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失火

第四十五章:失火

城外尼姑庵內,一場大火正熊熊燃燒著,十幾裡外都能見到火光四射,幾名蒙得嚴實的黑衣人正舉著火把和拎著油桶在不遠處守望著大火一點點吞噬著殘破的房屋,不為所動地聽著裡面隱約傳來陣陣慘叫聲。

「來人啊!救命啊!」

「失火了!咳咳,失火了!」

「找出口!」

「喂上面的人聽得見不!參領,洞口指定被封住了。」

...

井下的陶景石被大火煙熏的說不出話來,只得用衣物護著口鼻一個勁咳嗽,眼見著身後的兄弟被燒的燒、嗆的嗆,體力不支的都倒下去了,就剩下兩三個人跑到洞口下一籌莫展,後面的儲倉火勢愈來愈大,過不了多久就會燒到這裡來。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啊!想致我們於死地?!」

「他奶奶的!是太子。」聽這話,陶景石反應過來,靠著牆慢慢縮了下來,失策了,半眯著眼眼淚橫飛,咬牙切齒的說出口,他這才明白,今天從一開始太子派來的人就有問題,從來他都是留有自己人在井上守著,今天一反常態借口人手不夠將他硬是冤下井,原來銀子運完了,太子就計劃著殺他滅口。

「太子?這、這是為什麼啊?!」

「咳咳,蠢貨!就是咱們知道的太多了!不僅如此,還想讓老子來背黑鍋,好你個封祁!」

這裡面的銀子也被大火淹沒,什麼榮華富貴、什麼一品大將軍,陶景石心頓時沉到谷底,也不顧嗆人的濃煙,氣急敗壞的沖著頭頂上的大石頭大叫道:「封祁!老子就是做鬼也要日日纏著你!」

其中一人急的不行,就差哭出來了:「參領怎麼辦!我我我不想死!我家中還有老娘、妻女,我死了她們可怎麼辦!」

他自知命不久矣,哼聲道:「你我都快死了,還有心顧著他們,不過放心,封祁這心狠手辣之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家人!到時候在地府照樣團聚——哈哈——哈哈哈哈!」

井下哀聲一片,絕望地、嚎哭地、呼救地,怎奈井口被千斤大石所壓住,活人毫無生還的可能,陶景石深知太子心狠手辣,今晚這些人都逃不掉了,緩緩閉上了眼。

一直站在外面的黑衣人頭頭感受著一股股的熱浪襲來,時辰也不差不多,轉頭說道:「看來我們可以回去復命了。」

中間那黑衣人聽了提醒道:「太子殿下不是說讓我們見到陶景石屍體才能復命嗎?」

「木頭腦袋,這麼大的火燒晚得要半夜去了。」第三個黑衣人性子有些急,又說:「再說了,井上那石頭足有千斤重,那些人必死無疑,就算是他們的人想來救,能在火海中撬起那石頭嗎,是吧老大。」

將話拋給黑衣頭頭,見他想了想,附和道。

「也是,」

一路緊趕慢趕的封元安還是慢了一步,自從回來后他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東宮和陶景石常去的地方附近轉悠轉悠,一開始他的臉太招搖了,早就被發現了,只能另尋他路,直到花大價錢威逼利誘收買了常在陶景石身邊跟著的女人後才掌握了他的情況,夜裡收到消息,一路騎著馬就狂奔跑過來,到時火勢已經控制不住了。

他疑惑地跳下馬來,差點沒被野草絆倒,心想這陶景石費勁力氣運來東西放著,說燒就燒了?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麼?封元安感覺這行為很奇怪,又怕走進了被發現,只得將馬拴在樹下,可太遠了又張望不到,看向旁邊的大樹,搓搓手一個衝刺跳上去抱住了樹榦,不過使了吃奶的勁也才爬兩節滑一節,還抓落了一嘴樹渣,哪受過這樣的滑稽。

「呸呸呸!本侯爺真是倒八輩子血霉了遇到陶景石!這陶家就沒一個正常的!」

抱怨歸抱怨,最後還是撲棱著雙腿順利爬了上去,滿頭大汗的封元安來不及擦找了個高位置撥開葉子凝神注視,卻沒看到尼姑庵外有人,就連匹馬也沒見著。

「搞什麼啊,人都沒有放把火燒什麼啊?」

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本以為這回又得落空,白費勁上來了,剛說完,樹下一陣窸窸窣窣的傳來聲音,封元安嚇的一動不敢動,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侯爺?」樹下那人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在馬前頓足了一會,又貓著身子環視周圍,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沒瞧出來是誰,封元安大氣不敢出,悄然的縮回身子。

