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說過謊嗎？

謝珏整個人僵在原地，抬起的腳定在半空，毛骨悚然在心間不斷升騰，渾身汗毛乍起。

這話，他昨天聽到過，同樣的地點，同樣的父子。

不同的是，今天那個小女孩並沒有拿糖葫蘆。

驟然回頭，男孩正對父親瘋狂的點頭，嘴角掛著晶瑩的口水，被甩的飛起。

「臭小子，昨天還說不要吶，爸爸給你買回來，不還是吃的那麼歡快~」

父親寵溺的颳了一下男孩的鼻子，調笑道。

小男孩眼神中透著近乎瘋狂的雀躍，嘴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哈哈，好了，不要心急，等一會人少了，爸爸肯定會給你買的。」

看著男孩迫不及待的樣子，父親無比歡快的說著。

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大，周圍人群紛紛投來善意的目光。

父慈子孝，多麼溫馨的畫面。

「呼呼~」

謝珏沉重的喘著粗氣，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著。

這對父子，不正常。

那個小男孩饞的，是人！

昨天那個叫祁朵的小姑娘，可能就是被這對父子拐走了，說不定已經······

他看著小男孩微微隆起的肚子，心中翻起了滔天的怒火。

此時，807路公交車駛入站台，另一邊牽著小女孩的婦人擠了上去，果不其然，那對父子也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謝珏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逝，調整了一下呼吸，也上了這輛公交車。

他到現在依然不願意相信，真的有人會吃人，而且對方還是個孩子。

所以，他想看看這對父子到底要做什麼？

可能由於807是開往郊區的，所以此時車上的人並不多，謝珏上去時看到還有不少空座。

母女二人正坐在車輛左側的位置，而那對父子就坐在她們身後，眼中泛著滲人的光芒。

謝珏刷了一下卡，然後緩步向後走去，直接坐到了怪異父子的身後。

整個過程中他並沒有直視對方，怕引起對方的警覺。

只是隨著不斷的靠近，他總覺得周圍的空氣莫名變的陰冷。

直到他坐定下來，與這對父子的距離不超過半米時，胸口的無常令突然發出淡淡的炙熱。

謝珏心中釋然，果然不正常。

只是今天碰到那個黑衣男的時候，隔著老遠令牌就有反應了，現在居然這麼近才有，這讓他有些疑惑。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甩開心中的雜念，他認真觀察起了前方二人。

父親是一個面容和煦的中年男人，身著一套筆挺的西裝，帶著一副大框金絲眼鏡，看起來像是個成功人士。

除了眼中那隱約密布的血絲之外，彷彿一切都很正常。

而小男孩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樣子，面容稚嫩可愛，嘴角還掛著兩個淺淺的酒窩。

可是，通過車內冰冷昏暗的燈光，他看到男孩的臉頰透著淡淡的鐵青色，而且行動之間也呈現出一種不協調的卡頓感。

就好像是凍了很久的人，肢體變的僵硬而麻木。

突然，謝珏的瞳孔劇烈收縮，眼神中充滿了驚駭。

近距離的觀察下，他發現這個淌著口水、不停亂動的小男孩，沒有呼吸。

所以，這是個，死人？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嚇得他差點跳起來，膝蓋也不小心碰到了前排的靠背。

感受到了後面傳來的動靜，父子二人齊齊轉頭，三雙眼睛默默對在了一起···

車廂內，冷光照射下，他們的臉色帶著異樣的蒼白，臉上的溫和的表情也變的愈發詭異。

一片寂靜中，謝珏甚至能聽到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儘管他這一天見識很多詭異事物，甚至連地府都去過了，但在現實中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死人，還是覺得有點太刺激了。

尤其是對方離自己只有半米的距離，就那麼詭異的盯著自己，還他么流口水。

「請問，有什麼事嗎？」

沉默片刻，戴眼鏡的父親露出了溫和的微笑，對著謝珏說道。

「額，啊？沒事，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哈！」

謝珏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慌張，假裝鎮定的說道。

「恩吶，沒關係，小心一點就好。」

父親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兩人便回過頭去。

緩緩鬆了一口氣，謝珏悄悄把無常令從脖子上摘下攥在了手裡，這樣會讓他有一些安全感。

祁朵小姑娘甜美的笑容不住的在腦海閃現，他的心中也暗暗發起了狠。

不管你們是什麼東西，敢吃人的話，絕對宰了你們。

——

「尚仵村站，到了······」播報聲響起，公交車停下。

前方的母女站起身來走了下去，怪異父子緊隨其後。

默默等了幾秒，謝珏也緩步走了下去。

這裡是一片略顯破敗的城中村，地面由水泥澆築，但因年久失修，到處都是斷痕褶皺；路邊的燈燈柱散發著昏黃暗淡的光芒，還不時的閃滅著；低矮的房屋躲在背光處，彷彿一隻只擇人而噬的巨獸。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路上行人稀少，隨著公交車離去，周圍陷入了一片朦朧的寂靜之中。

