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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掉落的煙頭一個接著一個
裴墨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前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
「你喜歡她,她偏愛你。」
「你們兩個會在一起,或早或晚。」
「如果雙向奔赴都不能在一起,那這愛情多完蛋啊?」
季溪言抿唇不說話
他並不敢把愛意的表現太明顯,他怕蔣柔惠會覺得愧疚於他,從而退求其次,答應他
裴墨軒嘆了口氣:「我能猜到你在想什麼,憑我和她多年相處,也能猜出一兩分她的心思,你放心,你在她心裡,分量很足。」
從他回來之後,蔣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有在好好生活,也有在努力接受治療
「……謝謝。」
「不客氣。」
「哦對,她中考前夕去找你了。」
季溪言征愣:「什麼?」
裴墨軒眨了眨眼睛,比他反應還大:「你不知道?!」
「她中考前兩天,聽到阿姨的電話,說你生病住院了,她連想都不想,直接買了車票去找你,隔天差點錯過中考,還被她爸揍了一頓。」
「她爸那人也是絕,喝酒前把人當寶貝疼著,喝醉后胡言亂語,什麼東西都往她身上砸。」
「這事你竟然不知道?!」
「她去a市你沒見到她嗎?」
裴墨軒看他,眉頭緊縮
季溪言默然:「……」
煙灰燒到指尖,心臟跟著一塊蜷縮,疼得厲害,季溪言呆在那沒反應
……他還真不知道這事
裴墨軒:「……她說她見到你了。」
……
蔣柔惠半夜醒來口渴,打開門下樓喝水,發現二樓書房的燈還在亮著
「……」
還沒睡嗎?
已經很晚了
蔣柔惠想了想,熱了一杯牛奶端上去
書房門虛掩著,蔣柔惠敲了兩聲
「……進來。」
裡面傳出,聲音沙啞
蔣柔惠進去,鋪面而來的煙草味嗆鼻,她問:「還沒睡嗎?」
季溪言站在窗口,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還未點燃的細長的煙
他倒沒想到進來的人是她,一時間忘了反應
蔣柔惠把牛奶放在書桌上:「醒了有點口渴,下樓喝水看見你書房燈還在亮著。」
「我給你熱了牛奶,喝了早點休息吧,很晚了。」
季溪言:「……」
「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季溪言默然,看著她,她穿著淡藍色的睡裙,長度及小腿,戴著睡衣的帽子,上面有兩個圓圓的耳朵立著,乖巧的站在書桌前,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眸間還有點小迷糊
季溪言不說話,目光沉沉的盯著她
「抽煙對身體不好,盡量少抽點。」蔣柔惠走過去,把他手上的煙拿掉,放在窗台上,垂眸看見一旁煙灰缸裡面橫七豎八躺著的煙頭
季溪言其實不怎麼會抽煙,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兩人一樣,都不喜歡煙味,有時候心情不好,他才會選擇這種既簡單又方便的解壓方法
蔣柔惠笑了笑,然後跟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兩顆大白兔奶糖,拆開包裝,墊腳,遞到他唇邊:「不高興吃甜食,心情會變好哦。」
她彎唇笑著,眼裡僅有他
糖是甜的,眼眶是酸的,季溪言突然俯身緊緊抱住她,啞聲:「……讓我抱一會。」
蔣柔惠愣了一下,手伸到他背後拍了兩下:「行吧。」
她鮮少見到季溪言這副模樣,有點好奇,但很心疼
從小到大,季溪言一直都是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他很聰明,好像沒有什麼事能難到他
她墊腳,學著平常安慰楊思芮的樣子,上手摸了把他的頭髮,質感出奇的好,說道:「是不是工作上出了問題啊?你不高興可以告訴我,我雖然不能給你出點子,但我可以替你分擔小情緒,怎麼樣?」
季溪言閉上眼睛,下巴抵著她的頸窩:「……謝謝。」
大灰狼突然變成了小綿羊,大概就是他這樣的吧
蔣柔惠又上手抓了把他頭髮,笑道:「乖啦。」
牆上的鐘錶轉著一圈又一圈,季溪言不說話,抱著她也不撒手
蔣柔惠的困意上來,打了個哈欠,腦袋一歪,下意識的蹭了蹭:「……嗚」
想睡覺
……
翌日
季溪言,宋眠軻,蔣柔惠起早的三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季溪言給蔣柔惠盛了碗米粥
蔣柔惠:「謝謝。」
宋眠軻看著兩眼,感覺手裡拿著的油條沒了味道:「老季,我的粥呢?」
「你沒手?」
