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執念(一)

第二章 執念(一)

皇甫同所在的村子名叫大桑村,因村中有一株高大古桑而得名。可惜現在那株古桑連葉子也不剩下一片,早已枯死,若非村中老人念舊,用磚石圍起來,悉心照料。並且三令五申的說古桑庇護必出貴人,不許村民亂動,否則只怕是有磚石圍堵也早成了村民們引火烹飪之物。

大桑村位於西部大衍帝國邊陲,在大衍帝國偌大疆域版圖中無異於滄海一粟。東邊還有一個帝國名叫古烈帝國,加上北方的傲寒帝國成三足鼎立之勢,三國連連征戰,廝殺不絕。帝國內的頂尖戰力群體——各個宗門之間自然也免不了常年惡鬥。可是斗這麼多年,人死了不知何其多,最終的結果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三大帝國交惡,除了土地、王權、信仰還有很多導致三國民眾互相敵視的原因。其中最明顯的就是三大帝國內民眾修行屬性的剋制。你克我,我克你,反正誰也不服誰。

也是因為各個宗門立教選擇的根本玄氣屬性不同,所以培養篩選人才的方式也稍有區別。

比如古烈帝國創建的是學院,傲寒帝國興建寒門,大衍帝國則是興建武校,連名字都有很大區別。不過都是抱著同一個目的,為帝國篩選培養人才。

古烈帝國境內宗門永陽谷武者主修火屬性功法,青帝城主修木屬性功法。至於傲寒帝國極道宗則是以水屬性功法為立宗根基。

倒不是說這些宗門就沒有其它屬性的武學功法,只是秉持一個想法,要比就比最擅長的,最強的。不然,像其它小宗門,高不成低不就,早被幾個大宗門給吞併蠶食了。僥倖留存下來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門派。

也正因此,一個好不容易突破武靈境的孩子如果因為五行屬性與本國頂尖宗門立宗之法不符,結果無法修鍊更好的武學功法,那也會是一種遺憾。

這就難免不會有人為了獲得強大力量,做那判家叛國之徒。對於這種人,出逃國會竭力打殺,叛入國也會儘力保護。其中道理不言而喻,誰不想多份力量少個敵人呢?何況是已經修出武道玄氣之人。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現在的皇甫同該操心的,畢竟他連武生境都未達到,沒準兒這輩子都達不到武靈境,操心那些做什麼。現在該擔心的是若是遲到了,又會被懲罰。

皇甫同要去的武校名叫河灣武校,因建立在大河曲江支脈河道灣流處而得名。不止是他們村子,附近所有村落的孩子都要到此接受訓練,只因河灣武校是方圓百里內唯一的武校。

有了河灣武校的存在,不少人也看到了商機。開始聚集在武校附近生活,做做餐飲,賣些生活物品。慢慢的,居然也發展到了一個鎮子的規模,這就是武校的魅力。

大衍帝國武校模式同樣是借鑒了宗門培養機制融合傳統學塾教育方式,被帝國改革用來培養人才。自武校建立以來,可謂人才輩出,每每有奇才被帝國發掘,成為對抗他國的中堅力量。

武校興於帝國,同樣受控於帝國。帝國出錢牢牢掌控著武校經濟命脈,宗門出力培養,共同篩選頂尖人才。

另外,宗門於帝國而言如同是一個培養篩選高端人才的特殊機構,也像是一個寄居檐下的遠房親戚。帝國有難時會鼎力相助,太平時又怕做大做強喧賓奪主。

故,每一個武校都會存在兩個派系,一派是皇家,一派是宗門。相互掣肘,又保持平衡。盡最大的努力做到相愛不相殺,因為都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

帝國是人口生產基地,宗門則是人才培養。不過各自是否有什麼小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皇甫同一路疾跑,心中不斷祈禱---千萬不要遲到啊!

懷著忐忑的心情,緊趕慢趕終於還是被他他的烏鴉嘴說中了,就在鈴聲響起時,他才喘著大氣趕到武校門口。大門就在他眼前伴著「咔咔」聲被無情的鎖上了。

守門的是一個頭髮稀疏焦黃,一臉褶子的枯瘦老人。看到姍姍來遲又火急火燎的皇甫同,老人咧嘴露出和頭髮一樣焦黃稀少的牙齒。

「張大爺不要關門啊……」

「拜託了...」

不管他如何聲淚俱下的哀求,守門大爺依舊笑嘻嘻的看著他。兩人表情一個像是老來得子,一個像是剛死了爹。

一個膀大腰圓皮膚黝黑的兩米大漢,右手拿著戒尺不斷敲打左手掌心。瓮聲瓮氣說道:「又遲到了。」

盯著那柄精鋼打造的黑色戒尺,皇甫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渾身一激靈。這一尺子下去,屁股別想好了。

「羅天叔能不能...」皇甫同縮著脖子,小聲試探。

「不行...」羅天一口回絕,「還有,與你說過多少次,在武校不得攀談關係...」

羅天板著臉,雙手附后。隔著鐵門俯視著皇甫同,看得他毛骨悚然。直到有其他倒霉蛋過來分散羅天注意力,皇甫同才覺得渾身一松,壓力大減,忍不住擦了擦額頭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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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臉蛋圓圓身子也圓不隆咚的大胖子埋著腦袋站在皇甫同一旁。哭喪著臉:「你怎麼也遲到了。」