只見他順著地上的腳印尋去,緩緩抬起頭,漆黑的夜裡,一雙警惕的雙眼正直勾勾盯著自己,瞬間被嚇來退後一步,本就弓著的身子一個不穩就翻坐到了地上,頓時吃痛的說道:「唉喲,侯...爺!是我!」

「乘風?!是乘風嗎?」

這才看清楚正臉的封元安探出頭來大吃一驚,面前的人大簡直變樣,蓄著亂糟糟的長發和鬍子,一身破舊的衣服,黝黑了不少,不知道還以為是個乞丐,問道:「你、你不是回軍營里了嗎?這是路上被打劫了?」

當初從大牢里出來后就被皇兄以養傷的由頭給派回軍營里了,怎麼又會出現在京城周圍?這些人怎麼不按套路做事。

「嚇死了,跟了一路過來,侯爺沒事就好...我奉了王爺的吩咐,名義上叫我回了軍營,實際上命我喬裝打扮埋伏在東宮旁盯著他們。」乘風站起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回答道。

「這不是發現他們有行蹤了嗎,所以就來了。」

「那、那你那不是已經發現了陶景行和太子的罪證了?」

聽到他說在調查太子,封元安閃著期待的目光又問。

乘風欲言又止,王爺臨走走還叮囑他別讓小侯爺碰這些事,委婉地的說:「侯爺,這王爺...不是說過不讓你再關心這件事了嗎,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嘶~送什麼送啊,這到手的鴨子都要燒焦了!我說你這人怎麼不懂變通啊!」話到嘴邊了也沒講出來,封元安心急了說:「現在最最重要的就是知道太子跟姓陶的私下在幹什麼!況且太子一直對付著皇兄和王府,萬一他們還打著王府的算盤,那不就危險了嗎?如今皇兄還未歸來,所以我們倆更得聯手查清楚了這些事!」

說著就指向了尼姑庵又說:「你看這火燒的這麼大,指定幹了見不得人的事!不瞞你說,在法鏡寺那段日子,有天晚上我騎馬跑出來時無意間是親眼見到陶景行帶著人偷偷摸摸地運了幾大箱的東西進來!全用黑布罩著的,你想想,一個一眼望盡的破廟能放什麼東西?」

封元安挑了挑眉,像是心中有數般的指了指下面說:「贓物都藏在地下呢。」

聽到這,乘風有些動搖了,看著那大火,也是心急如焚,一邊是王爺的話,一邊又是事情的真相,一咬牙,不得已之下還是答應了他。

「不過侯爺,一會去了一定要聽我的,如果他們還有人在附近的話我會拖住他們,千萬別管我!一定要先跑…」

話音還沒落,封元安抱著樹就直接滑下來,下來倒順暢多了,上去就一拳落在他肩上說:「你什麼時候變得比我皇兄這麼嘮叨了!快走吧!」

「這還不是為了侯爺安全著想!真打起來了,我一個人對付好幾個很吃力的,侯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王爺不會放過我,所以千萬不可魯莽!」

乘風被推著走,可嘴上還是不停念著。

「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看你這話說的,本侯爺像是個累贅似的,好歹也是跟著高手習武過武的。」

倆人一路絮絮叨叨的對說著,連跑帶跳地穿過茂密的石草地。

「那不也是…五歲時嘛。」

嘟囔著,乘風知道他的實底,可沒辦法,趕鴨子上架,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兩人在十米外停下步伐,只感覺火光烤在臉上發燙,一步步走近發現此時門口的木樑也已經被燒斷擋住了進去的路,封元安當即四處檢查,還是沒找到能進去的路,乘風覺得這麼大的火就算是藏了了東西只怕早燒成灰了。

「不對。」

第六感告訴他這裡就是不對勁,他彷彿靜止了一般,示意乘風閉上眼仔細聽。

「你聽——有聲音。」

可裡面火燒的噼里啪啦響,乘風一心想在外面發現些其他線索,並沒聽見有什麼其他聲音。

「有…嗎?」

見封元安直接趴在地上,刨了刨碎石貼上去又聽了一會兒,眉頭皺在一起,下一秒立馬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乘風,倒吸一口涼氣,伸出手顫抖的指著地下舌頭差點打結了說:「人、有有人在!」

