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新的身份
男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陸十四打來野果回來時,早已不見了人影,沒留下隻字片語,除了原處那絲絲血跡和被壓扁的雜草以外就彷佛未曾有人來過一般。
咬著酸掉牙的青果,陸十四一肚子悶氣,望著河面上倒映的臉蛋左看看右看看,又沖著河面笑,盯著看了好一陣才喃喃自語道:「不醜啊。」
不是被自己嚇跑的,那就是追殺他的人返回來了?陸十四有些懊惱,都怪這附近沒什麼吃的,害她跑的老遠,萬一真出什麼事怎麼辦?
「傻十四,都自身難保了,你還顧得上他?!」
早聽聞京城一些官宦家族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保不齊他也是某家的公子,謀奪家產、手足相殘,瞧他那身打扮就不像好人,自己與他不過萍水相逢,何苦關心他?雖說自己說在逃亡...那大不了就上京,京城那麼大,她還不信,找不到容身之地,於是眼下打定主意,拍了拍腿站起來,去京城!
而此時的封奕安醒來已是傍晚,睜開眼的他思緒漸漸拉回,忽然猛的坐起身,一旁正吩咐著手下去買葯的乘風聽到動靜,趕緊按住要下床的他。
「王爺你怎麼起來了!大夫剛給你重新上了葯,可別把傷口又扯開了。」
「這是哪兒?」
「回王爺,上溪縣。」
封奕安單手撐著床沿坐起來,捂住剛剛因用力而又滲出血跡的傷口,連眉也沒皺,他就這麼走了,那個女孩該怎麼辦,怎麼就在那個時候暈了呢。
「王爺?」
乘風喚道略微失神的他,並將手中的腰牌遞給他說:「今早追來的那撥人已經抓到,只不過他們什麼也不肯說,全都咬毒自盡了,這是屬下從一具屍體上發現的,是太子的人。」
做工精緻的黃金腰牌,無一不彰顯著腰牌背後主人的身份,封奕安指腹來回摩擦著背面凸出來的字,冷哼一聲:「我這好侄兒,這幾年還真是毫無長進。」
蠢的天真,派那麼幾個廢物就想置他於死地,是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那王爺的意思是…」
「本王這個做叔叔的是時候回他一份薄禮了,把那些屍體給太子府送去吧,明日將本王回京重傷之事散布出去,殿前就先不去了。」
「是,屬下馬上飛鴿傳書。」
「對了。」封奕安叫住他說:「明日留下幾個得力的人,從這到今早本王受傷的地方,沿途都看看有沒有一位身穿素黑衣的女孩,大概有本王肩一般高,頭髮有些凌亂,渾身髒兮兮的,臉蛋倒是看起白白瘦瘦,如果看到,一定將她好生給本王帶回京城。」
乘風一臉吃驚的樣子,活見久,在王爺身邊待了這麼長時間,頭一次聽見他提及姑娘,難不成,自家王爺這次受了傷回來想通了?上了年紀想要娶妻生子了?
「務必保證這位未來王妃的安全。」
見封奕安嘴角揚起微笑,乘風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強壓內心的震驚,趕緊抱著劍離開了房間,此番出去居然有巨大收穫啊,他得立馬傳信回王府!
…
「到了到了,就是這,謝謝您了啊大爺!您人這麼好一定會有好報的。」車輪在地上摩擦的吱呀作響,陸十四直接從板車上的稻穀堆上跳了下來,笑嘻嘻的順了順騾子的背衝車前坐著的老大爺道謝。
「也就順路,沒啥的,閨女啊,聽大爺一句勸,趕緊回家啊,你瞧這外面的太陽,多毒,女娃就該待家裡,回去吧,昂。」
常年拉稻穀被太陽曬的黝黑老大爺在半路上遇見趕路的她,以為是某家逃出來玩的小姑娘,好心的拉上她,甚至一路上苦口婆心的勸著她,讓陸十四覺得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行嘞,我這回去啦,大爺再見!」
陸十四站在原地揮著雙手,一直到看不見車影為止。
上溪縣。
這個地方隸屬於京城偏南外的一個小縣,到這裡那就離京城不遠了,而她進京前最重要的是來一次徹底的改名換姓,頂替某個死人的名頭繼續活著。
義莊就是她要選擇的地方,這種小縣,不管是哪戶人家,只要家中死了人都會先拉到義莊放著,等挖了墳買了棺在下葬。
她需要看看有沒有年齡相仿的屍體,只要知道姓名、家世,她便可以頂替,雖然胡編亂造一個名字也行,可萬一今後她要攀上權貴了,輕而易舉就能看破她來歷不明,不能冒險。
要說這人一旦運氣來了,那是擋都擋不住,義莊恰巧停著一位剛去世兩日的姑娘,小縣不大,誰家有個事還不傳的飛快,陸十四一路走過來,聽見好幾處茶鋪的人都在議論。
「聽說了嗎,楚家那個七小姐前天晚上死了。」
「可不是,我大娘在他們家做工,回來說是被野男人拋棄了,想不通,跳水死的。」
「什麼小姐啊,就是楚家老爺外面的私生女,怪可憐的,娘也死的早,大房也不待見,好歹她爹還算有點良心。」
三兩個人聚在一起喝著茶惋惜著年紀輕輕紅顏薄命。
…
義莊外,錢紙滿天飛,庄內幾個夥計正合力在封棺,一旁頭髮發白的老爺子捶著胸口坐在一邊大口喘著氣,像是傷心過度,靠著柱子嘴裡還念著:「七歡啊,七歡。」
一聲比一聲輕,叫的這庄內在場的人心裡不是滋味。
封完棺,一群人同楚家人商量說明日來抬棺下葬便離開了,就剩老爺子一會拿布擦擦棺,一會伏棺落淚,楚七歡是他的老來得女,乖巧懂事,出落的跟她娘親當年一模一樣,甚是喜愛,可如今卻為了一個野男人投河自盡,楚老爺子的心怎能不痛、怎能不悲,這幾日看起來又蒼老了許多。
待了不知多久,才被家丁些勸扶了回去。
待人都散去后,陸十四悄然踏進了庄,旁邊堆著死者生前的遺物,她撿起落在棺前還未刻完字的靈牌。
誰曾想以前的自己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殺人拿錢是自己的本事,從不覺得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但自從師姐和白師兄過世后,讓她對死亡感到悲傷和害怕。
擦了擦靈牌上的細塵,重新放立好在地上,養在閨中的女子哪會知道外面險惡,辨明真善呢。
她順著靈棺摸了一圈後站在面前說:「楚姑娘,萍水相逢,切莫怪我,如今我的身份實在是會要了我的命,今後,就暫且借用姑娘你的名號了,不過我保證每年都會給你燒紙。」
最後,離開前,她順走了楚七歡的貼身木牌,木牌上刻有當地縣官的印章,是進城的唯一認證物,她是孤兒,沒有木牌,可像京城這樣的大地方必須有木牌驗明身份,不然便進不了。
出了義莊,在她濃黑的眉毛下,眼神多了一絲惆悵。今日開始,便沒有上竹宮,沒有陸十四,所有的黑暗都已過去,她叫楚棄歡。
「今後,我便是你了。」
接下來,她要好好活著,命運,她要自己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