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最終黎明

天空中，劍神已釋放完成究極召喚，這本應對準天選之王和異界旅法師的一招被五位神明竭盡全力抵擋下來，但祂並未放棄。

【凡愚之輩，負隅頑抗至何時方休-

人之力，不外神之施賜，膽敢逆而弒神

匹夫之力，螻蟻之身，能成何事】

劍神的聲音響徹在星空之下。

面對劍神的嘲笑，諾克提斯站立在紅龍與五位神明的身前，握緊了手裡的劍，大聲回答道：

「這力量的確不是我憑一己之力得到的，但也絕不是神的施捨!「

製作光耀之戒的，可能確實是劍神，然而其中積蓄的力量卻屬於歷代路西斯眾王。

這是他們活在世上，千錘百鍊，代代相傳留下的力量。

「劍神，這是人類的力量！」

伴隨著諾克提斯堅定的意志，那大地上閃耀的群星輝煌，逝去的英雄和凡人並肩作戰，而死者正在逝去，生者站了出來。

頭生雙角的紅龍將這一幕藉助法陣傳遞到整個世界，諾克提斯的憤怒和決心被所有人感同身受。

不管神的力量多麼強大，人類也絕對脆弱的存在，不管這差距多麼懸殊，人類總會不斷去挑戰，知道得到凌駕對方的力量。

劍神抬起手，嘲弄地笑了一聲，巨劍上寒光閃爍。

但，那無盡的星光在重新現身的紅龍幫助下，已經突破了劍神兵的封鎖，再次來到祂的面前。

劍神試圖揮劍將那可惡的紅龍梟首，但往日鋒銳的武器卻無法如指臂揮，因為無數的人影已經攀附在了祂的身上，用武器，用槍械，用指甲，用牙齒來拖延著祂，給祂帶來哪怕一丁點的創傷。

