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執念（三）
上午的文化課，沒有講什麼太多的東西，依舊是老生常談。督促大家要勤加練習，多鍛煉。然後就是講一些之乎者也的枯燥東西或者是曾經訴說過一次又一次的乏味知識。
很難想象一個頭髮鬍鬚雪白的老人家在台上喋喋不休，翻過來翻過去無休止的將一件事說了一遍又一遍是什麼感覺。
可不管如何枯燥，你還得裝作聽得津津有味的神情。不然老人家就會指著你的鼻子說，你爺爺、你父親當時聽我的課也不敢開小差，你個小兔崽子小小年紀敢如何......如何......
「我們大衍帝國東面是古烈帝國，北面是傲寒帝國......古烈帝國有兩大宗門，一個是青帝城一個是永陽谷......，傲寒帝國有一個大宗門名喚極道宗，其餘皆為其下屬分宗......」
「這些都是當世頂級宗門，也是你們必須記住的敵人......」
皇甫同聽得索然無味，實在是同樣的話老人家已經聽了無數遍了，四下看了下。上百個武徒、武生都是昏昏欲睡，董康坐那兒已經哈喇子直流,那叫睡得一個香甜。
老人瞥了一眼台下學子們的百樣姿態，心頭一股怒火升起。正好瞧見，一個小傢伙正東望西看，一個想法在腦海里浮現。
「皇甫同，上課期間你東張西望什麼？」一聲雷霆怒吼，恍若驚雷。課室內的學子們都被嚇了一跳，董康更是直接栽倒在地，惹來一陣鬨笑。
「上課不認真，待會兒課業結束后留下來抄書一千頁，抄不完不許離開。」老人環視一圈，「有其他想要抄書也可以學他，反正藏書室里的書也沒幾本好的，不要怕沒得抄......」
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頓時精神了......「哎喲，卧槽…」皇甫同驚詫，這可是糟了無妄之災，倒了八輩子血霉，被老頭子當做出頭鳥給收拾了。
不管心裡如何委屈，他可不敢反駁。深知老頭性格的他知道若是敢違逆老頭的意思，還敢頂嘴。那就不是抄書千頁可以收場的事了。這一個月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只怨自己晦氣，出門鳥拉屎剛好掉頭上。在河邊清洗了一番來到武校，又因遲到被羅天逮住在全校師生面前狠狠教訓一番。本以為禍去福來，不想又和蕭婷惹上關係被秦霄給嫉恨上了。
上個課，人家吹牛打屁聊天睡覺都沒事，自己只是看了眼就被老頭給逮著了！
「唉……苦也......」長嘆一聲也是無可奈何。
「你叫喚什麼……不服氣？」吳剛吹鬍子瞪眼。
「不敢不敢……」皇甫同趕緊認慫，他可不想和這老頑固爭。
只是在老人眼裡這已經是對他權威的一種挑釁，「砰。」戒尺敲打在講桌上。「抄書兩千頁，現在就去……」
起身，雙腿一顫，飛也似的跑向藏書室。
在河灣武校，學習的武徒、武生都是一個蒲團盤腿而坐，坐久了難免腿麻。
看皇甫同出去了，有人憐憫，有人同情。秦霄面帶冷笑，「小崽子，活該。」
董康左看右看，一臉懵b，傻愣愣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吳剛掃視一圈這些不爭氣的學子，吼道：「還有誰想抄書的，可以一起去。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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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人手不夠不夠呢......若是不想，就給我認真聽講......」
眾人趕緊坐直身子，端正神態老實聽講。就藏書室那些『子曰，詩云......』抄寫一千頁，還必須筆畫工整，字跡清晰。抄錯了必須重抄，誰願意去受那份罪，回家放羊、搬石頭都比這事兒輕鬆多了。
吳剛看眾人神情眼底露出一抹狡黠，不過這些小孩哪裡有注意到。心知自己的『殺雞儆猴』之計已經成功，至於皇甫同。字寫那麼好，不抄書可惜了，大不了抄完了給他吃頓好的。
「嘿嘿......」吳剛這裡得意洋洋，皇甫同就發愁了。
偌大的藏書室，一張長案上擺滿了需要重新抄錄的書籍。滿滿當當，堆積如山。
書案后一女子正伏於案前聚精會神的抄錄書籍，女子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幾縷青絲散落於額間，更添幾分美麗。
皇甫同認得此人正是新來不久的導師徐鶯，也不知是教導什麼功課的。
湊上前，站到一側。只見字如其人，清秀娟麗，頗具雅氣。
「導師……」輕聲打了個招呼。
「呀……」儘管如此，全神貫注抄錄書籍的徐鶯依舊被細微的呼喊聲嚇了一跳。一滴墨水落在紙上。
看到來人是武校學子，這才鬆了口氣。一手撫著起伏的胸口，「你可嚇死老師了……」
皇甫同尷尬的撓了撓腦袋，實在是你自己太認真了。「對不起，打擾您了。」
徐鶯緩過神來，將毛筆放置於筆山上。笑看著皇甫同，問道：「你不上課來藏書室幹嘛呢？」
