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計劃二
盛夏時節的晌午是最熱的時候,空氣中散發著潮熱的味道,樹枝上的蟬聲也是叫人心煩意亂,出來透氣的楚棄歡坐在石凳上一直盯著自己手腕不曾移開。
她搓了搓腕脈,是比上次又紅了些許,想來肯定是前天救他時運功,那毒性發作,所以才會導致自己吐血吧。
其實在送走陸十三那夜,她問過十三,上竹宮給她們下的毒能否解開,可就連十三也不曾試出什麼線索來。
「王妃?」招珏端著冰一進院子就看見她在發獃,走來輕聲喚道她。
楚棄歡回過神來,將手腕藏進袖中,抬頭問道:「怎麼了?」
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東西才想起她是去取冰了。
「噢,都取回來啦。」
招珏看她的神情很是擔心:「這幾日王妃老是出神,眉頭緊鎖的樣子,不知道是有什麼心事嗎?」
「阿歡心裡有什麼事?」
這時封奕安的聲音響起,恰好過來看她時聽到了談話,他走了進來問道。
「可否與本王說說看?」
「參見王爺。」招珏行了禮后,自覺的轉身去了屋子裡擱下冰就離開了。
「我能有什麼心事啊,無非就是有點無聊,發發神,打發時間唄。」
不知道為何,他剛剛一聲阿歡叫的楚棄歡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下意識摸了摸胳膊。
封奕安坐下來,自顧自的倒了杯茶,他只是覺得阿歡比叫愛妃顯的親和一些:「怎麼,不習慣這個稱呼嗎?」
「有點。」
楚棄歡撐著膝蓋笑不過一秒說:「不過王爺想怎麼叫,那就怎麼叫。」
反正叫個名字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這兩天身體沒事吧,你既不讓太醫為你診脈,也不肯吃那些葯,該不會是一心想要尋死,嫁禍給本王吧。」
「王爺怕了?」
她故意反問道,得到的卻是封奕安一聲輕嗤。
「王爺放心吧,我沒那麼傻,大仇未報,可死不得。」
「噢?你還有仇?」
封奕安轉頭看她,心中有些好奇,倒是從未問過她逃出來的緣由。
「上竹宮殺了我最親的師姐,還親手毀了他們一家人,總有一天我要替她報仇雪恨!」
每每想起那一幕,心臟就驟疼,像是喘不過氣一般,她閉上眼調整回呼吸,再次睜開時,情緒顯得很低落。
她之所以不讓太醫診脈,是怕被封奕安發現自己身中奇毒,雖說與封奕安在一同條繩上,可自己還是不能夠完全信任他,她總覺得...這個人的目的並不只是表面上所說的,為了保護母妃和兄弟的安全,他背後在做什麼,楚棄歡不知道,所以,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為好,兩年時間這麼久,她得趕緊把自己的事情完成,一走了之。
忽然,楚棄歡手背被他覆上,正驚愕的抬起頭,只見他認真的盯著自己雙眼溫柔的說道:「阿歡,你不必太過憂心,一切都有本王在。」
「參見王爺、王妃!」
話音一落,駱元夕和封元安就一同出現在了面前,一個恭敬的行禮,一個卻一副欠錢的臭臉。
楚棄歡看了一眼兩人又看了一眼封奕安,打心裡覺得他就是個戲精,只要一來人,角色轉換的不是一般的快!
「元夕,過來坐。」楚棄歡抽回手,連忙招呼駱元夕。
「謝王妃!」
自來熟的駱元夕歡快的坐了過來,拉著她就是問長問短,而平日里沒少會對楚棄歡冷嘲熱諷的封元安也只是擺著臉色坐在另一邊,看在說她為照顧皇兄累倒了的情況下,就不與她吵了。
「王妃姐姐,這幾天發生這麼多事你也累著了,好生休息,過幾天就是進香節了,我們一同去法鏡寺住幾日可好啊?」
法鏡寺香客眾多,每年一到進香節,都會有許多人進寺拜佛、求籤問卜,特別是到了晚上,難得一見的盛會——天壇祭祀,祈禱上天保佑南巍國風調雨順、一方平安,也算是一大盛況。
到時候京城許多達官貴族都會提前攜著家眷前來住下,因為平日里男女有別,好不容易可以藉此機會各府夫人都替自己兒女尋個門當戶對的良緣,也是極好。
「難不成你爹回來了?」
她不說,封元安都快忘了,進香節要到了,那不就可以明目張胆的去找那些貌美如花的難得出閣的小姐了?這樣想想,心裡不禁就樂開了花。
洛元夕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答說:「沒錯,我收到信,他們說會從梁關直接趕去法鏡寺,讓我們先去,他們隨後就到。」
「替本王給丞相大人帶好。」
封奕安放下茶杯,又握上了楚棄歡的手並說:「這幾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鬧的母妃精神也不太好,阿歡,你便帶著母妃一起去吧,散散心。」
三個人的視線同時落在兩隻手上,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他們表情各異。
去就去,為什麼又抓上了她的手!楚棄歡內心咬牙切齒的說道。表面上還得笑彎著眼嗯聲答道。
哇塞!王爺王妃也恩愛了叭!越看越覺得就連面相也如此的相配,駱元夕眼中冒著粉色的泡泡,沖這對顏,她磕!
