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露臉兒

跑到楊廠長辦公室的時候，趙燁連個汗珠都沒流下來。差評！

唉，身體素質好了，也不都是好事兒。

趙燁稍作整理，就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辦公室里傳來一個聲音，透著無比的自信和威嚴。

趙燁心說，不管什麼領導，一旦到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那自信和威勢都是最足的。你看很少在這種情況下聽到「請進」這兩個字。

假如你聽到了，那隻能證明，領導辦公室里配了秘書。

「楊廠長，您找我。」趙燁推門進來。

趙燁一看，辦公室里坐著四個人，應該是在談事情。他連忙說道：「廠長，您忙著啊，那我一會兒再來。」說著，就想退出去。

「哎？不用不用，你先到那兒坐一下。」楊廠長制止了正要出去的趙燁，隨手一指靠牆的一個長凳說道。

「好。」趙燁簡單回答，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了一邊兒。

趙燁聽了一會兒他們的談話，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軋鋼廠想要蓋一棟職工宿舍，鋼材這裡是不缺的，可是沒有水泥。這個時代，一切都是計劃經濟。水泥廠的生產計劃那是不能動的。可是軋鋼廠申請水泥的報告又被駁回了，怎麼辦？

答案是，換！

現在的工廠，雖說是計劃體制。可廠里的生產都是有彈性的。各個廠都會多生產一些物資，用來跟其他廠子交換一些物資，用來增加廠子的額外收入。

要這個收入幹什麼？當然是改善廠里的福利啦。

比如這次要蓋的職工宿舍樓，就是一種福利。

這樣增加廠里福利性質的報告，誰都知道不可能得到物資批複。但這也是必要的程序，證明上級同意你這個建設方案，可是沒有物資支持，你自己去想辦法。

你要說，領導，我們難啊，我們實在找不到物資，可是沒有這個職工樓，我總不能讓職工睡到大街上去吧？

那麼領導就會說，那是你的事兒，你能當這個廠長，就得有本事搞物資，要不然我要你這個廠長幹什麼？我還就告訴你，要物資沒有，可你要是讓職工睡到了大街上，老子撤你的職！滾吧！

額！好像串台了。不過意思也是這麼個意思。

所以啊，各個廠的廠長們就開始串聯了。你需要水泥啊？好說啊老楊，你這樣，我有水泥。但是吧，你也知道，我們這個水泥廠，整年呆在這山溝溝里，連去個城都難的很，為啥？他沒車啊。你只要給我整台車，我就給你生產二百噸計劃外的水泥，怎麼樣？這個買賣你干不幹？

老楊就說了，當然幹了。可是老方，咱一個軋鋼廠，你要是用鋼材啥的，咱不缺，可是這車……說實話，我們也缺啊。

正在一邊聽著的汽車廠的老李聽見了，嘿嘿笑著就插話了。嘿嘿嘿，老楊，怎麼？你需要汽車啊？找我啊，咱別的沒有，就是特么的車多！咋樣，想不想整兩輛？只要你給我……

一大圈下來，楊廠長用鋼材換了蘋果，再用蘋果換了汽車，再用汽車換來水泥。

趙燁聽著整個過程，那叫一個長見識。以前只是聽說過這樣的方式，可是真正如此近距離的聽他們說這個過程，那真是精彩連連。

精彩的部分說完了，下面就是不精彩的部分了。

人家水泥廠的老方，也不可能只找一個老楊啊，你又不能保證，一定給人家搞來汽車。這中間總有時間差的，難不成人家就在家裡等著你？

想啥呢？人家也是廣撒網的。

等到楊廠長整來了汽車，再跟人家換的時候，呵呵，對不起了您吶，咱已經找到一輛了。您來晚了。

不過嘛，這車是不嫌多的，這樣，你不是需要二百噸嗎？我還有一百噸，你留下一輛車，把著一百噸拉走吧。

折騰了一大圈兒，軋鋼廠手裡多了一台車，和一百噸水泥。

水泥這個東西，可是不好長時間保存的。整個廠子的領導，現在正在加足馬力的四處找水泥呢。要不然時間久了，這已經換來的一百噸水泥就板結報廢了。

當然，也可以先開工建設著，大不了建一半兒唄。

事兒是可以這麼辦，但是你想過廠長的臉面沒有？哦，你楊廠長就這點兒本事，蓋個樓也只能蓋半截兒。你還有臉做這個廠長？

聽他們討論了半天，趙燁也聽出了一些問題了。本來嘛，他最近也在考慮房子的問題。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琢磨他小時候，農村蓋房用的空心樓板。

現在的物資不好弄啊，可是用這個空心樓板，大大節省了材料。而且強度肯定也沒問題。

只是有一點，抗震性不行。這也是空心樓板最大的不足。後來國家專門下文，不提倡使用這種樓板，也是基於這個問題。當然了也跟後世的時候，各種物資極大豐富有關。不缺材料了嘛，還用那玩意兒幹啥？