宋眠軻:「……」
「溪言哥,給人家也盛一碗嘛?」宋眠軻輕咳兩下,故意捏著嗓子
季溪言:「……你有病?」
蔣柔惠:「!!」
「咳……咳咳」
蔣柔惠一臉驚恐的看著宋眠軻,嘴角一抽,迅速放下勺子,隨手抽了張紙巾,腦袋偏向一邊,捂嘴咳個不停
季溪言眼眸犀利的看著宋眠軻
宋眠軻拋了個媚眼,下巴微抬,指著米粥
季溪言冷聲:「不想吃就滾。」
宋眠軻嘆氣:「行吧行吧,人家自己盛。」
他翹起蘭花指,一勺一勺舀著米粥
季溪言狠狠吸了口氣
蔣柔惠咳完之後就捂著嘴笑,本來還能忍住,後來眼神在兩人之間,越看越忍不住,又覺得笑出來不好,忍的肩膀都在顫
季溪言無奈:「……笑吧,別憋著了。」
這話一出,蔣柔惠實在忍不住了:「噗哈哈哈。」
她靠著椅背,手捂著眼睛,整個人都快笑顛了
大早上的
沒眼看沒眼看
好在餐廳離客廳有些距離,她笑也不會打擾到別人
蔣柔惠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幹嘛呢,大早上公雞打鳴?」裴墨軒打著哈欠出來:「擱老大遠就聽見你那笑了。」
蔣柔惠忙捂著嘴巴,睜著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眉眼一彎,還在笑
裴墨軒隨手拉開一個凳子,看她:「這麼高興啊?」
蔣柔惠點點頭,又搖搖頭,放下手,深呼了兩口氣,才繼續吃飯
裴墨軒夾了一個包子,隨口一問:「昨晚睡挺好?」
蔣柔惠點頭:「好啊。」
不說還不知道,他這一說,蔣柔惠才想起來,在季家,她的睡眠質量好了很多唉,在加上季溪言放下她屋裡的熏香,入睡也不那麼困難了
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醒來,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顧向南是最後一個醒來的,看見這副場景,說道:「還別說,這樣的場景好長時間都沒有見過了。」
以前他們在上大學的時候,還能聚一下,現在各自工作,各自忙碌,像這樣一起安靜下來吃早餐的場景確實少見了
這頓飯的時間貼近十點
都不知道算早飯還是午飯了
「吃好了嗎?」
季溪言見蔣柔惠在椅子上坐了會,沒再動筷,低聲問她
「吃好了。」
季溪言點點頭,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機,起身:「你們先吃,我帶丫頭出去一趟。」
「哦喲,去吧去吧。」
「大早上的心疼心疼我們這些沒人要的啊。」
……
今天天氣不算好,有點想下雨的徵兆
蔣柔惠從樓上添了一件外套下來,在玄關處換鞋,跟著他一塊出去
「溪言哥,咱們去哪啊?」
兩人走向車庫,季溪言開了那輛黑色賓利:「昨天不是說去複查嗎?」
他隨手打開副駕駛的門:「今天就忘記了啊?小迷糊?」
蔣柔惠:「……」
好像……是有點不記得呢
車子駛出小區
「現在去會不會太早了?」
季溪言:「不會,人好像挺多的。」
中醫藥館在以前的舊弄堂,位置很偏,巷口很窄,車子開不進去,季溪言把車停在路口,兩人並肩走進去
如他所言,人真的很多
隊伍從葯館門前,直直排到了巷口
蔣柔惠僅看了一眼,就有點受不了
人……那麼多
聲音有些雜亂
蔣柔惠的步子往身邊人挪了兩下,開始跟他亂扯一些話題
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少年走到兩人面前,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他:「季先生?」
季溪言狐疑了一瞬,隨即點頭:「季溪言。」
那少年鬆了口氣,隨手擦了把腦門上的汗:「爺爺在屋裡等您,請這邊來。」
他身子側開,胳膊伸直:「這邊。」
這樣一看,就是顧芷提前打過招呼了
蔣柔惠拉著季溪言的衣袖,跟在他身後
三人拐了幾個巷口,最後停在一間房屋門前
「裡面請。」
三人進去,走進堂屋裡
年過半百的老人坐在沙發上,戴著眼鏡看醫術:「來了,坐。」
他伸手比了一個請的動作,眉眼抬起:「小蘇,倒茶。」
「唉。」
茶是上好的龍井
「小姑娘,把手伸出來吧。」
張醫生手捂著杯子,看了看她
蔣柔惠聞言,把衣袖捋上去一些
張醫生手指附上:「我手有些涼,暖了好一會。」
蔣柔惠:「麻煩醫生了。」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滿十七了嗎?」
「還差四個月滿。」
張醫生笑了笑:「小蘇,我院子里的花今早上沒澆水,你去幫我澆一下,那花嬌氣,可不能缺水嘍。」
「好嘞,爺爺。」
等小蘇走後,醫生又看向蔣柔惠
「小姑娘,肚子痛不痛啊?」
中醫這話一出,蔣柔惠就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要讓剛剛那個少年出去了,那季溪言……
?