儘管上一秒他們被劍神渾身散發出的可怕劍意盡數絞殺粉碎，但下一秒又有更多的星光前仆後繼地頂上前人的職責。

那漫長歷史中立下赫赫威名的眾王和英雄已在之前的戰鬥中近乎死傷殆盡，剩餘的不過是那些連名字都沒有的，如同雜草土灰一般湮滅在歷史之中的無名小卒。

但他們的光芒卻沒有絲毫褪色，因為它們的行動和英雄們一樣，為的只是同一個目標——灼灼國華，死士血溉。

祖輩死完了還有父輩，父輩死完了還有自身。

當先祖盡數逝去，地上的凡人也不吝奉獻自己的力量——啟示錄仍在運轉，只要死去的人，皆可成為那三分之一的群星。

神巫芙蕾雅的族地，那侍奉了神殿近百年的巫女看了一眼窗外的故鄉，悄然逝去；

王都印索姆尼亞的廢墟中，從災難中倖存下來的男人含恨看著天空中的巨影，從容步入死亡；

帝都境內，無數的戰士打開了自爆的機關，高呼著「尼夫海姆的太陽將再次升起！」，隨後在火焰中重生。

「我等將直面死亡！然後跨越死亡！」

「縱使靈魂泯滅，亦要血債血償！」

奧爾緹西、路西斯、尼夫海姆，諸國諸地，無數的血色冉冉升起。

屬於古人的金色群星逐漸黯淡，而今人的血色群星再度升起。

祖先未盡的事業由後裔來繼承，父輩未流夠的血便交由子孫來付出。

這無盡的血色匯聚在諾克提斯的手中，他召喚出來的幻影劍在星光的灌注下愈發璀璨奪目。

諾克提斯舉起手中的劍刃，搖搖指向劍神。

極寒之風和灼熱之炎附著於諾克提斯的劍上，他環視四周，不知何時，五位神明已經站了起來。

「吾等是星球的守護神，絕不容許任何存在肆意妄為，毀滅這個世界!」

五神從究極召喚中守護王都已經用去了大半的力量，諾克提斯能夠清晰地感知到祂們正在變得虛弱。

可即便如此，祂們還是重新站了出來，與凡人站在了一起。

「去吧，諾克提斯！「

冰神微笑著，以寒冰限制住劍神的攻擊。

諾克提斯帶著眾人的希望，手中長劍光華流轉，飛向劍神。

雷神的閃電掩護著諾克提斯的前進，巨神的拳頭幫助他抵擋劍神的劍刃，火神的業火燒盡劍神的盔甲，水神的激流和冰神的寒霜共同限制著劍神的移動，還有那猙獰的紅龍扭動著可怖的身姿，在劍神的盔甲上留下一道道裂紋。

「攻擊祂的面具。」

萊恩疲憊的聲音在諾克提斯的心底響起。

「冰神，炎神！拜託了！」

炎神伊弗利特沖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劍神跨越空間而來的一劍。

天選的王者揮動著血色的劍刃，使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劈到劍神的面具之上。

這一刻，面具裂開，劍神自恆古便覆蓋在威嚴面具下的那張臉展露在世界面前。

「什麼？！」

面具下是一張既像是索姆努斯，又跟諾克提斯有八分相似的臉。

「一切都是算計好了的嗎」

劍神從一開始，就打算將長得和自己一樣的人供上王位嗎

還是說，是隨著切拉姆家的次子長得越來越像自己，遂改變了心意

這些已經無從知曉，唯一明白的事實，就是最初的王和最後的王，都有著和劍神一樣的臉。

「呵，這就是你的意願嗎？！「

只將人類看做是自己手中玩具的神，肆意玩弄著命運的神。

我會擊敗你！

諾克提斯心中下著決心。

也正是諾克提斯擊碎劍神巴哈姆特面具的下一刻，異變突生。

不可思議的景象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天空中出現裂痕，蔚藍的天宇彷彿玻璃碎裂開，裂開一道道裂紋。

「這是？！」

這個世界開始發出巨大的轟鳴，透過天空中的裂紋可以看見對面的景色，那這個世界一樣的熟悉的景色。

那是鏡像世界？

諾克提斯的心中生出這般的明悟，他想，大概亞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目標，成功打敗了鏡像世界中的劍神，才會導致如此的天地異變發生。

【愚蠢，何其愚蠢!

汝等愚行終與自掘墓塋無二!

若無吾等引領，汝等可知凡人將會造下何等孽果!】

劍神的憤怒如雷鳴般，但很明顯，祂開始慌張了，諾克提斯已經聽出了其中的不甘。

【亘古至今，凡人苟存於神祇之庇護，依神之啟示蹣跚踽行。

然，凡類仍互相塗炭，玷染星球。

妄敢滅神獨存，汝等何來如此魄識。】

如果神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隨時將其庇護的子民消滅殆盡的話，那這樣的庇護不如不要。

需要的時候被當做工具使用，之後便被拋棄，比起在這樣自私的庇護下苟且偷生，不如人類自己開闢自己的道路。

諾克提斯咬牙，反駁道，「人類確實渺小，也會不斷重複地犯同樣的錯誤，但我們從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躊躇，也絕不會就此甘願消失。」

「呵，明明要被人類打敗，卻依舊嘴硬的神明可真是屑啊。」

傷痕纍纍的紅龍對劍神的說辭嗤之以鼻，祂伸出了利爪，只伸出一隻中指對準劍神，「食屎啦劍神！」

很明顯，萊恩的粗魯動作激怒了劍神，那張平淡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

「諾克提斯，上吧。」

萊恩將手按到諾克提斯的肩上，七宗罪應聲而出，與幻影劍交相輝映。

而那大地上躍起的血色星光也不斷匯合，凝聚，統一，化作天選之王手中無堅不摧的破壞滅絕之劍。

「死吧，神！」

紅龍不顧身上的傷勢，如狂風般迎著劍光而上，諾克提斯緊跟其後。

劍神試圖躲避，但在紅龍的糾纏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諾克提斯高舉著那血色與金色交織的長劍，直直刺入自己的胸膛。