「我遲到很正常好不?」皇甫同小聲說道,不知為何一看見董胖子那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他就想笑,一個大老爺們長了一張女娃子似的臉。

不過說到蘋果,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聞到過蘋果獨特的果香了,更別提吃了。

「哎……慘了,不知道羅天大魔王今天又會想出什麼餿主意來整治我們?」

「少來,你別得了便宜賣乖……」皇甫同鼻子里彷彿能噴出火來,氣道:「就你那體格,一身肥肉。上次死亡爬行小爺馱著你,差點沒交代在那兒……」

「我已經很努力減肥了……」董康幽怨說道,委屈巴巴,「哪裡知道,反而越來越胖。」

從小到大除了爹娘,也就只有皇甫同不嫌棄他是個胖子。不會嘲笑他更不會捉弄他。願意和他玩,願意和他分享學習的知識。他也將皇甫同看成除父母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兩人自從進入武校便已相識,除了建立了深厚的情誼。期間兩人也有幸見證一些天賦異稟的突破武靈境的年長孩子的無限風光。當然也看到了無數的學長因為無法突破武靈境,只能回家種地、打獵為生,從此平庸下去。

現在,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不能突破就只能回家放牛了。

羅天身為河灣鎮的本土導師自然希望河灣鎮能夠有更多的孩子能夠突破凡人桎梏,以後可以出人頭地。對所有在河灣武校學習的孩子已經不止是嚴格,而是非常嚴厲。從出勤到訓練每一項都是事必躬親,不想讓他們因幼年無知以後抱憾終身。

這時候看著一個個姍姍來遲的孩子,眉頭越皺越深。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些膽小孩子的身子甚至忍不住開始顫抖。

「所有人立刻去訓練場,跑步前進。」拉開一側小門,羅天呵斥一句。聲波蕩漾,震得人耳朵轟隆作響。

一群十來歲的孩子,撒丫子狂奔。董康由於身子太胖中途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好在皇甫同及時將他拉住,這才沒有當眾出醜。

很快,大門口只剩下羅天和張姓老人。

老人感嘆道:「你這麼暴躁,只會讓孩子們心生畏懼。是不能得到他們的尊敬的。」

「要恩威並施,才能讓他們敬畏...」老人露著幾顆僅有的大黃牙。

「我不需要他們對我感恩戴德,只要我們河灣鎮以後能出幾個武宗、武王級的高手,那就算他們心底里將我唾棄萬年也值了...」

「唾棄萬年...你也配...」老人笑著返回了小屋,拿起一本雜記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老人有些話沒有說出口,武者一旦心有畏懼,登山路便難前行。

武校並不是僅僅只教導武學知識,教人鍛煉身體,練習一些武學招式。也會教人識文斷字和一些山川地理、文化知識。包括辨識各種奇異野獸,畢竟很多山裡人都靠打獵為生,不曉得各種野獸生活習性和厲害,那就不是打獵而是給野獸送點心。

早晨所有武校的武徒、武生都會在訓練場一遍又一遍的練習大陸統一的基礎拳法——軍體拳。這套軍體拳據說是上古時,一位統帥三軍的人族將領所創,其它便一概不知了。

晌午,所有人會進行知識教導。但不會太久,簡單的教導后就會讓孩子們回家。下午是沒有課程的,原因有很多。第一武校不管午飯,孩子們可不能餓著學習。第二很多孩子是要回家幫著家裡幹活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很多孩子家距離武校較遠,清晨武校會安排巡邏隊巡邏,晚上可沒有,而且許多厲害的異獸也是喜歡在夜間出沒。加上武校的巡邏隊員也是要抽時間提升自己的。若是回家途中,從路邊草叢竄出來幾隻猛獸,害了孩子性命終究不好,武校也難辭其咎。

此刻河灣武校訓練場上幾百號人正在導師的帶領下,整整齊齊的打著軍體拳。聲勢浩大,一股無形的氣勢四散開來,肅穆而又威嚴。讓不少河灣鎮駐足觀看的居民精神振奮,熱血洶湧。那些因為金錢原因無法來武校學習的孩子們也在鐵窗外有模有樣的跟著練習。

教導的武學導師也不避諱,由著他們偷師。心中卻是默默感嘆——武煉之路哪有這般簡單。

只是靠著打軍體拳,沒有藥物輔佐,沒有足夠的血肉補充營養,身體哪能吃得消。窮文富武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許多學子之所以會中途退學,只因無法承受那昂貴的費用。只是一份一年期的淬體液,就能滿足一個三口之家數年生活所需。

