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執念（二）

汪洋娓娓訴說羅天往事，不僅是徐鶯聽得聚精會神，其他導師也是第一次知曉原來是羅天自己放棄了平頂山的長老待遇。以往他們都以為羅天是因為錢財不濟的原因無法在大宗門那種競爭激烈的環境下生存，這才回來了河灣武校。

知曉緣由后，幾人對羅天不由得肅然起敬，更有知道他武霸實力后的敬重。有武霸級實力的人放在他們這些地方可是能稱霸一方的，很多小門派的宗主也就這種實力。不管何時何地，強者永遠都會受人敬佩。

「汪導師，你如何知道的這麼清楚？」徐鶯開口詢問。

「因為我也是平頂山弟子啊...」汪洋笑道，「當初我們外門大長老三番五次強留羅天師兄，可...一次次挽留，一次次被拒絕...」

汪洋無奈攤手，「用大長老的話，羅天師兄就是頭憨牛、笨牛，脾氣還又臭又倔...」

此話一出幾人不約而同的點頭表示贊同，看法出奇的一致。

董康垂頭喪氣走下高台，愁眉苦臉。「唉......今天回去又要挨我娘的揍了......」

「還是你娘親好，你做什麼她都不會責怪你！哪像我......稍有不適，不是打就是罵，幸好老爹不在家，不然今晚又少不了一頓混合雙打......」

董康哭喪著臉，皇甫同在一旁明顯看到他嘴唇都有些發白了。安慰道：「你別總是提心弔膽的，杞人憂天不過是徒增煩惱。」

「你爹娘哪次收拾了你，不給你好好補一頓......」

「別啊，你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了......」董康一掌拍在皇甫同背上，肉嘟嘟的大手直接將其拍出幾米遠。

皇甫同也沒想到這胖墩兒會突然給他一下，一時沒注意直接沖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撞在一人懷裡。

只覺頭上一片柔軟，香氣撲鼻，真箇是軟玉溫香。眼下一雙粉紅繡鞋半露在青色長裙下。心知必然是撞在某個女子身上。皇甫同嘴上連連道歉：「對不起……沒撞疼你吧……」

伸手要扶住那人，只是抬頭的一瞬間。臉上愧疚之色不再，反而憑添幾分厭惡。

十一二歲的年紀，女子發育本就比男孩早，不說錦衣玉食至少飲食豐盛。一樣年紀，蕭婷比皇甫同已經要高出一個腦袋。

兩人雖然是同一村子的小輩，但打小就不對付。蕭婷活潑好動、脾氣火爆，皇甫同則是喜靜惡噪。一個朋友廣泛，一個則是不喜結交，朋友也就董康等寥寥幾人。

蕭婷沒有像往日那般怒氣橫秋，細聲嗔怒：「哎呀，你幹嘛！撞疼人家了……」

一手捂著胳膊，滿臉吃疼神情，小小年紀已有仙姿玉色。皇甫同不得不承認這小丫頭長大了必定是一個禍國殃民的主兒。

蕭婷的幾個好友也是張大了嘴巴，暗道：「這瘋丫頭轉性了，該不會又憋什麼壞壞主意……」

心裡想著，可驚訝於蕭婷表現沒人上前阻止她的發揮。

「咋哪兒都有你，晦氣……」皇甫同皺眉。

「你撞了人家，還說我的不是……」蕭婷嘟著嘴，委屈巴巴，我見猶憐。

奮力跺了跺腳，捂著臉轉身跑開了，幾個女孩慌忙追了過去。恨恨瞪了眼皇甫同，不忘數落威脅幾句。更有一個一臉痘痘的女孩拉下眼皮朝皇甫同做了個鬼臉，這才轉身跟著跑了。看得皇甫同身子一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嚇到了。

「這都什麼事兒？」撓了下腦袋，皇甫同有點懵。

「皇甫同你必須向蕭婷同學道歉。」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突兀出現在皇甫同耳邊，帶著幾分慍怒。

董康上前，「秦霄關你什麼事兒......」

「撞了人就該賠禮道歉，我們武者行大義事，做磊落活。當心存正義，不欺辱弱小，以武力護佑天下蒼生。而你，怎麼可以欺負一個弱女子......」秦霄義正辭嚴，訴說皇甫同的不是。