「有人?」地下怎麼會有人呢?乘風說著也趴了下來,聽了半天,像是隱約有一些其他聲音。

封元安臉色微微蒼白,眼睛轉了轉,心中一個可怕的想法冒出來,咽下口水說:「該不會…他們在、在燒活人吧。」

雖然知道太子性格陰險,卻從沒想到過他竟是如此兇狠毒辣的人。

「聽聲音極有可能!我猜,定是這些手下做完了事要被滅口了。」

鎮定下來的乘風立刻分析道。

「那…怎麼辦?」

還坐在地上的封元安沒緩過神來,腦袋一時亂如麻,又一想到大火裡面的人發出的絕望呼聲,不知是該救還不是不該救。

「我得去救他們。」

乘風司空見慣了這樣的手段,迅速脫下外衣,當即決定衝進火海里拼一拼。

「什、什麼?你是不是傻了啊?!喂、乘風!」

聽到他要進去,封元安當即跳了起來拉住他,怒目而視喊道:「這裡水都沒有一滴!火只會越來越大,裡面那麼大火你衝進去就是送死!」

說完他又覺得此話不吉利,心裡又憂又急,於是又改口道:「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啊!」

可乘風望著面前熊熊大火,眼神中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猶豫,還更堅定地說:「如果能救他們出來,日後便能為王爺所用,這些就是證人!侯爺,我埋伏了這麼久不正是為了這件事嗎?老天爺如今都在給我們機會了,乘風今天就算脫層皮…也要救。」

說完,封元安被他掙脫掉,將衣服頂在頭上,一腳踹開了燒的焦脆的木樑,硬是踹出一個不大的入口就直衝火里,留下封元安站在原地跺腳直想罵娘,真是不要命了!

可畢竟乘風跟隨皇兄多年,王府早已把他視為自家人了,封元安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三下五除二的解開腰帶,卻在那隻香囊前頓了一下,還是將它塞進貼身衣物內,脫下外衣披在頭上鼓足勇氣一個衝刺,卻被撲面的熱浪給嚇的哇哇大叫燙地跳回來。

「不行不行!不能再懦弱了!」

他若不進去,乘風就真孤立無援了,為了王府!為了皇兄!眼一閉,心一橫,一聲大叫終於沖了進去。

「啊——」

結果剛衝進來封元安叫喊聲還沒落就足足地吸了一口煙氣,頓時咳的臉通紅,蹲下來心想自己沒被燒死也快被嗆死了!

倒是一進來后的火光沒有那麼外面那麼灼熱,幸好這破廟位置處的偏僻,地上泥土常年潮濕不已,造就這火勢只是燒著外面的一層。

趴在地上的乘風將頭和臉捂的嚴嚴實實,也沒想到封元安會跟進來,只得連忙示意他蹲下,指了指牆角處被大石頭壓住的井口。

封元安心領神會,學著他捂住口鼻,艱難的從地上爬到井口處,這時下面早已沒有聲音傳上來了,乘風看準時機在地上翻滾著來到他旁邊,順勢拍滅了外衣上的燃起的火苗,見如此突兀的大石頭立在這裡,悶聲對他說道:「應該就是這了。」

封元安瞧了一眼,直接用肩頂著石頭試了試,不僅沒抬動一絲反而硌得他生疼,倒吸上一口氣又給嗆到,臉一皺縮會肩:「咳咳!這哪是人搬得動的!」

兩人靠在角落裡冒大汗,乘風打眼望去,能燒的全都燒焦了,火始沒了剛開始那麼兇猛,只是剩下一些過於潮濕的木頭開始引起滾滾濃煙,若是待久了便會命喪於此!

眼見不能耽誤下去了,乘風趁著濃煙還不足夠大時將唯一的外衣墊在了肩上,做出一個低身弓步的姿勢,雙手反撐著,醞釀片刻,一鼓作氣頂住這石塊,想憑一己之力頂開。

發力間,他死死咬著牙,手背青筋凸起,喉間不禁發出嗚嗚聲,封元安見狀趕緊用後背托住一邊,一個運作全力一個使出吃奶勁,伴隨著乘風一聲:「起!」,一點一點挪動起了大石頭。

井口剛成功的打開了一小半,誰知封元安想再次往上抬時腳下一滑,直朝地上撲去摔了個狗吃屎,瞬間所有的力都壓在乘風的肩上,一下使不上來力重重跪倒。

乘風吃痛著,顧不上右肩火燎般的傷口,趴在井上問道:「有人嗎!」

井下,本來一隻腳都已經踏進鬼門關的陶景石忽然聽到石頭在井邊摩擦的聲音,不一會,幾塊碎渣脫落下來砸中他的臉,風順勢湧入下來,底下火勢迅速蔓延,強撐著意識緩慢地爬了出來,早已沒有力氣回答,只能動了動手指整個人便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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