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今晚的眼淚已經夠多了

「你是要把自己的血輸給提姆嗎？」墨星恆問。

「是的，」尤瑟夫卡點了點頭，「請快一點吧，他的情況正在惡化。」

「除了輸血，沒有其他方法嗎？」

墨星恆看著尤瑟夫卡的單薄的身子、貧血的氣色，擔心這一管子抽完，病人沒好,醫生反而倒了。

而且你們輸血都不看一下血型的嗎？還是說，這個世界的人只有一種血型？

「沒有了。」尤瑟夫卡搖了搖頭，「他發燒是因為渴血症，只有血液能讓他退燒。」

「什麼血都可以嗎？」墨星恆問。

如果是血就行的話，神光藏里有的是急救用的人造萬能血。

但這個世界的人類和試煉者人類可能不是同一物種，對試煉者有效的血液，未必對提姆也有效,甚至可能進一步惡化。

所以他需要知道更多關於血療術的信息,以作出更穩妥的判斷。

「必須是人類的血液。」尤瑟夫卡道。

「不用分血型嗎？」

「血型？」尤瑟夫卡愣了一下，道：「越高級、越純凈的血，效果就越好。」

血型還分高低級和純凈度？

「是指引起排異反應的概率嗎？」墨星恆問。

「不是，」尤瑟夫卡搖了搖頭，語氣微急道，「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但我們不能再浪費病人的時間了。」說著，便反握注射器準備自己給自己抽血。

「等等，」墨星恆趕緊抓住尤瑟夫卡握針管的手腕，「你的身子太虛弱了，不能再抽了。」

「我是醫生，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尤瑟夫卡試圖掙開墨星恆的手腕。

但墨星恆卻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而尤瑟夫卡的身體也確實太虛弱了。所以她試了兩次，都失敗了。

墨星恆之所以不放手，一方面是不忍心看著尤瑟夫卡自殘。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剛剛已經摸過提姆了，就算真是渴血症，這會兒也該好了,所以輸血毫無意義。

尤瑟夫卡知道自己掙不過墨星恆，蹙眉思考了幾秒，幽幽地嘆了口氣，道：

「他應該是第一次發病，需要的血並不多。我就抽一點，不會有事的。」

墨星恆還是搖了搖頭，道：「我有辦法可以治好他，不用輸血也可以。」

「什麼辦法？」尤瑟夫卡聞言，掙扎的力量放鬆了一些。

「當然魔法。」墨星恆說著，將手撫在提姆頭頂，心中默念馴服。

雖然高智慧生物是極難強制馴服的，但墨星恆的總等級是9800級，而提姆又處於高燒昏迷中，所以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大樞紐的信息就發來了馴服成功的提示信息。

墨星恆將他收入了馴生玉，並花了600神光點為其治療。

而在眾人眼裡，提姆則是全身白光一閃，就從長椅上消失了。

尤瑟夫卡驚訝地睜大眼睛,艾米、雷米、提米,也是同樣的反應。

「你，你把他……」尤瑟夫卡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剛剛發生的事情。

「我在為他治療,」墨星恆淡淡道，「別急，等5分鐘就好了。」

十分鐘后，墨星恆伸出手，再次白光一閃，將提姆放了出來。

提姆如之前那樣躺在長椅上，呼吸均勻，睡得很沉。雖然還是很消瘦，但氣色已經紅潤了許多，顯然是接受了大樞紐的治療后，已經不貧血了。

尤瑟夫卡用手背測了測提姆的額頭，燒已經完全退了。測了測脈搏心跳，也一切正常。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尤瑟夫卡驚疑地看著墨星恆。

「這個我可解釋不了，」墨星恆聳肩攤手，接著道：「不過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也治療一下，你親自體驗的話，或許能明白。」

尤瑟夫卡蹙眉思索了幾秒，點點頭，道：「我願意，如果可以的話，也請您幫幫著些孩子。」

「沒問題，只要他們願意。」

「我願意！」提米第一個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墨星恆微笑著伸出雙手：「那你們兩個一起來吧，把手給我，這次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

接著，一隻乾瘦發涼的大手和一隻同樣乾瘦發涼的小手，便分別遞到了墨星恆的兩隻手裡。

馴服隨即開始，提米只用了二十來秒就成功了，尤瑟夫卡則花了1分多鐘。

兩人被同時收入馴生玉接受治療，五分鐘后便健健康康地又回到了原地。

「感覺怎麼樣？」墨星恆微笑地看著二人。

此時的尤瑟夫卡和提米明顯比五分鐘前健康多了，尤其是尤瑟夫卡，她手臂上的針孔全都不見了，皮膚白皙細膩，就像剛泡過牛奶浴。

「哇，之前頭一直暈暈的，白光一閃，就一點也不暈啦，全身都好舒服啊。」提米興奮地歡呼雀躍。

但還沒跳幾下，就被艾米和雷米的噤聲手勢打斷了，趕忙捂住嘴巴，小聲道：「不能吵，不能吵，會被怪物發現的。」

說完，就乖巧地跑回去看門了。

「你呢？」墨星恆問向尤瑟夫卡。

尤瑟夫卡細細回憶了一下，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就像提米說的那樣，我只是感覺白光閃了一下，身上的傷就全好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蹙眉道：「但治療之前，也就是和你握手的時候，我莫名地覺得你變得越來越值得信任，越來越覺得親密，甚至，願意，為你赴死。」