「你立刻去向蕭婷同學道歉，誠懇的道歉賠禮......」

皇甫同瞥了秦霄一眼，他很不喜歡秦霄那種命令的口吻。

都是武校的學生，雖然這個世界以武為尊，可小小年紀便這般市儈、頤指氣使，算什麼東西。你心中的那點小心思誰不知道，不就是喜歡蕭婷那丫頭嘛，想為她出氣搏美人一笑。搞得這麼大義凜然，說得我皇甫同逼良為娼一般下賤。

「哼……」冷哼一聲，皇甫同怪聲怪氣一副看白痴一樣的神情，翻著白眼，說道：「你有病吧！」

「早上出門腦子被門夾了……」

說著感覺不過癮，邪魅一笑：「我和婷婷之間的事，需要你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狗拿耗子……」

「你……」秦霄手指皇甫同，氣得咬牙切齒。

「你你你…你怎麼，話都說不清楚，還裝什麼英雄救美……白痴蠢貨……」

「我……」秦霄攥緊拳頭，就想著朝皇甫同那張臭臉上來上一拳，打爛他的臉，打斷他的伶牙俐齒。

「咋的，還想打我。」皇甫同把臉湊到秦霄面前。秦霄比他年長，而且已經是武生境。個子比他高了不少。與皇甫同瘦弱不同，秦霄身材壯碩，一身健壯的肌肉青筋畢現。

只是此刻兩人氣場完全不同，皇甫同有些咄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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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人，秦霄反而畏首畏尾。

躲在一旁看戲的幾人恨得牙痒痒，「這秦霄真沒用，打他呀……」

「就是，要換了是我，敢當著我親膩的叫婷婷，咦，肉麻死了......我直接一拳打趴……」

幾個女人，應該是幾個女孩握緊了拳頭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談話內容頗為爆力。武道之風盛行不是沒有原因的。

秦霄恨得不行，正如皇甫同所言。他喜歡蕭婷，同年的很多同學都知道。

這個世界，孩子都醒得早。十三四歲成家的，上至瓊宇，下至草野，比比皆是，十一二歲情竇初開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秦霄今年就要滿十二，境界卻只有武生修為。若是不能在年末秋闈大選前突破至武靈境，估計這輩子只有和父親學習經商了。

蕭婷今年十一歲，但同樣有武生境實力，傳言她的雙胞胎哥哥已經突破武靈境。只是被武校掩蓋了消息。

而且蕭婷天生麗質，活潑可愛，試問誰不喜歡。

小孩子心性，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而且很多大人也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為了喜歡的東西去爭，去搶。這樣才能激發他們向上的決心。

皇甫同左一句「婷婷……」右一句「白痴……」誰能忍得了。

聽到秦霄牙齒咬得「咔咔」響，皇甫同看他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趕緊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兒可是武校。打架鬥毆可是會被開除的，以強凌弱更是會被廢掉筋骨……」

「對了，剛剛是誰說武者要行大義之事，不得欺凌弱小來著……」皇甫同看向董康，裝模作樣的問道。

「哦，這話好熟。」董康揉著腦袋想了想，恍然。傻乎乎的說道：「不就是秦霄說的嘛……你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哦……」皇甫同將聲音拉的老長，「原來是秦學長說的。不過秦學長說一套做一套的本事可真厲害……」

這裡兩人的情況早就被其他學生注意，不少人從頭看到尾，對秦霄指指點點。

那一片嗡嗡細語好似利刃割身一般戳在秦霄心口，讓他很不舒服。

「哼……皇甫同你別得意，等我突破了武靈境要你好看……」說罷，拂袖而去。

待秦霄離去，皇甫同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要是這傢伙沒忍住真發飆了，那這一頓打可就挨實了。

見沒戲可看，周圍的武生、武徒也分分散去，忙自己的事兒去了。遠處看熱鬧的蕭婷和幾個女孩也是意興闌珊的離開。不過蕭婷敏銳的發覺皇甫同正看著她，兩人目光相對，蕭婷慌忙轉過身子和幾個好友離開。