倒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你們母女，可真會挑啊。

看著周圍的環境，謝珏無力吐槽了一句。

前方，那對母女拐進了村落小巷，詭異父子也緊緊跟著，消失在拐角處。

謝珏趕緊提步追了上去，剛走到拐角，前面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

「前面的女士，請等一下。」是那個戴眼鏡父親的聲音。

聽到後方的叫聲，牽著女孩的婦人停下腳步轉身回望，神色間充滿警惕。

躲在拐角暗中觀察的謝珏一陣無語。

這大晚上的不怕碰到壞人嗎？別人叫你你就停。

可是看到身後的男人衣冠楚楚，還帶著一個孩子，婦人的警惕慢慢消退。

想來也沒有壞人會帶著孩子出來作案吧？而且這男的看起來還挺帥的。

呵，女人！

「有什麼事嗎？」

看著父子走到近前，婦人才疑惑問道。

「沒事，就是想問一下···」

男人抱著孩子，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儒雅而又親切。

「你女兒，怎麼賣？」

「？？？」

「你說什麼？」

婦人失聲叫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想買你的女兒，開個價吧。」

男人的語氣有一些急促，表情卻依舊溫和異常，像是在菜市場與人討價還價一般。

「你走開，我兒女不賣。」

尖銳的聲音響起，婦人此時已經意識到了不對，邊說邊轉身打算離去。

可是男人直接伸出右手，用力扣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你，，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婦人焦急的想要掰開男人的手掌，卻發現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了，完全掙脫不掉。

旁邊的小女孩看到這一幕，受到了驚嚇，也放聲大哭起來。

「吵死了！」

男人的表情透出一絲不耐，抬腳踹在了女孩身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其頂飛了出去。

哭聲頓消···

「小楠，你怎麼了？殺人了，救命啊！」

看著孩子被攻擊，婦人發瘋一般的推開男人，跑到孩子身邊大聲喊道。

凄厲的聲音彷彿泣血的杜鵑，在陰暗的小巷中回蕩。

「食物就應該安靜一些才好。」男人穩住，滿臉溺愛的說道，「臭小子，看來她不打算賣啊，沒辦法，就這麼吃吧。」

「唔吼~」

小男孩瘋狂的點著頭，臉上充斥了扭曲的興奮感，嘴裡也發出野獸般的嗚咽聲。

男人輕笑一聲，彎腰將其放下。

甫一落地，男孩便向那對母女爬去。

沒錯，男孩並不像常人那般雙腳行走，而是四肢著地，向蜥蜴一樣攀爬著，速度飛快。

沿途還留下一道晶瑩的濕潤痕迹，那是他的口水。

謝珏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那對母女真的要無了。

「誒~」

閃身走進小巷，他大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

巷中四人同時停下了動作向他看來。

「救命，救命啊~」

婦人看到有人到來，彷彿抓住了稻草，大聲呼喊起來。

謝珏看著躺在她懷裡的小女孩，嘴角掛著絲絲嫣紅，眼神中暴戾之氣滿溢。

「是你啊，小兄弟。」

男人看著謝珏微笑說道，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

「你們，在幹什麼？」

走到近前站定，謝珏眯起雙眼，咬牙切齒道。

也許是感受到了他的憤怒，男人也緩緩收起了微笑。

「我只是想跟她買個東西，誰知她不肯，我就只能自己取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付錢的，絕對不會讓她吃虧。」

「呵呵！」

謝珏沒有理會男人，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撇了一下嘴，繼而看向了趴在地上的小男孩。

此時對方看起來已經完全不正常了，哪還有一點可愛的樣子。

按在地上的四肢扭曲反轉，關節處高高聳起，宛如昆蟲的節肢；手腳上長出了紫黑色的長指甲，泛著金屬般的鋒利光澤。

最可怕便是臉上那如同被撕裂的大嘴，正不停的開合著，露出一排三角形尖銳的牙齒，上面還沾染著點點猩紅的肉絲。

「啊，鬼啊~」

像是剛剛注意到男孩的樣子，婦人被嚇得尖叫出聲，然後利索的暈了過去。

「你看，她好像已經沒意見了吶。」男人語態輕鬆的說道，「你還要多管閑事嗎？」

謝珏無聲靜立，轉頭彎著眼睛默默打量著男人，隨即展顏一笑。

「不要誤會，我沒心情多管閑事。」

「我只是想問一下···」

「崽種，你他么，說過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