「呃……」臉上一紅，皇甫同還是尷尬回復道：「是吳剛導師罰我來此抄錄書籍……」
「犯什麼錯啦……」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趕緊開始抄書，抄不完今天可慘了……」抄書兩千頁這大半天的時間肯定是不夠的，皇甫同明白至少態度要有，能多抄些吳剛看著也會早些讓他回家。
「孩子，抄書可不是誰都可以抄錄的。你趕緊回去上課……」徐鶯敲了敲皇甫同的腦袋，安慰道，吐氣如蘭。
「可不敢……」皇甫同趕緊說道，「老爺子脾氣倔得很，他說過的話不照做就是院長來了也沒戲……」
說起來，他們這幾屆學子還都沒加過院長，只聽說是一個身高八尺的威武之人。
「可是……」徐鶯還想說什麼，皇甫同已經問道：「導師哪些是需要抄錄的書籍……」
「這些都是……」青蔥玉指一指書案上和旁邊的書籍說道。徐鶯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地答覆了這孩子。
知道了目標，皇甫同立刻拿起筆架上另外一支毛筆，也不管其它，鋪紙蘸墨開始抄錄。
老舊的書籍已經泛黃在翻動間發出一股霉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手中毛筆卻依舊穩如泰山。
徐鶯忍不住看去，字跡工整、乾淨利落又流暢自然，小小年紀居然寫得一手好字，心中不免多了幾分讚揚。
看皇甫同抄寫認真，自己不好打擾也在一旁開始抄錄，兩人一左一右，手執青毫奮筆疾書。
認真做事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課畢，董康有來藏書室看過一次，本想和皇甫同說幾句話卻被吳剛攆走了。
這一次抄錄的書籍以奇聞怪異的雜記居多，其中一本《山河異志錄》，講述了大陸上各種怪異傳說、山川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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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珍異獸。
如萬載歲月前東海海外三千里有神島現世，西部莽莽大山之中有赤足白猿力能拔山，出世必有人禍。有異族頭生雙角面有三目，能目視千里。
書中內容千奇百怪，讓皇甫同沉醉不已。
徐鶯見皇甫同手拿《山河異志錄》看得神情激蕩，說道：「《山河異志錄》許是世間凡人杜撰的一番世界，東海外三千里沒有仙山島嶼，南荒也無三眼異人。若是真有這等怪人怪物，怕是早就被那些巔峰武者發現。此書也不會被貶為雜書，而是納入教學內容了……」
徐鶯說的有道理，可是這個世界人能吸納靈氣，有各種異能的奇異怪獸，為何偏偏說《山河異志錄》所記錄的東西不切實際，從而被納入雜書一類。
只因《山河異志錄》里記載的事物沒有一樣出現在現實里，地形上也有很大差距。所以猜測是古時那些沒有修鍊天賦的寫手臆想出來的一個仙俠世界。
不過皇甫同卻看得認真，心中的震撼無以言說：「實在太像了，難道有什麼關聯之處。」
沒有將心裡話說出來，繼續一字一句的抄寫，直到快要日落西山，吳剛走進來，這才停下。
看著皇甫同抄錄的一摞摞書頁，字跡鮮明，錯落有序，不免心情大好。帶著皇甫同出了藏書室，邊走邊說：「可有記恨老夫……」
「不敢……」
「那就是有了……」吳剛也不在意，「你恨我也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弱肉強食。你不好好修行，就只有被強者欺負，強者又被更強者剝削，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不等皇甫同回話，吳剛繼續說道：「不過你到底還是幫了老夫，這東西你拿著，興許對你有用……」
皇甫同還沒來得及反應，吳剛已經硬塞過來過來一個陶瓷小瓶。「晚上回家后服用…」
來不及道謝，吳剛已經邁著步伐離開了，遠遠傳來一句，「趕緊回家，天黑了可有鬼怪出沒哦……」
心裡明白吳剛話語是打趣言論，皇甫同還是趕緊往家裡跑，鬼怪不可怕，若是遇見野獸那可真是會吃人的。
懷裡揣著小瓶飛速跑向村子，路上幾乎看不見人影。沒有強大的實力，誰也不敢在野外逗留。
漸漸天色昏暗，遙遠處的村落已經亮起些許篝火。
喘著粗氣，皇甫同加快了腳步。
遠遠地瞧見前方出現一個偉岸、高大的身影，越靠近面容越發清晰。劍眉星目，黝黑的面容難掩歲月的滄桑。
「父親……」皇甫同吃了一驚，他的父親和村中男性上山已經半月有餘，不想今日回來了。
皇甫川看到他平安無事，眼底的那一抹緊張一掃而過。淡淡說道：「又犯錯了……」
「……」皇甫同低著頭，沒有回答。皇甫川也沒有再問，轉身一起朝村子走去。
兩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後，夜光下拖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