自軍體拳推廣以來,哪個漢子不會個一招半式,許多人將從武校學來的軍體拳招式刻畫成冊收藏於高閣危樓之中也並非稀奇事,反而是一種常態。

可即便如此,明明知曉武校教導的僅僅是軍體拳和一些普通文化知識,也不是多麼深奧的武學功法,為何依舊會有富貴人家將子嗣送進武校學習,原因就在於淬體液。

習武之路沒有良好的身體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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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氣血羸弱,一味苦練只會導致氣血虧損。年少時還好,年齡漸長各種隱疾突發,大道之路不遠。

而淬體液能很好地幫助人改善體質,避免給身體留下暗傷。最最重要的是還能增加邁入武靈境的幾率,試問誰不心動。

最為關鍵的問題就在於淬體液價格不菲,武校有帝國財政支持價格會便宜很多,即便如此也需要上百兩銀子一份。即使如此也不是誰人可買,必須是武校在讀武徒、武生才能實名購買,且是一年一份。

市麵價值更是需要三四百兩銀子一份,還是有價無市。黑市上偶爾也會有淬體液出現,可是普通人家誰敢去那種地方,被人黑吃黑的事件數不勝數,只見人豎著進去,不見人橫著出來。就算人平安無事,萬一買到假貨只怕會誤了孩子一生。

為了孩子能夠有更好的明天,誰家父母不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生活。就像皇甫同家一樣,母親在家裡做農活,父親和村裡其他人一起進入山林打獵,靠著販賣野獸毛皮筋骨血肉為生。就為了孩子能在武校有學習的機會,能夠以便宜的價格買到淬體液,將來不會像他們一般平凡。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只有為人父母或許才會有這種強烈的願望和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魄力。

一想到那些為了孩子能夠在武校學習時常在深山老林里冒著生命危險捕獵的村民,羅天氣就不打一處來。幾套軍體拳完結后,一人獨佔高台。雙眼瞪得如銅鈴,聲如洪鐘大呂。

「你們是為什麼來武校學習,如果只是為了鍛煉身體。那還不如去路邊搬石頭...」

「有那力氣,家裡農活都幹完了?」

「一天天,疲懶成性。是家裡錢多的花不完了嗎...」

當著整個武校幾百號人,羅天在台上唾液橫飛,訓斥眾人。

「沒有公侯的命,就別想生公侯的病。因為你們生不起...」

轉身瞪了瞪幾個萎靡不振的武生,呵斥道:「腰桿挺直了,頭抬起來...」

「現在知道丟人了,早幹嘛去了...」

「早起一會兒會死嗎?」

「看看,台下幾百號學生哪個離武校不是幾十里路,他們為什麼沒有遲到...」

「...」一連說了許久,羅天這才緩了緩,「明天若是再犯,就別來了...」

「武者,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做什麼武者,早點滾蛋還能為你們父母節約不少錢。台下所有人也一樣...凡是再有早上無故遲到,課堂違反紀律的一律開除...」

羅天在台上洋洋洒洒地說著,台下幾名導師有的面帶淺笑,有的雙手環抱,都是一副看戲的模樣。

一名年輕女導師有些擔憂:「羅天導師這麼嚴厲會不會有些苛刻了...孩子們畢竟還小...」

女導師年齡不大,長著一張瓜子臉,略施粉黛,紅顏黑髮,茫茫人海中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清麗脫俗。

「徐導師,相信這兒沒人會比羅導師更在意這些孩子的未來...」一個雙手抱胸的漢子說道。

「...」徐鶯不解地看向男子,「還請汪導師不吝賜教...」

汪洋笑了笑,「賜教倒是不敢,只是徐導師初來此地不曉得內情。」

羅天其實年歲不大也就而立之年,看著已經像是個不惑之年的粗糙漢子。其中之酸楚不言便知。事實上這也是絕大數武者的心頭病,沒有豐厚的財力做支撐,一味壓榨潛能,實力雖然提升了但是壽命也會大大縮短。

羅天本有機會扭轉這一局面,可惜他放棄了。

不到十一歲突破武靈境,被平頂山選為宗門弟子,現今而立之年已是一位武霸級高手,就算是在宗門內也是長老級別的人物。

武練十重,武徒、武生、武靈、武師、武霸、武宗、武王、武帝、武尊、武聖。從武靈境開始每境十層,武霸級人物放在任何一地都能夠稱霸一方,是各個勢力的絕對中堅力量。

按理,羅天留在平頂山不但可以享受長老級的待遇,金錢和修鍊資源不斷,更能獲得萬人敬仰的尊貴地位。要知道大衍帝國目前就只有兩個頂級宗門。一個是多寶塔,五行以金屬性玄氣為根基,擅長殺伐和煉製器物。另外一個就是平頂山,平頂山以五行土屬性玄氣為根基建宗立派,最是講究防禦,平頂山弟子人人力大無窮,身如磐石。相傳平頂山以前也是一座巍峨高峰,可是被平頂山歷代弟子以移山填海之力生生磨去了山峰,整座山像是被從中削斷一般,異常突兀。

羅天在成為平頂山弟子后,也是勤奮修持,不到而立之年先後突破武靈、武師境界。在成為武霸境后,放棄宗門給予的各種優厚待遇,毅然而然的選擇回到河灣武校做一名武學導師。

其心中不乏有一種執念,就是為家鄉培養更多的人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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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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