【爾等，罪人！】

劍神發出怒吼，試圖將劍推出自己的身體，而諾克提斯則緊握住劍，拚命控制著。

突然，諾克提斯感覺到從劍上傳來的阻力變小了。

劍神的身體迅速變得透明並開始崩落。

漆黑的身體伴著巨大的聲響墜向地面，彷彿是最後掙扎一般動彈了一陣，最後歸於寂靜。

於此同時，王城中烏壓壓的使骸向釋放著強烈光芒的水晶聚集過去，水晶吸收著黑暗，散發光芒，連同王城開始劇烈搖動。

伴隨著劍神的敗亡，天空中的劍神兵也消散成煙，那艘飽受摧殘的戰艦冒著黑煙從天際滑落，諾克提斯提起最後一絲力氣，向著那戰艦瞬移而去。

而在這期間，黑暗就像濁流一樣不斷湧入城內，那是水晶正在將星球上存留的使骸之力吸入。

水晶將城堡的天花板桶穿，水晶開始向天空不斷上升。

雖然在不斷吸收黑暗，但是水晶仍然放出強烈的光芒。

光芒不斷膨脹，黑暗不斷坍縮。

暗與光，所有的一切化為一體的瞬間，水晶破碎了。

黑暗的粒子和光的碎片交錯在一起，融化，然後消散。

【鏡像世界】與【此方世界】的分界線開始搖動，變得淡薄，最後消失。

誰也沒注意到，來自異界的旅法師伸出了左手，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張閃耀著金光的卡牌出現在他的手心，隨後消失不見。

王都開始坍塌，在魔導戰艦落下的最後一刻，巨神伸出了手接住了它，並將其放在了王都之外的山丘之上。

諾克提斯抱著露娜從戰艦中跳了出來，緊接著是普隆普特，古拉迪奧等人，他們站在那熟悉的山丘上，看著王都從城堡中心向內坍塌了一大塊，啞然無聲。

「諾克提斯。」

諾克提斯猛然回頭，看見了肯提亞娜姿態的希瓦靜靜地站在身後。

「是時候道別了，今後，這個世界將不再有水晶，也不存在神明，以後的路，得靠人類自己走了。「

希瓦露出了一個恬靜而美好的笑容。

「肯提亞娜……」

「如果是你們的話，我就放心了……」

彷彿母親對即將遠行的兒子囑咐般，冰神的語氣充滿了溫柔，她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一樣，停下了話語。

希瓦白皙的手溫柔地撫摸著露娜芙蕾雅的臉頰。

「諾克提斯，這是我獻給摯，最後的祝福。「

肯提亞娜的話音剛落，露娜芙蕾雅的眼皮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露娜！「

露娜芙蕾雅睜開了眼睛。

「諾克提斯，陛下。「

熟悉的聲音猶如天籟，諾克提斯僅緊緊抱住了露娜。

他的耳旁傳來肯提亞娜祝福的聲音，但是卻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五位神明高聳巍峨的神軀，在逐漸明亮的晨光中漸漸化為虛無。

「謝謝你，一直以來。「

在戴涅布萊，幼年的我曾聽到肯提亞娜微笑地說「神與凡人，彼此二體一心「，那溫柔的眼神，至今都歷歷在目。

露娜芙蕾雅眼眶也溢出了淚水，她呢喃道，「肯提亞娜，謝謝你。「

這並非是感謝守護星球的神明，而是作為摯友，肯提亞娜留下了無法替代的贈禮。

諾克提斯握緊露娜芙蕾娜的柔荑，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再鬆開了。

晨光明朗，遠方的天宇漸次泛白，遠方的天空泛起燦燦的金光，閃耀的光逐漸照亮了王都兩側的原野一直到一望無際的盡頭。

黎明已至。

Ps：完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