他……怎麼不趕?
她愣了愣,照常回答:「還行。」
「手腳冰涼嗎?」
「……嗯。」
「小姑娘,有些事你可得重視,要注意忌口,尤其是關鍵時期。」
蔣柔惠:「……好,謝謝醫生。」
「小姑娘有宮寒,我等會在加幾副藥材進去,平常注意休息。」
「謝謝醫生。」
那醫生寫完藥方,起身走進另外一間房抓藥
堂屋裡就兩個人,屋內沒空調,堂門大開著,外面呼嘯的冷風呼呼往裡吹,有些刺骨
蔣柔惠縮了縮脖子,臉往圍巾裡面埋,手也相互插在衣袖裡
好冷
兩人一時無言
季溪言從口袋裡掏出暖貼:「暖暖?」
蔣柔惠一看,接過來,有些驚喜:「你怎麼帶了這個啊?。」
季溪言笑著:「這個時候容易著涼。」
蔣柔惠:「……」
她看了兩眼男人的手掌
皮膚白凈,手指修長,掌心很大
手控誰能忍得住唉
她猶豫兩秒,慢悠悠把手伸出來:「要不……你給我暖暖?」
她抬眼看了看他,有些心虛:「這樣暖的快……」
「……暖嗎?」
「暖。」季溪言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
跟想象中的一樣,男人的手掌很大,跟個火爐似的,熱哄哄的
大掌裹著小手
季溪言垂眸,看了看
女孩的手很冰,小小的一個,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指尖泛著盈盈的粉嫩
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做過,冬天兩人放學一塊回家,寒風凜冽時,他也曾替她暖過手,僅那一次
可這次,內心情愫早已發生變化,或者說,他才發覺
拿完葯,兩人一塊走在巷口
巷口老舊,青苔在夾縫中頑強生長
蔣柔惠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一隻手插在身邊人的口袋裡
「回去你教我做甜品吧?」
「怎麼?」
「想學。」
「好,我先跟張阿姨說一聲,買套廚具備著。」
「你瞧不起我做飯技術啊?」
季溪言笑著:「不敢。」
蔣柔惠笑著抬眸,下一秒,笑容僵在臉上
「柔惠,見到長輩不打個招呼嗎?」
蔣柔惠腦袋一空,手下意識的握拳,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表叔好。」
掌心握著的手在不停的顫,季溪言下意識的把人擋在身後護著,抬眸,看向對面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表叔?
把人嚇成這樣?
對面男人笑了笑,目光不明的盯著她:「柔惠真是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啊,表叔家就在這不遠,去那坐坐?」
「不了。」蔣柔惠身子一顫:「……走,季溪言,走。」
「好。」季溪言將人換了個位,護在里側,攬著她的肩膀,自己擦著中年男人的肩膀而過
「柔惠,這麼著急啊?表叔家也不遠,兩個路口就到了,去坐坐,嘮嘮嗑,你父親的葬禮我都沒去參加,真是抱歉啊,你們一家……現在怎麼樣?」
蔣柔惠:「……」
總有一些人,打著關心的名義,讓別人不好過
蔣柔惠停下腳步,側了側腦袋:「謝謝您的關心,我們一家好得很,春節將至,您一個人,不好過吧?」
「表哥您去看了嗎?他生活的好嗎?」
男人咬牙,眼裡蹦出恨意:「你都過得這麼好,他能差到哪去?」
「是嗎?」蔣柔惠彎唇:「他過得好,就行。」
「蔣柔惠!」
蔣柔惠轉過身,看向他:「怎麼了表叔?您想陪您兒子一塊過春節嗎?也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是該一塊過。」
「……」那男人惡狠狠的盯著她半晌,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離去
蔣柔惠:「……」
她握了握拳頭,狠狠閉上眼睛:「……走吧。」
……
拿完葯,兩人離開老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