洶的衛朝軍隊，但求自保最終只會惹火燒身。

這時，一句話在他的腦中穿過：「當他們來抓……的時候，我保持沉默；我不是……」

林萬也不知道這句話為什麼會出現，他無法回憶省略的內容。

「報告，衛朝軍隊已在榮生村駐紮，並且正在將屍體集中搬運到林府內！」山頂上的守護榕靈喊道。每種生物發出的聲音，只有他們以及物靈人才能聽見或回應。在其他生物或者沒有物靈術的人聽來，這種聲音只不過是搖曳的風聲。

「來不及了，」榮盛向著站在身邊的林萬說道，「估計是要將物靈人滅門了，而你就是他們最後的目標。」

「諸位，」林萬緩緩說道，「衛朝入侵榮生村，傷害到的不僅僅是物靈人，若衛朝軍隊得知了物靈術的秘密，那他們的目標就是我們在座各位，最終就只有死路一條，整個世界都會生靈塗炭。難道，你們寧願苟全性命，也不願放手一搏嗎！」

林萬目前能力尚弱，一旦落入到衛朝軍隊手中，只會凶多吉少。而林萬又是唯一倖存的物靈師，是物靈世界最後的希望，所以他必須保存性命，和衛朝軍隊抗爭到最後。

一聽到「死路一條」，那些退縮的樹靈都在發抖。

「聽我號令，各類樹靈整裝待發，與衛朝軍隊決一死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