但是抗震不行，可以加強啊。後世就有一些方案，用來提升這種樓板的抗震性能。只不過無論如何也比不過現澆樓板的強度和抗震性，直到裝配式建築興起之後。

趙燁腦子裡想著這個問題，就有點兒走神兒了。楊廠長本來以為這個會只是用一會兒的時間就行，可是，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岔子。今天可能沒時間跟這個趙燁談話了。

可當他看向趙燁的時候，發現這個小夥子，眯著眼睛在那兒都快睡著了！

這就有點兒過分了吧？再怎麼不感興趣，他們這麼一幫人在發愁呢，他卻在一邊兒睡覺！怎麼都讓人心裡不舒服。

楊廠長有心要敲打敲打他，就突然對他說道：「趙燁，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一幫人都轉過頭去看趙燁。心說，楊廠長怎麼突然問他了？

一看之下，哦……這小子開小差，睡著了！

一旁管技術的陳長壽有心開他一個玩笑，就說道：「小趙，看你閉目沉思的樣子，一定是有什麼好方法了吧？你這個大才子，可不能敝帚自珍啊，有好的建議，就說出來嘛！」

「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都不厚道的笑了，就連楊廠長都不例外。

這種時候，就需要趙燁表現真正的技術了！哥們兒黑厚學也是讀過的。

只見趙燁睜開眼睛，嘿嘿一笑，說道：「陳叔兒，要說這個屋裡的大才子，也就您是名副其實的，您可是京城大學的高材生啊，我這還想著以後做您的小師弟呢。真要是成了，您再叫我大才子，我保證答應。」

「哈哈哈哈」

屋裡的氣氛瞬間就比剛剛更輕鬆了，大家焦急的心態，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沒等大家笑聲停止，趙燁又臉色一肅，接著說道：「至於剛剛廠長問我的問題，我有一點兒想法，請各位領導指正。」

彎兒轉的太快，大家都沒系安全帶！坐姿有點兒變形。

「說說看，不要有顧慮。」楊廠長鼓勵道。他也就是下意識的鼓勵一句，可能他說完，都沒反應過來說了啥呢。這都是領導後遺症鬧得。

「是這樣的，我是個學生，沒有什麼社會資源，不可能從哪兒找來什麼水泥。」大家剛要失望嘆氣，趙燁趕緊但是。

「但是，我有一個別的想法。興許能成。」

「哦？說說看！」楊廠長這下真的感興趣了。

「是這樣的」趙燁眼睛左右尋摸，想找張紙和筆。還好，辦公室不缺這個，他從柜子上拿取來，刷刷刷的畫了一個示意圖，然後放在了辦公桌上。

一眾人被他搞的，有點莫名其妙了，紛紛圍過來看。

嗯，一個長板板，中間都是圓眼眼。

也只有陳工，露出了一點兒探尋的目光。

「小趙，你仔細說說你的這個東西！」陳工問道。他是搞技術的，對於能畫到圖紙上的東西，他本能的就想了解原理和細節。

「廠長，陳工，各位領導，我管這個叫做空心樓板。他的原理大概是這樣的……」趙燁詳細的解釋了一下利用水泥構件的特性，在中間打孔來增加結構強度的原理，然後又說了這樣的優缺點，然後用什麼方法來彌補這樣的缺點。

眾人越聽眼睛越亮，這個東西，沒準兒真成！

「趙燁同志，你能畫一下你剛剛說的鋼筋分佈和預應力加強筋的分布圖嗎？」陳工現在叫趙燁的稱呼都變了。

「好的，陳工，我是這麼想的……」說著，趙燁刷刷刷的就畫了出來。

等到趙燁完全解釋清楚的時候。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

趙燁看著眾人，都不說話的樣子有點兒麻爪了，自己是不是裝逼裝的太過了？這些知識，可不應該是一個高中生能掌握的。

「趙燁同志，我想知道你這個是剛剛想到的嗎？」陳工嚴肅的問道。

「當然不是了，我琢磨好幾天了。還查了很多的資料。」

「你為什麼突然想到琢磨這個東西？」楊廠長也很吃驚。

「這個，嘿嘿嘿。」趙燁不好意思說了。

「你笑什麼？有什麼就說什麼！」楊廠長被他笑的有點兒彆扭，就抱怨了一句。

「楊叔兒，我前段時間，買了個小院兒。哦，不是外人的，是我爸當年的指導員的，他叫韓福生。他要去外地工作了，就想趕緊賣掉。我這不是寫了幾本小說嘛，手裡有些稿費，就想著這錢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幫幫韓叔呢。」

「哦，你是打算自己蓋房子，所以才琢磨這個的？」陳工吃驚的問道。