尤瑟夫卡說著，臉頰紅了起來。

墨星恆微微點頭，這和他預想的情況一樣。

之前他就問過露西和米拉，被馴服以及被收入馴服玉中是什麼感覺。

馴服的感覺就和尤瑟夫卡說的一樣，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親密、信任和忠誠。

而不是像試煉者那樣，忽然收到大樞紐的提示，說什麼你已經成為某某的戰寵什麼的，不聽話就會怎麼樣之類的baba。

也就是說，馴生契約應該是通過強烈的暗示來發揮作用的——至少對智慧生物是如此。

而被收進馴服玉時，時間對戰寵而言是暫停的。

換言之，就是尤瑟夫卡和提米少了五分鐘的記憶，即接受治療時的感知過程。

墨星恆聳肩攤手：「你看，我就說解釋不了吧。」

尤瑟夫卡微微點頭，看向一旁的艾米和雷米，道：「你們要試一下嗎？」

雷米立即點了點頭，邁開步子就要走過來，卻被艾米一把拉住了。

金髮小姑娘警惕地看著墨星恆，道：「如果你能把凱若琳姐姐找回來，我們就讓你治療。」

啊這，怎麼搞得好像是我在求著給你們治療似的？

不過墨星恆也沒無聊或無恥到跟小孩子算計這些。

他確實是希望孩子們儘快健康起來的，所以某種意義上還真是他在求著給人家治療。

「可以，」墨星恆微笑著點了點頭，「但在出發去找她之前，我得先了解一些情況。你們最好如實告訴我，這樣才能讓我更快地找到凱若琳。」

這一次，艾米很配合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在與三個孩子的交談中，墨星恆一點點拼湊起了關於凱若琳、提姆以及這所孤兒院的故事。

這所孤兒院最早是由治癒教會開設的。

凱若琳和提姆是第一批被孤兒收養的孩子。

兩人都在教會學院接受過基礎教育，但成績不好，沒有資格繼續學習，就回孤兒院做了雜工。

沒幾年，老院長莫名其妙地死了，教會將孤兒院的孩子全接走了，並讓23歲的凱若琳和21歲的提姆繼續打理孤兒院。

凱若琳和提姆接手孤兒院后，陸續收養了艾米、提米、蕾米和另外兩個更小的孩子。

亞楠爆發第二次獸化病後，教會對孤兒院的資助就斷了，凱若琳和提姆必須四處做工才能養活五個孩子。

再後來，教會封鎖了亞楠，對孤兒院徹底不聞不問了。

封鎖之後，城裡的貴族和富商丟棄了馬場和馬匹，將自己鎖在家中，靠著存糧度日。

凱若琳和提姆沒了做工的地方，只能在白天冒險出去向好心人乞討。

城裡雖然有些好心人願意施捨，但孤兒院的日子依舊一天比一天難過。

有一天，兩個最小的孩子在兩人出門乞討時餓醒了，就像往常一樣站在教堂門前等兩人回來。

但那一天，孤兒院房頂上的烏鴉突然發了瘋，把兩個孩子啄傷了。

自那以後，兩個孩子就病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儘管大家把最好的食物都留給了他們，但他們依舊沒能挺過來。

最後，在一個寒冷的冬夜，在凱若琳和提姆懷抱中，兩個孩子安靜地睡著了，再也不會餓醒了。

這兩個孩子，就是吉米和優米。

談話進行到這裡時，尤瑟夫卡傷心極了，眼淚止不住地向外流，墨星恆和賽菲妮婭也紅了眼睛。

倒是三個孩子本來是能忍住不哭的，但尤瑟夫卡開了頭后，也吧嗒吧嗒地掉起了淚珠子。

她們哭的時候都用手用力捂住了嘴巴，強迫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以免引來街道上的怪物。

這一幕當場就把賽菲妮婭的淚腺也戳崩了。

於是墨星恆只能強忍著眼裡的沙子，獨自安慰這兩大三小。同時羨慕提姆在這種時候還能睡得像頭死豬。

為了把雷米和艾米的情緒穩定住，墨星恆只能順手把這兩個小丫頭給馴服了。

畢竟信任感和親密感增加時，安全感也會隨之提升，而安全感是最有利於消解負面情緒的。

雖然有了安全港后，兩個小丫頭哭得更凶了，但哭完之後會暢快很多，而且暴雨也比連綿不斷的小雨更加省時省力。

待到四人的情緒都穩定住后，墨星恆沒有繼續談話，而是先把雷米和艾米收進馴生玉里進行了治療。

五分鐘后，兩個小丫頭便氣色紅潤地回到了眾人的視野中，原先哭腫的眼睛也完全消腫了，但臉上的淚痕還在。

然而艾米意識到自己已經接受治療后，哇的一聲又哭了。於是墨星恆又是一陣好哄，才問清她為什麼哭。

原來是以為接受過治療了，墨星恆就不會幫她去找凱若琳了。

對此，墨星恆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想不到這金髮傲嬌小蘿莉的心機還挺深。

「放心吧，我會幫你們把凱若琳找回來的。」墨星恆本想加一句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但話到嘴邊又強行咽了回去。

今晚的眼淚已經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