場中只有董康拍著皇甫同的肩膀，憂心道：「小同，你要小心那個傢伙。」

「怎麼？」

「聽說，秦霄他爹賣了半數家產，為秦霄夠買了一份淬體液，秦霄這次會有兩瓶淬體液淬鍊身體。在秋闈大試前很有可能會突破武靈境……」

「淬體液不是一人一份嗎？」

「秦家一半家產啊！總會有些自認無法突破武靈境的人會選擇金錢……」董康感慨。

「啪……」一語驚醒夢中人，皇甫同拍著腦袋恍然大悟。

淬體液是一人一份，武校在發放淬體液后，這些武生、武徒都會在第一時間服用，在武校導師的注視下衝擊境界瓶頸。其一是因為在武校、在導師的眼皮下淬體液不會被搶。其二，衝擊瓶頸有導師在一旁照看也不用擔心發生什麼危險。尤其是武生境到武靈境。

可如果有人自知無望突破武靈境，將這一份淬體液換作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金錢，從此做個富家翁不好嗎？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所不為方有可為。知道前路已是絕路，果斷止步，換道而行，也是一種智慧，一種境界。

對於大郡城的富貴子弟而言，他們是有各種方法、各種渠道弄到淬體液。但河灣鎮這些窮鄉僻壤，想要得到正規、安全的淬體液，還要保證自身安全，相信也沒有什麼其它的方法了。當然也不排除某些人不走正途，威逼恐嚇。以不法手段暗中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啊......」慘叫一聲，雙手抱頭，「那慘了，秦霄那傢伙最記仇。以後日子難過了......」

「你放心，我也是武生境了。到時候服下淬體液，突破武靈境，秦霄要是敢找你麻煩我就揍他......」董康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芋頭大口朵頤。

皇甫同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再一次懵了。

「咋啦？」董康看他直愣愣地盯著自己，「你也餓了？給你吃點。」將芋頭掰成兩半，看了看，將多的一半遞給皇甫同。

皇甫同沒有接董康遞過來的芋頭，「什麼時候的事啊？你頭幾天不還跟我一樣是武徒嗎？」

「不吃嗎？」

董康奇特的腦迴路讓皇甫同頗為無奈。雙手掐著他的脖子，不停搖晃：「你小子什麼時候到武生境了，快說......」

「咳咳.....」董康雙手不停撲騰、咳嗽不斷。感覺就像是家裡被自己抓住了脖子的大鵝。雖然心中感覺好笑，皇甫同還是趕緊鬆手，替他拍了拍後背。

「你幹嘛！差點噎死我了！」董康用他圓嘟嘟的大手使勁拍了拍胸口。

「不好意思，聽到你晉級武徒，我稍微激動了點……」皇甫同尷尬說道，搓著一雙小手，剛剛確實太失態了。

「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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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要是其他人敢在我吃東西的時候掐我脖子......我......我非得扭斷他......"董康想了想，「扭斷他脖子......對，扭斷脖子......」

「我去，你說歸說，流口水是幾個意思......」皇甫同打了個寒顫。

「嘿嘿......」董康憨憨一笑，「說道脖子就想到昨晚剛吃的鐵牛脖子，太有勁道了......」

看他唾液橫流，皇甫同無奈捂住額頭，只要一提到吃這傢伙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你爹娘對你不錯啊！像鐵牛脖頸這種好東西我們都會直接賣了換錢的......」

這種牛名喚鐵牛，其實是一種大型的食草牛類。

皇甫同曾經見過這種鐵牛，那還是他年幼時。一頭碩大野獸從山裡跌跌撞撞沖了出來，一路跑進了村子。三根一米多長的鋒利尖角，一身盔甲似的厚皮。

所過之處，雞飛狗跳，撞塌、撞到無數房屋。皇甫同清楚的記得當時他的父親皇甫川和村裡的其他叔父輩的男子費了好大勁兒才將這頭鐵牛拿下。即便如此仍然有人負傷，若非關鍵時刻皇甫川一箭射中鐵牛眼睛，只怕會有更多人受傷。

村子里的小輩躲在父母腳邊好奇的觀望這頭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小山一般的龐然大物，即新奇又害怕。那些老人則是興奮異常，比逢年過節還要高興。