不是吧?!皇兄和她的關係發展如此迅速!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封元安頭一次看見皇兄這麼柔情的一面,嫉妒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迴流轉,撐在桌上的手摸了摸下巴,又開始琢磨著怎樣拆散他們。
三人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封奕安覺得十分有趣。
封元安倒是反應過來,他問:「等等,皇兄你今年不去嗎?」
「洛州的事情不能在拖了,如果真牽扯上了太子,恐怕還有些麻煩,所以今年本王就不去了,有你陪著母妃,也是一樣。」
「查太子?那我肯定要去!」一提起他,封元安就是火冒三丈,這太子一心想要打壓他們王府,完全不把他這個小皇叔放在眼裡!這次非得給他個教訓不可。
「不行。」封奕安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
「山路崎嶇,你走了,去法鏡寺的路上,誰來保護母妃?」
「王府那麼多侍衛又不是白長力氣的,況且,還有駱元夕這丫頭,怕什麼。」
他反駁道。
「身為男子,有危險自然是要挺身出來保護她們的,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母妃最近身體欠佳,你給我好好陪著,不許摻合洛州這件事。」
封奕安喝掉最後一口茶,直接決定下來。
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封元安皺著臉泄氣般一下站了起來應道:「行行行,不摻合不摻合!反正我這輩子混吃等死就好。」
說完就憤然離去。
封奕安彷彿習慣了一樣,沒有任何錶情,雖說平時老是和封元安鬥嘴,但其實這麼多年,他的心思,駱元夕都是知道的,看他沮喪不已的背影,駱元夕還是忍不住幫他開口說道:「王爺,元夕想斗膽說幾句,其實,身為男子,更想的是如何建功立業,實現自己的滿腔熱血和抱負,既然他有心,為何王爺還要百般阻撓,這樣下去,終有一天,他自己喪失了自信,破罐子破摔,對他也無益啊。」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元夕,只是,他做什麼都好,經商也好,玩樂也罷,就是...不要入朝為官,不要參與進來這些爭鬥的漩渦,因為他一旦踩進來了,就會被迫做出許多選擇和犧牲。」
稍有不慎,還會命喪黃泉,他真的不希望有一天看到這樣的一幕,而封元安也從最初的大吵大鬧變成了現在無奈妥協。
「希望元安他能理解吧。」
「可是王爺,他生於皇家,這樣的身份,註定了很多事,不是不同意和不願意就能夠躲得掉的,他始終會獨自面對這一切,到時候,王爺又能護到他幾時呢。」
駱元夕知道自己的話沒有什麼分量,所以又轉頭將問題拋給了楚棄歡,王爺那麼寵愛王妃姐姐,由她在勸勸,應該效果會比她好。
「你說是嗎,王妃姐姐。」
出神的楚棄歡沒想到她會問自己,歪著腦袋看向她,一臉「你在問我?」的樣子,駱元夕沖她眨眨眼,點點頭。
這是他們家的事,她哪兒知道該說什麼?沒辦法,兩人都看著她,戲還是得演下去,於是隨意的說道:「我...覺得,元夕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王爺護不了他多久,若是把他保護的太好了,最糟的結果,就是成為被選擇和被犧牲的人,相信王爺,也更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吧。」
有見解!駱元夕在心中對她鼓掌叫好!
這就是把雙刃劍,不知道是楚棄歡幫腔的緣由還是這番話說出了他不願面對的事實,封奕安沉思良久,嘆了口氣說道:「還是容本王考慮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