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 遠方的家,未曾謀面的兄弟2
哭泣與懷疑中的安吉洛點點頭。
他已經嗅到了熟悉的氣味,在拉提夏,在那座空蕩但熱鬧的別墅裡面,那個最熟悉不過,最讓他安心的味道。
「婆婆......」他無法忍耐,哪怕面前的是幻境,是夢,是陷阱,都足夠讓他回到那個他最快樂的時候,讓他回憶起他曾經擁有的一切的幸福。
感動的再會,艾瑪女士伸出雙臂,眼含淚花地想要擁抱自己最被忽視的孩子,卻突然被什麼東西打斷。
「等下,安吉洛,先打開窗戶。」她嘆了一口氣,說道。
安吉洛不知道為什麼,但也沒有問原因。他把裹在身上的窗帘放開,跪坐在地上打開了低矮的窗戶。
然後,一個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就衝進了房間裡面。那身影又高又大,又黑又快,就像是地獄的惡魔,突然降臨在這小小的隔間。
「城裡沒有五等以上的能力者,探測器也不多,安全。」那身影居然說著人話,在她全身籠罩的黑夜與陰影中,一隻,唯獨一隻眼睛,發射出駭人的精光。
艾瑪無奈地嘆口氣,拉著安吉洛有些不知所措的顫抖的手,說:「辛苦你啊安娜蘇。不過,你有些嚇到你的哥哥了。」
那高大的黑影,可能是一位女性?
她頗有些好奇地走近,看著像小貓一樣縮成一團的安吉洛,低下身子,蹲在油漆桶與顏料邊,用她唯一的一隻眼睛看過去。
「你好,哥哥。」這惡魔還挺有禮貌。
「安吉洛,這是安娜......不,現在叫瓦赫蘭。」艾瑪女士撫摸著安吉洛的手,不斷安慰著他,「她是我最後收養的孩子,在離開你們之後。所以......她可以算作是你的妹妹。」
安吉洛抬起頭,從蓬亂的頭髮縫隙中看向那惡魔。她好大,好高,好可怕,全身都是令人不安與畏懼的氣場。她只有半張臉,一隻眼睛,其他的部分全都被金屬光澤的表皮覆蓋,而她凶戾的眼神,就像野獸一樣緊緊鎖定了自己。
這東西,會是妹妹?
安吉洛內心深處某個沉睡著的幻想,就像落在地面的玻璃杯一樣碎掉了。
「哥哥?」那個叫做瓦赫蘭的大個子怪物嗤笑了一聲,「好像沒有能力啊?」
「他是平民出身,和科爾黛斯、羅拉德一起長大,都是我和雅各布在拉提夏城收養的孩子。」婆婆對於自己這幼女總是無可奈何,「他有些怕生,膽子也很小,你嚇到他了。」
瓦赫蘭撇著嘴點點頭,用她不是金屬質地的那隻手在安吉洛的頭頂揉了揉,自覺地退到了房間的邊緣,倚住木門。
婆婆緊握著安吉洛的手,看著自己的孩子,低聲說:「她是流民的孩子,有些粗魯,但......現在,現在她是個好孩子。你不需要害怕她。」
安吉洛將信將疑地點頭,然後用手指著門,虛弱地說:「衛兵......」
「傻孩子,你在這個地方藏了這麼久,不靠著本地人,我們怎麼找到你呢?」艾瑪女士幫安吉洛適當整理了一下頭髮,「不過,也多虧你這些年不算老實。」
安吉洛抬起頭:「婆婆?你是說?」
「我們是先找到了那個小黑道,再想辦法找到了你。」艾瑪女士說,「我們在這裡有些朋友,但那些朋友的工作也不是很光彩。」
安吉洛馬上心領神會,婆婆以前就是不太在意那些地位高低、手腳乾淨的人,不然他也不會被養成一個能心安理得行騙的孩子。
「那您,為什麼要來找我......」安吉洛低著聲音問,「是您自己,是您離開了我們,離開了老師,離開了我們大家。」
「有些事,解釋起來就像是借口,但不得不做。」
艾瑪女士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安吉洛的手:「你的東西很多嗎?現在開始收拾一下吧?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安吉洛馬上問:「是去一趟,還是一直留在那裡?」
「你可以選擇,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安吉洛。」
「那我收拾行李。我自己的東西不多,很少。畫材可以再買,但是,這裡的顏料,有些是我自己調製的,我不能扔在這裡,得想想辦法。」安吉洛站起身,光著腳踩在滿是油漆和顏料的地面上,在原地轉著圈,看著自己亂糟糟的房間。
「那就全裝走唄,我們又不是沒有地方放。」門邊矗立的瓦赫蘭說,「給他換套行頭,這模樣有點見不得老大。婆婆,我來把這的東西全打包。」
老大?黑道?婆婆是捲入什麼麻煩了嗎?還是因為自己,那些贗品的事情把婆婆也牽連進來了嗎?
安吉洛一下子又開始顫抖,但遲遲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艾瑪女士站在他身邊,握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溫柔地寬慰說:「別怕別怕,她在說另一個孩子。那孩子算是雅各布的學徒,也是我們這一家子里,最小的孩子。不過......出於某些特殊的原因,我們現在都聽他的。」
一個孩子?最小的孩子?還是這家裡的老大?安吉洛一時間有些無法搞清楚狀況。
他在懵懵懂懂之中,被艾瑪套上了一件沒有粘上太多顏料但也不是很乾凈的襯衫,披上了一件土黃色的風衣外套,當然也穿上了鞋子。然後,就看著那個怪物一樣的大塊頭女人把房間里的所有東西像風捲殘雲一樣收了起來。
「我們的飛行器在不遠處,安吉洛。」艾瑪女士拉著他的手,帶他走出房間,「要去的地方多多少少有點遠,你還會暈船嗎?」
「現在好一些了.......但是婆婆,為什麼我們有飛行器?」安吉洛有些錯亂,「您改嫁給什麼富豪貴族了嗎?」
艾瑪揪住他的頭髮狠狠扭了他的耳朵,就像小時候一樣兇狠。
「安吉洛,看來你是不怎麼害怕了呢。」艾瑪女士鬆開他,「想想我們是什麼人,想想我們信奉什麼理念吧。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我當然記得,婆婆,我當然記得。」安吉洛正色說,「我們是拉摩西學派最後的殘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