那天晚上，皇甫同的父親和他母親提起過。鐵牛一身銅皮鐵骨，鋒利的尖角可以輕鬆將虎豹刺穿。平常他們打獵若是遇到，也只會選擇避讓，不會主動招惹。這頭鐵牛之所以衝到村子里來，好像是後腿被某種生物咬傷，這才慌不擇路衝到了村子里來。

他還提醒皇甫同母親近日不要離開村子，村子里的男人也不會在那段時間外出打獵。

就在那幾個月里，經常聽到有別的村子獵人進山打獵遭凶獸襲擊葬身獸腹的事。武校更是派人進入山林追擊，可惜卻不曾遇見，所以那不明凶獸是什麼也就不得而知

正是因為這件事加深了皇甫同對這個世界的無限好奇，想要一窺這個世界的全貌。也更加加深了他對武學之道的嚮往，奈何天不遂人願，越想得到的往往總是失之交臂。

儘管每天都加倍努力練習現在依舊還是武生一個，一兩年了，半點長進都沒有，或許真的是祖師爺不待見，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也曾偶然聽村裡老人講起，皇甫同的母親在懷他的時候，偶然動了胎氣，花了很多錢，吃了很多葯這才保住。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才根骨不足。

回想起來，他現在還記得很清楚，當時這頭突然出現的鐵牛著實讓村裡大發了一筆橫財。那幾噸重的牛肉牛骨只賣了一半就值數百兩銀子。想必家裡收藏的牛角、牛皮更值錢。可是董康的父母居然願意拿出一塊鐵牛肉給董康補身體，看來對他期望很高。至於這鐵牛頸怎麼來的，買的還是打獵補貨的戰果，皇甫同不想問，也沒必要問，那是人家的事。不過要真是他們打獵獲取的獵物，只能證明董康他們白楊村實力比皇甫同所在的大桑村實力更強。

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皇甫同愣在原地一語不發。董康拉了拉他，抱怨道：「你老是這樣動不動就走神.....」

打了個哈欠，伸手拿過董康手裡另外一塊芋頭，剝開皮開始吃了起來，惹得董康一臉幽怨。沒辦法看他吃得那麼開心把自己也弄饞了。邊吃皇甫同邊說：「你爹娘對你很好啊！鐵牛肉性溫，還有祛濕祛邪的功效！於武生武徒作用很大……」

「小同，你可知厲害。感覺你什麼都知道......」董康由衷的佩服。

「什麼都知道一點，又什麼都不精通，有什麼意義呢？突增煩勞罷了......」皇甫同語氣沉悶，「不過你想要突破武靈境哪怕有幾天後的淬體液也並非一定就能成功……」

「我爹說了，七分吃三分練。今年我家獲得的所有獵物只賣一半，其餘的全部給我補身體用。」董康含糊不清的說道，好在皇甫同和他相熟，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會不會有點晚，我們已經十一了，你還比我年長几月......」

「唉，我也是這麼想的。」董康低垂著腦袋，「可你猜我爹怎麼說的？」

他看向皇甫同，眼神迫切。更像是急切需要一個聽眾的訴說者。

「哦！你爹怎麼說？」皇甫同能聽出來，董康很想說幾句心裡話。

「咳咳......」潤了潤嗓子。董康開始模仿他爹說話的語氣。「晚是晚了點，不過這也沒辦法。誰叫你小子上輩子投胎沒擦亮眼珠子，偏偏投胎到咱們家！若是你小子投到鎮長家甚至是那些王公貴族家裡，從小那不是錦衣玉食，哪用得著現在臨陣磨槍……」

「投胎你不往大房子里鑽，非要來我們這茅草屋。也只能怨你自己眼神不好使，活該這輩子受苦受累……」

「哈哈哈……」皇甫同大笑，這董康的父親也是個妙人啊！

「我爹還說了，要是我十二歲突破不了武靈境，這輩子都別想吃肉了。要吃也行，自己進山打……」

董康語氣低沉，兩條眉毛都快擰成一根麻花了。對於一個吃貨而言，不能吃肉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那剛剛還有人說保證能進入武靈境，還保護我來著，現在看來也很懸啊……」皇甫同揶揄道。

「我不是為了寬你的心嘛……」

一人一句，一前一後，兩人朝教室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